折筠霧趕過去將菜碟子擺好,一邊擺一邊跟殿下道:“您要不要多撒點辣子?”
太子頷首,“多撒點。”
熱天的時候,他就喜歡吃辣。辣出一汗,他就暢快了。以前年紀小的時候,他跟著母后一起住,母后生怕他吃壞了肚子,從來不肯給他吃多了。
那時候想吃什麼都是看母后的意思,說不能吃,他就不能吃,但他其實很饞辣子和一些吃的。
后來到了東宮住下,自己做了主,這才能想吃什麼就吃什麼,不過他是個自律的人,即便時常開始吃辣子,也控制著自己不能太過分,不能多吃,否則拉肚子或者引起肚子疼,那才丟臉。
但今日他不想節制,今日氣悶,不多撒點辣子本吃不下東西。
折筠霧手一點兒也不抖,殿下說多撒點,就多撒,劉太監眼睛都要瞪出來了,又不好說,只能看著殿下吃了辣子泡羊,然后一杯一杯給殿下倒水喝。
劉太監:何必為難自己呢?
好在殿下質還好,并沒有肚子疼,劉太監松了一口氣,他汗,站在一邊,聽著殿下問折筠霧話。
“你哥哥做墨的時候,會知道他們的墨賣給誰嗎?”
折筠霧不知道殿下為什麼會問這個。搖頭,“不知,奴婢從來沒有聽大哥提起過。”
但是殿下會這麼問,肯定是想知道點什麼呀!就努力的想,“奴婢記得以前大哥說過,他以后要為賣墨的大掌柜,但是他不跟云州的商會做生意,因為他經常聽掌柜的說,商會坑人。”
太子:“怎麼坑人了?”
這個折筠霧就真不知道了,不好意思的道:“大哥說的時候,奴婢正在打豬草,當時正跟隔壁的花花爭豬草地,本沒有仔細去聽。”
太子就笑起來,“哦?你們還去打……豬草,還要爭豬草地?”
這個折筠霧便很清楚了。見殿下有興趣要聽,于是將自己家里養了幾頭豬,哪頭豬最壯實,還有哪頭豬挑食的事說了一遍。
“一共就那麼些田地,豬草也是有限的,春日里就去打豬草,豬草打的多,回家阿娘就會給奴婢一個小糖豆,奴婢很喜歡吃。便為了糖豆,早早的就提著籃子去田里,去的晚了,還要跟人搶。”
“但也沒幾個人敢跟奴婢搶,奴婢家里算不得窮,奴婢阿爹是鎮子上面做木匠活的,家里還有幾個閑錢,宅子也是村子里最好的,家里還有兩個哥哥,他們兩個打架特別厲害,別人都不敢欺負奴婢的。”
說的時候,臉上是很快活的。足見在被賣之前,過的并不是悲慘的日子。
說著說著,折筠霧突然頓了頓,問太子殿下,“殿下,您說,他們還活著嗎?”
這個就不知道了。這次云州旱災,死的人實在是太多,賣兒賣的不在數,按照折筠霧說的,在之前,村子里就賣了不的孩子,所以到的時候,雖然覺得憤怒,但也并不是毫無準備。
垂著頭,“剛開始,奴婢以為會賣宅子的。”
沒錯,家里還有地,還有牛,還有宅子。
雖然并不值錢,但總能抵一些日子。
“誰知道,阿娘直接就將奴婢給賣了。”
這個問題,每每讓自己去釋然,但是說起來,又釋然不了。
太子嘆氣一聲,想起了自己的父母。
母后是護的,但是護他的時候,總能做出傷害他的事,父皇也是護他的,但是護他的時候,卻也能將他看做一個奴才。
所以說,父母跟孩子之間,到底要怎麼相才能共通呢?
反正太子現在是不知道,他只能告訴自己不要去恨,一旦恨上了,那就沒有后路。
可以埋怨,可以斥責,但不可以恨,恨意是藏不住的,父皇要是從他上看出了恨意——太子想都不敢想,他打了個寒,背后又開始發涼。
折筠霧連忙給他取了件裳披上,太子卻沒有再跟再說話。他皺著眉頭在那里出神,折筠霧就退到了冰山那邊給殿下做裳。
一般做裳的時候是不想其他的,但是今日殿下提及了在家的日子,人的記憶一起來,就停不下來了。
垂著頭穿針引線,突然間有些想掉眼淚。被賣之后,就沒為被賣這事哭過,哪里有心思哭,活著都不容易了。
就慨自己最近真的活的好了,都有心思哭了。哭也不是那般的大聲哭,而是哭的無聲無息,一點靜也沒有,但是眼淚珠子掉在了裳上,還是被太子看見了。
他嘆氣,將書放下,喊,“筠霧,到孤這里來。”
折筠霧正在哭,本不敢抬頭!
太子便又不容置喙的道了一句:“來。”
折筠霧不好意思的過去了。
道:“殿下,對不起。”
太子就了的頭,說了一句話。
這句話,也是他這段時間想明白的。
他輕輕的道:“你被賣,不是你不好,而是他們不夠護你。”
他以前那般努力,想得父皇歡喜,又有什麼用呢?
父皇依舊是沒有做一個普通的父親,讓他現在都不敢生出恨意。
折筠霧抬起頭,眼淚汪汪的,這回有聲息了,“真的嗎?”
覺得殿下肯定看穿了的心思。沒錯,剛剛就在回想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事,所以阿娘才會第一個賣了。
想啊想,還是沒有想到自己做了什麼讓阿娘厭惡了。
太子就掏出帕子遞給,然后說了一句折筠霧這輩子永遠都記得的話。
這話讓之后知道了自己被賣的真相,讓回到那個陌生的家之后,不被任何人的歡喜和厭惡所,只做自己。
太子殿下說:“如果有人不歡喜你,那也不關你的事。”
“你什麼錯也沒有,本就值得被歡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