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姐,我要那盞玉兔的花燈，我要那盞玉兔的。”這時蘇晏娘拉著蘇滿娘的手開始撒。

蘇滿娘收回視線，順著蘇晏娘手指的方向看去,笑道：“那你等著，大姐姐去瞧瞧燈謎，爭取為你討得這花燈的折扣。”

蘇滿娘猜謎的速度很快，沒一會兒就將蘇晏娘看中的那盞花燈拿下。

蘇晏娘興地歡呼了一聲，將手中拎著的燈籠遞給后的丫鬟，接過蘇滿娘為贏得的花燈就跑到蘇潤興邊沖他大聲炫耀。

此時蘇潤允與他未婚妻已經離開,不見了蹤影，蘇滿娘彎了彎角,剛準備對蘇母說什麼，就聽到一聲稚清甜的喊聲從后響起：“蘇姐姐。”

好似在，聲音卻又算不上悉。

蘇滿娘遲疑地回，就看到一位打扮致的小正驚喜地向小跑過來。

心中一，很快從記憶中調取出與這位相似的影，溫和笑道：“婳婳。”

婳自從一年多前在舅舅家舉辦的賞荷宴上,遇到了一位能夠輕松攀爬上數米高樹的大姐姐,便對子的定義就產生了某種奇怪的變化。

常會趁著邊沒人時,跑著去練習爬樹，為此劈斷了很多次指甲都再所不惜。

而且,不僅在學,當時在場的另外三名小表哥也在學。

每次四人相聚時,都會地流自己這段時間的爬樹心得。

可惜,三位表哥因為是男孩，即便調皮，家人也不怎麼會阻止，只一個人進展緩慢。到現在都一年多過去，除了能夠爬上家中那些棵長得歪歪扭扭的老梅樹，再拔些的，就毫無進展。

當時便想請蘇滿娘來家中流一番。只每次問娘，娘都說蘇姐姐正在備嫁，無法邀請。

事實上，自從蘇滿娘與黎銳卿定下親事后，這辛圖城中又有誰敢不給黎銳卿臉面？！

去邀請黎將軍的未婚妻給自家小孩教爬樹，只要是不想結仇，就沒有人會這樣干。

更何況在婳的母親沈雅看來，孩子家家，小時候淘氣一陣子也就罷了，這眼見著都已經六歲了，可千萬不能再勾起學爬樹的興致，還是將與那位蘇姑娘隔著些比較好。

想著孩子年紀還小，過一段時間可能也就忘了，卻沒想到婳這丫頭人確實是小，記卻不差。

這都眼見著過去這麼久了，竟然還記得曾經的一面之緣。剛看到前方蘇姑娘的影，連都還沒反應過來時，婳就甩開下人，噌噌噌往蘇滿娘那邊跑了過去。

“蘇姐姐，你到底什麼時候親啊？等你親后，能邀請我過府玩嗎？”

婳一直記得娘說過的，之所以不能邀請蘇滿娘過府，是因為蘇滿娘在備嫁，現在見背后還是披散著的姑娘家發型，遂口問道。

遠遠跟過來的沈雅有些尷尬，連臉都有些不好。

辛圖城中，對于黎將軍這位未婚妻的況都有所了解，也對兩人將婚期定在今年的緣由心知肚明，自家這傻閨一開口就問一個已經十九歲多，快要滿二十歲的姑娘家，到底什麼時候親，這本就不是好，而是得罪人。

忙抬眼看向蘇滿娘，卻見面上笑意并未有多變化，只是微微躬起子，對婳道：“大概還有半年吧，等姨姨這邊穩定后，就邀請你過府玩可好？”

婳果真眉宇舒展，聽蘇滿娘將的稱呼由姐姐轉為了姨姨，也沒有很在意。只是肅著一張小臉，小大人一般認真叮囑：“那蘇姨你可別忘了。”

“不會不會。”

兩人談告一段落，沈雅才走上前道：“小言行無狀，若有得罪，蘇姑娘不要介意。”

沈雅的父親，便是之前在城外莊子上辦賞荷宴的沈知州，夫家為正五品奉車都尉，比黎銳卿階要低。

即便現在蘇滿娘還未正式過門，卻也不是他們能夠得罪的。

蘇滿娘笑著搖頭：“夫人無需多禮，婳婳天真爛漫，我不會多想。”

沈雅細觀表，發現說的并不是違心之語，才松出一口氣：“蘇姑娘不介意就好。之前就一直在家中吵著要請你到家中玩，我說你在家備嫁呢，不好出門，等你嫁了人才能和見面。當時也就是隨口一說，哪里想到，這小丫頭卻記了一整年。”

說到這事，蘇滿娘也有些尷尬，只是面上不顯，盡量落落大方：“讓夫人見笑了。”

“沒有沒有，婳婳竟能與姑娘結識，也是緣分。”說著，沈雅就迅速將這個話題帶過，轉而與推薦起今日花燈街市的幾值得一觀地點。

沈雅本就是大家閨秀，言語溫和，頗涵養，與之談起來十分舒服，兩人簡單寒暄了一番，氛圍就十分融洽。

直至沈雅牽著婳的手離開，蘇母才走過來問道：“聞筠，你和剛才那小姑娘認識？”

蘇滿娘頷首：“是一年多前在沈知州家莊子上認識的，娘，是不是特別可。”

“確實。”蘇母遙看著婳消失的背影，笑道，“早知道人小姑娘那麼喜歡你，你其實就可以邀請上門來玩耍的，剛好也能給晏娘找個手帕。”

蘇滿娘就笑，“娘，那時咱家還在孝期呢，本也不是關系多親厚的人家，貿貿然邀請上門也不好。而且最近半年家中備嫁也是繁忙，等我以后去了那邊再邀請上門。剛好黎府那邊還有兩位小姑娘，到時候也讓晏娘過去，給晏娘多發展幾位手帕。”

蘇母想想也是，看著不遠和蘇潤興一起嬉鬧的蘇晏娘，笑著打趣：“就你鬼靈。”

六巧站在一旁，看著小姐三兩撥千金圓過去這一茬，又哄得蘇母開懷不已，乖巧垂下頭顱。

小姐果然是小姐。

要學習的地方還有很多。

幾人在花燈攤位前流連了一會兒，見蘇晏娘鬧著要吃糖葫蘆，蘇潤興附和說想吃糖人，幾人略一商議，就往吃食區走去。

遠遠地，蘇滿娘看到了李月娥。似是比以前瘦下來一些，看起來卻仍比蘇滿娘要圓潤。此時正牽著一位小孩兒，與幾個仆婦一起在前面看花燈。

當年的常家，到底是被李家養大了胃口。

沒了李月娥這些年的嫁銀支撐，常家很快就坐吃山空，沒了氣的資本。

由儉奢易，由奢儉難。

在李月娥生產歸家后不到一年，常父和常母到底還是帶著常杉到李家恭恭敬敬地認了錯，至于原先那位因為落胎尋不到好人家，轉頭又想上常杉的薛姑娘，則只在常家待了幾個月，就被常杉這位即便考中了秀才，卻依舊不直腰桿的窮秀才給轟出了家門，沒過多久便遠嫁出了省城。

為免尷尬，蘇滿娘在對方看過來前就帶著蘇母調轉了路線。

人群中，李月娥若有所，回看向蘇滿娘離開的方向，抿了抿，半晌垂下眼簾。

隨著時間漸晚，花燈街上的氣氛就越是熱烈。

蘇潤臧正四張著，尋思著自己是與他的未婚妻也來一次自然偶遇，還是直接去人群中尋人，就見蘇滿娘面上好像有些不好：“大姐，你怎麼了？”

蘇滿娘：……

攏了攏上的大氅，著下面悉的漉漉，一時有些尷尬。

收在袖間的手指輕輕掐算，覺若是月例，這個月來的時間有些偏早。

早了至三天。

但想想，這個月先是在大冷天回了趟呂鎮老宅，回去沒待兩天，又在大雪天趕了回來。

歸家后先是忙碌蘇父離家趕考，又是忙碌蘇母涼生病，前前后后不僅凍了許多天，就連休息也未怎地休息好，這個月提前幾日也不算稀奇。

只希今日穿的這套紅中帶雪的斗篷和衫，不會難洗。

向蘇潤臧有些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示意他稍等一下。

這時蘇晏娘走過來拉著的袖子祈求：“大姐，大姐，一會兒你再幫我去贏一盞花燈好不好？就是那盞西瓜形狀，那里面還有紅瓤黑籽的。”

蘇潤興在旁邊不滿道：“小妹，你是對看不起我，明明我也能給你贏來的。”

蘇滿娘又微了兩下.子，確定自己方才的覺不是錯覺，俯對晏娘道：“大姐姐一會兒還有事，晏娘你便給你三哥一個機會如何？”m.166xs.cc

蘇晏娘先是奇怪，后又不知想到了什麼，驚喜拍手：“大姐姐，是未來大姐夫要過來了嗎？”

蘇滿娘溫和頷首：“確實，所以大姐姐要先離開一下。”

既如此，晏娘便不再纏著蘇滿娘，改去繼續與蘇潤興墨跡他的詩文水平。

旁邊的蘇母聽到的回答，驚喜詢問：“怎麼，可是玉清要過來？”

蘇滿娘湊到耳畔將自己的況說了一遍，蘇母又氣又惋惜：“罷罷罷，那你便讓老陳先送你回去，路上小心些。”頓了頓，又補充，“若玉清過來尋你，我會與他說清楚的。”

蘇滿娘尷尬笑，“那行，一會兒再讓陳叔回來接你們。”

*

老陳頭將蘇滿娘和六巧放到蘇府門口，看著兩人敲開大門走了進去，才又趕著馬車噠噠地往回趕。

一回到蘇滿娘閨房，六巧就先用燃上蠟燭，又麻利地從柜為取出干凈的衫搭在屏風上：“小姐你先換著，我去后面將火塘里的火撥弄起來。”

蘇滿娘快步走至屏風后，不忘叮囑：“再燒些熱水過來，今兒個太冷了，覺手都快被凍僵了。”

“誒，好嘞。”

聽著六巧關上房門，蘇滿娘解下斗篷搭在一邊，蔥白的手指放在襖上的盤扣上，就待解開，卻又頓住。

的鼻尖輕，瓣不自覺輕抿。

腥味。

似有似無的腥味，充斥著的房間。

一開始沒怎麼在意，只以為是自己上帶出來的。

但現在，當站在屏風后準備更換衫時，卻陡然發覺，房間中腥味的濃郁程度，遠比平時來月事時味道要濃厚得多。

除此之外，室還有一種微妙的水滴聲。

“嘀嗒。”

當又一聲水滴聲響起，忽地轉頭，看向放置在墻角的彩瓷落地花瓶。

而后霍地抬眼，看向彩瓷花瓶頂上的房間橫梁。

不期然地，對上了一雙帶著揶揄和調侃的深邃眼眸。

“黎將軍？”

口出口。

黎銳卿趴在橫梁的影死角，在昏黃的燭下向勾了下角，而后從房梁上翻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