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仲虔拉起瑤英的手,兄妹倆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他曾經恨不能手刃李德,現在他不想髒了自己的手,讓李玄貞下手,他心裏更痛快。
父子幾人間的糾葛,一刀兩斷,此後再無瓜葛。
……
院中一地首,隻剩下李德父子和飛騎隊。
李德看著氣若遊的李玄貞。
“為他人作嫁裳……朕為你心積慮,你和外人勾結,璋奴,你遲早會死在李瑤英手上。”
李玄貞被親兵扶了起來,雙蒼白如紙,目跟著瑤英的背影飄遠。
沒有回頭。
他掩下苦,道:“李德,二十多年前,你不知道我阿娘到底想要什麽,害死我阿娘的人不是謝氏,你遷怒他人,用懲罰謝氏母子的方式來減輕你的愧疚……二十多年後,你不知道我真正想要什麽。”
“你知道阿娘為什麽自盡嗎?”
他揮手示意親兵都退出去,湊上前,耳語了幾句。
李德一震,渾發抖,睜大眼睛,死死地盯著李玄貞。
“不可能!不可能!”
李玄貞眼中淚閃。
李德不住搖頭,跌跌撞撞地爬起來,滿地轉。
“不可能!不可能!我知道你們還活著,我有派族人去接應你們……隻要等我娶了謝滿願,等魏軍打了勝仗,你們就能回來了……隻要半個月……我隻耽擱了半個月……”
李玄貞聽出他話中的未盡之語,憤怒地抬起臉,眸中恨意燒得更熾。
當年,李德在娶謝滿願之前就知道他和唐盈還活著!他怕唐盈擾婚禮,隻派族人去接應母子,恰恰就在這半個月裏,唐盈失了貞潔。
李玄貞笑出聲,不知道是在笑李德,還是在笑命運的嘲弄。
“半個月!半個月!”
李德發狂地著,跑著,腳下一,摔倒在山海中,痛苦地閉上眼睛,滿臉蒼涼,裏不斷地重複著。
“半個月……”
他瘋了。
……
離宮鬧出這麽大的靜,皇城的人一宿未眠。
白天的時候,城中戒嚴,太子李玄貞忽然出現,手捧詔書,命羽林軍、衛軍、金吾衛聽太子妃號令,死守皇城。眾將惶惶不安,被其他早就投靠李玄貞的人拿下。
朝中宰相早已窺見到父子之間會有一場對決,本想出麵勸說,被突然現的飛騎隊拘在太極宮中,等他們被放出時,已經是半夜了。
第二日,一道流言傳出,李德在探謝皇後的時候,突發癔癥,瘋瘋癲癲,見人就砍,醫都瞧過了,無藥可醫,朝中政事由太子李玄貞代理,百沒有異議。
百姓也沒有什麽異議:太子是李德自己定下來的,皇帝病了,確實該由太子接管國事。
接下來,太子雷厲風行,置了一大批員和將領,其中,南楚降臣接連病逝,眾人並未在意,隻當他們思念故國,抑鬱疾。
幾個月後,李德在離宮駕崩,據說是積勞疾。
後麵的事,都和瑤英無關了。
從離宮出來的那天晚上,謝青捧著鞭子迎上前,瑤英抄起長鞭,轉,一鞭甩向李仲虔。
“自作主張回京?瞞著我和李玄貞一起合謀宮?還給我留一封信,我安心過日子,別給你報仇?”
瑤英咬牙切齒,反手又是一鞭下去。
“我不回來的話,你們兩人隻能和李德,知不知道會有多傷亡!李德有雷彈,急了他,你武藝再高,也不是軍的對手!”
李仲虔不敢辯駁,著頭皮挨了好幾鞭後,討饒道:“我沒打算衝上去送死,李德設下毒計,李玄貞怕想先下手為強,決意弒君,我幫他幾個小忙,不管功與否,李德都得層皮。”
李玄貞從南楚回來時便和他私底下見過麵,他躲在長安,李玄貞假裝被關押,其實早已,兄弟倆原本的計劃並沒有瑤英的參與,因為應該還在高昌。就算發現不對勁趕回長安,涼州會有人攔住。
雖然他和李玄貞矛盾深深,但當初在北戎時,兄弟倆興風作浪,配合默契,在殺李德這件事上,他們目的一致,不介意再合作一次。
誰都沒料到,瑤英回來的消息傳來時,人已經到京兆府了。
那時李仲虔還躲藏著,沒辦法和瑤英遞信,心急火燎,趕到離宮去救人,要不是李玄貞趕到拖住了他,和他換銀甲氈袍,他還以為瑤英什麽都不知道,真的被李德騙了。
瑤英輕哼,知道李仲虔沒有說出全部實,他和李玄貞沒有十足的把握,幸好及時趕回來,和太子妃裏應外合,吸引李德的注意力,李玄貞才能找到下手的機會。
“我們還是大意了,李德居然得到雷彈的丹方,要不是李玄貞在場,今天離宮一定會被夷為平地。”
瑤英皺眉,西軍裏出了細作,得好好肅清工坊,丹方不是什麽,會給朝廷,但是細作不能再留。
李仲虔也後怕不已,長舒一口氣。
瑤英收起鞭子,“阿兄……我是陳家的兒。”
李仲虔怔了怔,笑著發頂:“我早就知道了,明月奴,阿兄不在乎,你永遠是我妹妹。”
知道瑤英世的時候,他呆坐了一天,心裏並無惱怒,的親生父母都在戰中亡故,族人和脈疏遠,上一代的恩怨不會影響他們兄妹間的關係,除了惆悵慨,他心裏更多的是為瑤英高興。
不是李德的兒,的親生父母如果沒有亡故,一定會很疼。
“你想要拜祭父母的話,讓曇羅伽陪你去。”李仲虔笑笑,“雖說沒有生養過你,也該去拜祭一下。杜思南信上說,他們以為你死在戰火中,為你立了冠塚,可惜和你無緣。”
瑤英嗯一聲,攔住李仲虔的胳膊。
“阿兄,我們回一趟荊南,去拜祭舅父他們。”
李仲虔角勾起,點點頭。
走下長階,親兵簇擁著一輛馬車駛過來,瑤英登上馬車,靠在車壁上,渾散了架一樣,閉目沉睡。
馬車晃晃馳下坑坑窪窪的山道,朦朧的燈火從車簾漫進車廂,腳步聲雜,李玄貞今晚調了不人馬,到糟糟的。
瑤英忽然驚醒,猛地掀開車簾,對上一雙沉靜的碧眸。
莞爾,疲憊不翼而飛,趴在車窗前:“羅伽,我就知道你會守著我。”
就像在高昌時那樣。
“你一直跟著我,是不是?在離宮箭的人是不是你?”
曇羅伽一臉鎮定,毫沒有被抓到現形的狼狽,點點頭,眉頭輕擰,“睡吧。”
瑤英手夠他的袖子,“你進來陪我。”
曇羅伽不語,一勒韁繩,翻下馬,上了馬車,親兵牽走他的馬。
瑤英怕耽誤時機,馬不停蹄,好幾天沒見著曇羅伽了,知道他一定跟著自己,每次吹哨的時候,能覺到他就在邊,知道他在側,做什麽事都很安心。
讓他靠坐著,自己坐到他上,勾住他的脖子,叭的一聲,在他側臉上親了一下。
“你不是答應我不會讓王庭人進京嗎?”
他們一起回的中原,幾天前在城郊分別,帶著輕騎先行,曇羅伽答應在城外等,如果和李仲虔出了什麽意外,他再現。
曇羅伽低頭,雙臂收,吻瑤英的發頂。
“我是文昭公主的郎。”他低聲說。
既然是的郎,回京,他當然得跟著。
瑤英輕笑,聞著他上悉的味道,心裏隻有安定熨帖,疲憊再度湧上來,睡了過去。
曇羅伽細細碎碎地吻發鬢。
明天,他可以現了。
曾在百姓的淚水中淒苦地離開長安,這一次,他親自來魏朝請婚,接離開,讓歡笑取代痛苦的回憶。
漫漫人生路,他們並肩一起走下去,白首不離,共度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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