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為了周酩遠。

放下黃包，把手到桌下，輕輕握住了周酩遠放在膝上的手。

再怎麼說，一直想要害他的人是和周酩遠同姓的周家人，這樣的現實也是太殘忍了。

也幸好是周冉之。

而不是周家其他人。

舒鷂曾經在飯桌上注意過，周酩遠對周憬，對大伯二伯，對那幾個叔叔，甚至兄弟姐妹、小輩的那幾個孩子，其實還是有些家人概念在裡面的。

見過周酩遠頂著他那張人鬼不近的冷臉，把一盤做得爛的松茸醬肘花，不聲地挪到牙口不好的大伯能夾到的地方。

那是周酩遠在周憬的多年荼毒下，尚未泯滅的人之常。

礙於這個消息，後半頓早餐吃得沒滋沒味。

裡斯教授不願意摻合周家的事，隻囑咐舒鷂這幾天要好好休息，囑咐周酩遠的傷要穿寬松的服，然後就收掉桌上的外賣盒走了。

舒鷂看了眼外面的天，很不巧，昨兒剛下過一場漫長的雪，今天也沒放晴。

霾漫城，顯得有些沉悶。

“周酩遠，我們出去購吧！”

舒鷂蹦蹦噠噠跳到周酩遠面前，窗前一束微撒在上，淺白的發被束馬尾，在頭後隨著的作搖曳，像個靈。

“想買什麼？”

舒鷂心想，我想買你的所有開心。

周酩遠沒有寬松的服，昨天穿來的都染了汙，怕舒鷂看見，他借了件裡斯的外套披著，坐在車裡。

舒鷂臨走時對他說：“你等著，我先買一套服給你，然後咱們再逛。”

還以為人逛街都是那種進去就出不來的，沒想到隻過了不到半小時，舒鷂就拎著一堆購袋，風風火火地跑回來，吩咐司機把車開到商場後面一條偏僻些的街道。

司機師傅下車煙，舒鷂才把袋子裡的東西翻出來：“這個，這個還有這個，你換上，注意著點，別到傷口。”

埋著頭翻找東西的樣子，像林間藏食的松樹。

舒鷂給周酩遠選了一件非常時尚的襯衫，袖子有些像那種蝙蝠款，很寬松，適合活。

外套也是寬松的牛仔外套，裡面是一層灰絨。

車子一側靠著樹叢，矮喬木掉了葉子只剩下禿禿的樹枝。

另一側是空曠的街道，融化了雪水顯得有些泥濘。

周酩遠的傷不方便有大作，他慢慢把襯衫和外套都穿上，才慢慢去扣襯衫的扣子。

扣子扣到一半，聽見旁悉悉索索，扭頭就看見舒鷂正掀起自己上的服，利落掉，出孩子特有的曲線，和覆在曲線上蕾花邊的。

舒鷂拋了個眉眼過來：“酩遠哥哥，我換服的樣子嗎？”

“……”周酩遠收回視線，用沒傷的那隻手拎起換下來的服，默默擋在窗口。

舒鷂三下兩下套上的新服，米的寬松款襯衫，居然和周酩遠上的服款式一樣。

笑得燦爛：“款，好看吧？”

“好看。”

牛仔外套也是款的，舒鷂從紙袋裡掏出來穿上，才扭頭去幫周酩遠系扣子。

兩人值本來就高，又穿了款的服，再回到商場時，回頭率非常高。

走著走著就不對勁了。

後好像總有人竊竊私語——

“那個白頭髮的姑娘是不是Healer演唱會上那個，跳舞的……”

“好像是啊，發都一樣。”

“是那個小舒姐姐嗎？”

“不會這麼巧吧？不是說傷了嗎？”

“是本人？難道出院了？”

……

舒鷂目視前方，忽然拉了周酩遠手腕：“周酩遠，快跑！”

兩個人一路小跑，從商場側門跑出去，廣場上的噴泉沒有噴灑水流，許願池造型的魚池裡結了一層薄冰。

舒鷂氣籲籲靠在周酩遠邊，兩人順了幾秒氣息，才一同笑起來。

笑聲在冷空氣裡化一團團白霧，又散去。

誰說快樂只有夏日的汽水和冰鎮西瓜，誰說只有輕扇扇趕走夏風才值得紀念，明明冬日裡的歡愉，也讓人難忘。

“周酩遠，我出名了，不自由了。”

周酩遠說了接過白栩電話以來的第一個長句：“發染回來可能會好一些。”

“那你現在，心好些了嗎？”

廣場上飛過一群鴿子，一看就是常有人喂食，鴿子都腆著小肚子，嘟嘟的。

“嗯，好多了。”

“其實你不希是周冉之，對吧？”

周酩遠看了眼落在不遠的一隻鴿子：“不知道怎麼說，但如果是陌生人，可能會稍微好些。”

畢竟是同姓的人。

平時哪怕周酩遠一次“小叔”都沒過，也是在一個飯桌上吃過很多次飯的人。

謀財和害命是截然不同的。

飯桌子上的周家人大多都在算計彼此的錢和權，起碼不會做傷害別人命的事。

舒鷂和周酩遠拉著手，在廣場上逛了一圈，還買了麵包渣一起喂了鴿子。

臨近中午，警察局打來電話：“您好，請問您是周酩遠先生嗎？”

“對。”

“關於昨天晚上演唱會現場的故意傷人案，據現場逮捕的犯人口供，我們現在懷疑您的小叔周冉之先生，是這場案件的背後謀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