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是在周酩遠住的房間門前,他松開手:“去睡吧,明天往回走。”
換個姑娘跟周酩遠這麼近距離,肯定是要臉紅的,舒鷂卻拍了拍周酩遠的,笑瞇瞇:“晚安。”
周酩遠和舒鷂住隔壁,他把門卡放在應上,“滴”,房門打開,周酩遠邁進去頭也沒回:“晚安。”
關門時忽然覺什麼東西阻礙了房門,他垂下眸子去看,看到房門與門框之間的隙裡,夾著一隻樣式非常眼的黑士皮鞋。
接著,門框上上來一隻白的小手,舒鷂探進頭來:“周酩遠,我覺得我睡不著。”
“所以呢?”
“久別重逢啊,你難道不激麼?”
舒鷂一邊說著話,一邊把門開,半個子都傾進門裡,“乾脆咱們睡一個屋子得了,反正是標間。”
酒店房間很寬敞,以前周酩遠在東槿也沒在夜裡和舒鷂共一室,其實讓舒鷂進來也無妨,但周酩遠來南非之前做了個夢,夢的容有些……
反正舒鷂這樣探進子的時候,他的視線下意識掃過眼舒鷂的領口。
還好,不是那件領口很低的打底衫。
周酩遠這副沉默著的樣子落在舒鷂眼裡,就像是帶著防備似的,舒鷂一撇:“起開,擋門口幹什麼,我又不是來佔你便宜的,跟你聊聊天都不行了?我還有話對你說呢。”
周酩遠讓開,舒鷂開開心心鑽進來,一溜煙跑到床邊,蹬掉鞋子坐上去。
來住酒店時前臺說只有標間可以住,周酩遠當時還皺了皺眉,覺得標間的床小,不一定能休息好。
現在看來,住標間也不錯,床小了些,但起碼是兩張。
不然以舒鷂的格,真的可能跟他鑽到同一張床上,提出蓋著棉被純聊天的提議。
那還讓他怎麼睡?
周酩遠坐到另一張床上:“有什麼不能明天說,非要熬夜。”
“你不懂,傾訴是要講究心的,我現在就很有傾訴,你聽不聽?”
“……說吧。”
舒鷂把枕頭立起來靠在後,窩了個舒適的姿勢,才開口:“周酩遠,我19歲那年見過你,在英國,你沒認出我。”
周酩遠愣了愣。
在英國?
所有人都覺得舒鷂是19歲那年沒考進頂級芭蕾舞團,太過傷心,才放棄了芭蕾去跳街舞,其實不是的。
19歲在英國的那場考核舒鷂其實是過了的。
評委老師們給的技分都是A或者A+,只不過最後面試時有一個問題,首席評委坐在舞臺下,問舒鷂:“Do you like ballet or not?”
這個問題只是走個流程,沒有舞者會說不。
回答不用多麼出彩,做為績第一名的舒鷂,只要說一句簡單的“yes”,頂級舞團的門就會向敞開。
但那是想要的麼?
不是。
芭蕾是母親的,是母親的全部,但不是的,從3歲起就想告訴的家人:
我不芭蕾。
舒鷂站在臺上,穿著優雅的白紗,那一刻幾乎抖,等這一天等了太多太多年。
舒鷂鏗鏘有力:“No。”
臺下傳來喧嘩,評委們很震驚。
只有首席評委老師穩穩地坐在那裡,那是一位金發的前芭蕾舞者,垂頭看了眼舒鷂的績,重新問了一遍:“Do you like ballet?”
舒鷂明白,那是評委老師破例給的第二次機會,但沒有猶豫,語氣很堅定:“Never。”
我從未過它。
那天舒鷂是哭著從考核的舞臺出來的,大家都被蒙在鼓裡,都以為舒鷂沒發揮好,以為舒鷂是在傷心,圍過去試圖安。
那一刻舒鷂其實是孤單的。
有一個大膽的想法,但不能和任何人訴說,做了想要做的決定,也不能說出來。
因為說出來,其他人只會覺得不正常,只會覺得很奇怪。
舒鷂哭得不能自已,拒絕了所有人的安,獨自走在倫敦的街頭。
只有舒鷂自己知道,是在開心,開心自己終於擺了想要擺的一切。
再也不會有了。
這些不的事,終於被從生活裡剝掉了。
蹲在路邊哭了好很久,車水馬龍的倫敦街道,霧沉沉,正逢紅燈,一輛車子停在舒鷂面前。
舒鷂下意識抬眸,看見車車窗緩緩下降,裡面坐著的年蒼白,神淡漠,他出手,遞給一塊手帕。
乾淨的博柏利冷灰格子手帕,舒鷂接過來,路口的信號燈變綠,年搖上車窗,車子隨著車流開走。
那是22歲的周酩遠。
他出現得剛剛好,那塊手帕像是為舒鷂的順利逃送來的賀禮。
舒鷂坐在床上,笑著說:“不知道是什麼緣分,我的兩次逃跑都被你看見了。”
周酩遠對舒鷂說的事有些印象,他當時不知道那個孩是舒鷂,但他記得,讓他容的是梳著芭蕾舞發髻蹲在路邊的樣子。
就像他印象中蹲在破屋子裡、畫著小醜妝的姑娘一樣。
那塊手帕,是遞給記憶裡的小醜姑娘的。
沒想到居然真的是。
舒鷂跳下床,站到周酩遠面前,給了他一個輕輕的擁抱:“周酩遠,是你讓我每一次出逃都並不孤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