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用巧舌如簧的說書人來宣傳, 這的確是一計妙招。
但更好的招數也不是沒有。
“你上有銅板嗎?”
走出酒樓時,衡玉側頭去問了悟。
瞧見了悟點頭,才放心朝城北方向走去。
住在城北這個地方的, 多數是從鄉下來到城里務工的手藝人。
他們是這座城市里生活最清貧、境最艱難的一類人。
中途衡玉還買了份平城地圖。
這份地圖繪制在玉簡里, 只需要把神識探進玉簡就能查看平城的地圖,十分方便。
衡玉查看完后, 把玉簡遞給了悟:“我們要在城北尋一個人流量最大的地方。”
了悟并不清楚想做什麼。
不過現在已經把要求提了出來, 了悟就按照的要求耐心查看地圖。
過了一會兒, 他把玉簡拿開:“城北有個拱橋, 外出工作的人每日都要經過那里走回家;那附近就是菜市, 城北的百姓若是想要去買菜也要路過那里。”
聽到了悟的話,衡玉拍手道:“就是這個地方了,我們直接過去那里吧。”
-
進城北區域后,衡玉能明顯覺到這里的房子破舊不。
紅瓦白墻的房子比較見, 泥房居多。
路上有不人在走,他們上的服毫不鮮, 有些服上甚至打有不易察覺出來的補丁。
“阿彌陀佛。”了悟也察覺到了這些況。
他與衡玉并肩同行, 側頭看向, 目溫和:“如今主可以說出自己的主意了嗎?”
衡玉說:“我想借助百姓間口口相傳來宣揚佛法。”
而衡玉想到的辦法是在城北拱橋那里擺個攤, 了悟和了念負責向百姓們講解佛理小故事。
這些百姓每背下一個故事,就能從他們這里拿走一塊銅板。
“……我們用記息石記下他們的氣息, 每個人最多能從我們這里拿到五塊銅板。”
“城北百姓生活疾苦, 五塊銅板對他們來說也不了。為了能多拿到銅板, 他們會想辦法讓家中長輩和孩都背下佛理小故事, 以此來換取我們的銅板。”
說書人在酒樓里說書,眾只有酒樓的客人。
但百姓間口口相傳后,眾就是整個城北、甚至是整個平城的人了!
介紹完自己的想法后,衡玉看向了悟:“你覺得這個方法如何?”
了悟想了想,帶著商量語氣問:“我們把銅板換其他東西如何?”
衡玉有些不解:“為何?”
“以金錢打他們,他們真的能因此而信仰佛門嗎?”
“就算真的信仰佛門了,這樣的信仰會純粹嗎?”
了悟問。
在了悟看來,真正的皈依應該是發自心的向往。
衡玉微愣:“你說得對。是我著相了,宣傳佛理小故事不是重點,讓百姓因此信仰佛門才是我們想要爭取的東西。”
似乎有些看輕了‘信仰’這兩個字的份量。
想到了悟曾給滿雪兒送了一捧糖果的那幕,衡玉笑道:“那換糖果如何?城北百姓生活貧苦,那就給他們增添一些甜意。”
了悟垂下眼撥弄念珠,輕聲道:“這個想法很好。”
-
三人行到拱橋邊。
衡玉從儲戒指里取出一張玉桌,再取出一大袋糖。
隨后,把幾本刊印冊的佛理小故事取出來放在桌面上。
搞定這一切后,衡玉拍拍手,對了悟說:“剩下的事就給你啦。”
負責出謀劃策,口宣揚的事就由了悟負責。
倒要看看這位素來緘默的佛子,在傳道的時候會不會話變多起來。
了悟雙手合十:“接下來的事就給貧僧和師弟吧。”
說完之后,他就站在原地耐心觀,沒有急著做什麼。
衡玉坐在石墩上,歪著頭懶洋洋瞧他。
現在這個點正是下午。
偶爾拱橋上也會路過些大人,但他們大多行匆匆,偶爾會往了悟、衡玉這里投來打量的目,很快又移開了。
因為太不火辣,許多年紀輕的小孩子午睡醒來后就跑來拱橋旁邊打鬧。
其中,有個打扮得干干凈凈的小孩被同伴抹了一臉灰,眼里馬上泛起委屈的淚來。
了悟握起本佛理故事書,朝那個小孩走去。
從衡玉這個角度,正好能看到他蹲下來平視那個小孩。
他把故事書翻開某頁,指著故事書里面的圖畫,溫聲向小孩說著里面的故事。
風溫溫和和吹過來,正好把了悟和小孩的談聲一并送進衡玉的耳里。
聽到了悟說:“那個吃的小和尚說酒穿腸過,佛祖心中留。這可是佛道高僧流傳下來的話語啊。”
小孩稚聲稚氣跟著說:“吃的小和尚說酒穿腸過,佛祖心中留……”
了悟說:“老方丈無奈一笑,他對吃的小和尚說:那你知道這首詩還有后半句嗎?”
小孩跟著說:“老方丈無奈一笑,他……他……”
等小孩磕磕絆絆把故事背下來,了悟取出一塊糖遞給。
小孩沒接糖,仰著臉看他,一本正經問道:“和尚大哥哥,你能親自喂我吃糖嗎?以前我哥哥也是這麼喂我的。”
“他喂完后還會我的頭發。”
“不過他已經去打仗兩年,我好久沒見到過他了。”
聽完的話,了悟垂下眼幫撕開糖的包裝紙。
喂吃下糖后,了悟遲疑著抬手,了梳理得整齊的頭發:“好了,過去和你的伙伴們一塊兒玩吧。”
“謝謝和尚大哥哥!”小孩里含著糖,說話語氣有些含糊。
瞧見這一幕,衡玉覺得了悟真的太溫了。
第一眼瞧上去如同月霜般清冷。
但接下去,才能察覺出那清冷表象下的極致溫。
-
小孩蹦蹦跳跳走到同伴們中間,眼睛明亮地和同伴們說著些什麼。
那些小孩子聽完小孩的話,高高興興跑到了悟邊,把他團團圍住。
了悟對這些場景不算陌生。
在無定宗時,他時常會下山傳道,也有過類似的況發生。
很快,在他的安之下,這些小孩子們安靜下來,乖乖站在他旁邊聽他講故事。
等他們背下故事后,了悟就拿出糖果一一分發給他們。
半個時辰后,一些伶俐的孩子已經可以背下七八個佛理小故事,從了悟手中拿到了七八顆糖。
他們吃過一顆后,沒有馬上把糖果都吃完,而是攥在手心里,想要留到后面慢慢吃,慢慢品嘗這種糖果的味道。
“你們該回家了。”了悟說。
“那和尚大哥哥,我們明天還能來聽你講故事嗎?”有個小孩子問道。
“記下新的故事還能有糖果拿嗎?”另一個人也跟著問道。
了悟含笑點頭。
目送著這些小孩子結伴離開,了悟轉過。
結果正好撞進衡玉的視線里。
他朝衡玉輕輕點頭示意,走回到他們這個攤子,默默整理攤子上的佛理故事書。
“了悟師兄。”衡玉在他后,一本正經說道,“我也想像那個小孩一樣,讓你喂我吃糖。”
“我們兩個之間,應該比你和那個小孩之間要更吧,既然是人就別拘謹了,快來吧。”
聽到這話,了悟還沒做出什麼反應,了念先被自己的口水嗆住了,連連咳嗽了好幾聲。
了悟瞥了念一眼,這才轉看向衡玉。
他角似乎上揚了一下:“主說得對,人就別拘謹了。”
他從桌面上抓起幾顆糖果,上前幾步遞到衡玉手心里:“麻煩你直接吃吧。”
衡玉輕嘆口氣。
“打個商量,不親自喂糖,一我的頭發還是可以考慮的。”
隨口說道。
同時,衡玉撕開一顆糖果的包裝紙,把糖果扔進里用力嚼起來。
甜意剛在里蔓延開,覺到頭頂一沉,有一溫熱從頭頂蔓延開來。
但沒等反應過來,那人已經先一步把手掌移開。
“雖然不知道主為何要提出這種要求。”了悟說,“但這段時間主為賭約出了不力,如果只是這種小小要求,貧僧似乎沒有拒絕的道理。”
衡玉忍不住抬手,自己了自己的頭頂。
“那再來一次?”
沒反應過來!
了悟一笑,直接轉不再看。
衡玉撇了撇,又往里塞了顆糖。
當把手里這幾顆糖吃完,夕余暉傾灑而下,百姓紛紛踩著夕,走過拱橋收工回家。
走下拱橋時,他們正好會途徑這個小攤子。
了念小和尚自然而然上前攔住一些好奇的百姓,請他們到小攤子前,由了悟為他們講解佛經。
師兄弟配合默契,看得出來以前沒做類似的事。
一直到天昏暗下來,三人直接走回酒樓。
將要進酒樓時,衡玉突然頓住腳步,看向的左手方向。
但在看過去時,那里只有寥寥幾個百姓在穿行,沒有出現任何異樣。
“怎麼了?”
了悟停下腳步,輕聲問道。
“沒什麼。”衡玉搖頭。
在剛剛那一刻,左側方向飄來一極淡的合歡花香氣,而且放在儲戒指里的玉牌也輕輕抖起來。
難道說在這個平城里有的同門出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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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在酒樓里練劍不太方便。
沐浴過后,衡玉站在桌邊認真練字。
等到練完字,吹滅燭火,盤膝坐在床榻上修煉。
第二日清晨,吃過早餐后,衡玉三人再次趕到城北拱橋畔。
他們像昨日一樣將東西擺出來,不過獎勵除了糖外還多了兩盒糕點。
這個點是外出工作忙碌的點。
有個面容疲倦的年輕人路過攤子時遲疑片刻,還是朝了悟他們走來。
“大師,我昨晚聽我兒說,如果能背出一篇佛理故事,就能換取一顆糖?”
有些不太好意思。
但想想家里實在沒錢買糖果,而兒這個年紀又是饞的時候,人還是厚著臉皮發問。
了悟點頭。
人松了口氣,語速極快背了‘酒穿腸過’的故事。
這個故事是昨夜兒告訴,人特意背了下來的。
了悟遞了塊已經分裝好的桂花給。
等接過桂花,一直在旁邊細細打量的衡玉突然出聲:“如果你現在有空,可以再多背上一個佛理小故事。”
人算了算時間。
今日特意早一些出門,這些多出來的時間背下一個新的故事還是可以的。
畢竟這些故事篇幅都不算長。
“了悟師兄,就為這位施主講講無樂佛子座上涅槃的故事吧。”
衡玉給出建議。
人臉上滿是凄苦倉惶之,好像對生活沒有了更多的盼頭與奢。
‘座上涅槃’這個故事里描繪了佛祖生活的仙境,這能讓人心生向往之。
人心生向往后,很容易皈依佛教,同時也能重燃對生活的盼頭。
正是一舉兩得。
了悟溫聲道出‘座上涅槃’的故事。
人聽了幾遍后,很快就把故事磕磕絆絆背出來。
并沒有細品這個佛理故事里的意境,只是接過新的一塊糕點后就匆匆離開了。
了悟目送著離開,這才側頭看向衡玉。
衡玉揚淺笑:“希能會到這個佛理小故事里的真諦。”
“阿彌陀佛。”
了悟輕聲念了句佛號。
他覺得,主當真是他遇到過的最慧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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