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3章高山流水與醋壇子
他說得風輕云淡,畔噙著淡淡笑意,仿佛半是認真,半是玩笑話一般。
讓人捉不。
宋卿源也跟著笑了笑,淡聲道,“有朕在,怎麼會垮?”
柏靳明眸微頓。
兩人都先是余輕輕瞥了瞥對方,既而四目相視,好似方才都是各自的一句玩笑罷了。
京郊別苑,垂楊倚著湖泊。
湖風和煦,拂起玉冠束發下的青。
肩踱步稍許,后有蒼月的侍從跟來,“殿下。”
兩人駐足。
侍從上前,“殿下,許相讓人送去驛館給殿下的,說請殿下看看,是不是要的這個,如若不是,他再讓人去尋。”
許相還能是誰?
宋卿源目不由投到那枚紙箋上。
柏靳笑了笑,手接過,目很快掃過紙箋上,朝侍從道,“是這個,讓人替我同許相道聲謝。”
侍從拱手應是,而后退了出去。
宋卿源臉如故。
他方才的目是看了柏靳手中的紙箋一眼,但那枚紙箋,柏靳已經還給邊侍從,讓侍從帶走了,宋卿源沒再多看。
是蒼月的侍從送來的,那就是許驕讓人送去的驛館,驛館,蒼月的侍從又送來了柏靳這里。
所以許驕并不知曉他在。
雖然不知道許驕寫了什麼東西,但能讓人送至驛館的,也不是什麼重要東西,他也不必在意,但偏偏在意了。
尤其是方才柏靳的一番話后,宋卿源心里莫名不怎麼舒坦。
私下里送書信給他都有過,是膽子越來越了。
柏靳正好開口,“陛下不介意吧?我請許相幫了個小忙。”
宋卿源口是心非,“怎麼會?”
柏靳換了話題,“后日離開南順,這一行時間太快,日后,兩國之間互通有無,也歡迎陛下遣使來蒼月。”
宋卿源笑道,“一定。”
***
政事堂,許驕忙得又沒顧上吃飯,更重要的原因,飯不好吃,不如酸辣好吃。
去了一趟富回來,活兒堆積得能嚇死人。
恩科又臨在眼前,這是第一次改革,因為增加了不可能,所以來京中赴考的學子竟是歷年最多的,許驕怕出子,只能打起十二萬分的神。
稍后還要去司寶樓,宋昭給攬得活兒。
恨不得掐死他。
但活兒還得做完,答應下來的事也得去。
左右柏靳后日就要離京了,最多也就這幾日。
許驕特意吩咐了聲,接下來的一段時間不見人,專注工作的時候,效率很高。
每日都需要有一段這樣的時間。
接連一個時辰,許驕沒從位置上起來過,連茶都沒有喝一口。
有人時,許驕頭也沒抬,也沒怎麼認真聽腳步聲,低著頭道,“不用添茶了,我沒喝,出去吧,先別打擾我。”
許驕說完,但對方還是上前。
許驕這才抬頭,目攏在他高大的影下。
許驕皺了皺眉頭,“魏帆?”
這兩日好像都沒見到他。
去富前,魏帆還給塞過零,但昨日回來到今日都沒見到魏帆,似乎早朝時候也是……
魏帆放下手中的盒子,“來看看你,是不是顧不上吃飯?你還真顧不上!”
魏帆打開,荷香……
許驕目挪不了,“……好像磨刀不誤砍柴工。”
魏帆好氣好笑。
許驕啃著荷香,才覺腹中早就腸轆轆了。
魏帆記得在東宮的時候就是,要麼看書廢寢忘食,要麼就是補瞌睡忘了吃飯,轉眼多年,仿佛還同早前一樣。
他在東宮的時候還會給留荷香,后來他離開東宮,也不知道跑去哪里蹭吃的。
許驕吃得很斯文。
這是不同于男子的斯文。
他早前總說,許驕,你就不能剛些嗎?
那個時候的許驕啃骨頭都是慢慢吃的那種,看得他鬧心……
眼下,才覺得,許驕就應該這麼啃骨頭。
許驕嘆息,“你不吃嗎?你就這麼看著我吃,我瘆得慌。”
魏帆笑開,“不吃了,我馬上要離京了,想著離京前來看看你,你果真沒吃飯。”
離京?
許驕看他,“去哪?”
魏帆笑了笑,沒吱聲。
許驕忽然會意,宋卿源單獨待了差事給魏帆。
但許驕再低頭的時候,腦海中又忽然想到了——東陵。
南順和蒼月要聯手取東陵十八城,宋卿源心中的人選是魏帆,難怪了……
梁城之后,宋卿源只是把魏帆調回了京中任軍頭領,就像牛刀殺一樣。但其實,宋卿源早就在為東陵一役做準備了。
魏帆是去慈州的。
因為攻打東陵一定會走水路。
南順的水路駐軍幾乎都在慈州!
柏靳這兩日就會離京,離京前,兩人會定下討伐東陵之事,所以宋卿源會先讓魏帆去慈州悉駐軍,一旦開戰,魏帆可以直接率軍從慈州出發……
許驕腦海里忽然清楚明了。
見許驕愣住,魏帆嘆道,“我就知道你能猜到……你腦子是什麼做的?”
許驕這才看他。
魏帆也起了,“道別完了,許驕,凱旋再見!”
說完,又想起,“最快應當也要年后三月了……”
聽到“年后三月”幾個字,許驕眸間微微滯了滯。
見魏帆轉,許驕莫名開口喚住他,“魏帆。”
魏帆回頭看,調侃道,“怎麼了,舍不得我啊?”
許驕無語,“我是說,在西南的時候是陸軍,在慈州的時候是水軍,陸軍和水軍不同,你自己多小心……”
他在軍中,還用這個半吊子提醒?
魏帆一時沒想明白,以為許驕真是提醒他的。
魏帆笑,“許驕,我爹早前就是慈州的駐軍統領,我從小就是在慈州長大,后來才回的京中去了東宮,你傻了是不是?”
許驕也忽然想起來了。
魏帆按腰上的佩刀,朝笑道,“走了,許驕!記得吃飯!”
許驕看著他一戎裝的背影,想起東宮時候,郭睿找打架時,魏帆一手拎起,一手拎起郭睿,實則最后是將郭睿扔了出去,將拎到安全的地方,同說,你傻啊,你揍他啊,說,揍不過……
好像就是昨日的事。
魏帆在東宮的時間很短,就一年。
但都記得。
許驕眸間些許晶瑩,魏帆,一路平安。
許驕心中默念。
……
晚些時候,宋昭讓人來催去司寶樓。
許驕想起此事就來氣,并不怎麼想去,所以能推遲就推遲。
手上的事一大堆,即便答應了去司寶樓,到時候個面就好了,也就是走馬觀花的事,何必浪費這麼多時間在司寶樓,到時候熬夜加班的還是自己,宋昭又沒有辦法幫。
許驕一面敷衍著,一面繼續做著自己的事。
鳴澗廳中有銅壺滴,瞄了一眼時間,心中大致有了數。
宋昭的侍衛又來催了三次,許驕都支吾了過去。
到第四次的時候,侍衛已經是想死的心了,“王爺說了,相爺不去,讓屬下就在這里站著,看著相爺,等著相爺起為止。”
許驕:“……”
侍衛:“……”
許驕心中懊惱,這宋卿源和宋昭兩人還真的是親兄弟!
“先等等。”許驕又看了看時辰,趕將手上活做完,然后喚了何進來跟前,待了些繼續理的事,又待了聲,如果這幾個人晚些時候送了文書來政事堂,就讓人趕送去司寶樓給過目,事有些,都是地方上要的,不能拖過夜。
何進心中有數,應好。
許驕這才往司寶樓去。
***
政事堂離司寶樓有些距離,今日因為有公子宛和公子若的書畫拍賣,司寶樓來了無數多的人。再加上原本恩科臨近,前來圍觀的學子更是不。
惠王府的馬車一路到了司寶樓門口,整個司寶樓黑的都是人,司寶樓的管事領了許驕直接上了二樓。
二樓有軍在?許驕微楞。
難道是因為今日司寶樓的人太多了,怕有,所以出軍來保護柏靳和宋昭的安全?不然怎麼會有軍?
但臨到雅間門口,許驕見到了宋卿源邊的軍侍衛。剛好司寶樓的管事推開房門,許驕還未弄清楚狀況就不得不,結果時,見房間中不僅有柏靳,有宋昭,還有宋卿源……
許驕:“……”
昨晚岑士的事,許驕心里還有不舒服在,要是知曉宋卿源今日在這里,一定不來,也不想和宋卿源多說話。
宋卿源看了一眼,也沒出聲。
許驕著頭皮上前,躬拱手,“許驕見過陛下,太子殿下,惠王。”
富一路,宋昭自認同許驕絡了,許驕出聲,宋昭率先招呼,“你總算來了!都讓人去了你四次你才來!快坐!”
許驕輕聲,“方才有事沒走開。”
雅間中,靠近臺的兩個位置是全場最好的兩個位置,能看清拍賣大廳,所以宋卿源和柏靳一左一右在最好的位置落座。
這兩個位置后,還各有一個位置,在兩個位置的側后方。
宋昭坐在宋卿源后,留空的位置是柏靳后的。
許驕上前時,只剩了柏靳后的位置。
許驕的座位同宋昭離得最遠,但同柏靳離得最近。許驕落座的時候,宋卿源轉眸看了一眼,但許驕特意沒有看多看他。
他應當也心知肚明。
宋卿源收回目。
正好拍賣廳中開始預熱公子宛的畫,許驕的注意力被吸引了去。
許驕只聽說今日司寶樓會拍賣公子若的畫作,柏靳就是沖著公子若的畫來的司寶樓,但許驕沒想到今日還有公子宛的畫在!
公子宛的畫作都是四百多年前的畫作,極其見,要比公子若的畫還要再珍貴些!
而且,這還是《濟郡圖》!
柏靳同許驕離得近,柏靳見許驕目不轉睛,輕聲笑道,“許相喜歡公子宛?”
兩人離得近,許驕正好頷首,“嗯,公子宛的圖很有年氣,筆鋒又細膩溫婉,是當時最有特的大家之一。尤其是這幅《濟郡圖》。畫《濟郡圖》之前,公子宛從未畫過人丹青,這是公子宛的第一幅人丹青圖,畫的是當年濟郡洪災時,年將軍邵文槿率了士兵扛沙包跳江河之中搭起墻阻斷洪峰的震撼場景,是群生相,但里面人刻畫得無可挑剔。濟郡圖是真事,公子宛當時也在,所以畫出的這幅《濟郡圖》極其震撼,在很長一段時間,都被認為是公子宛最好的一幅畫作……”
眼下拍賣廳中還不算嘈雜,許驕雖然說的小聲,但宋昭隔得遠都能聽見。
宋昭驚呆,許驕怎麼什麼都知道的!
腦子里怎麼裝了那麼多東西!
宋卿源也瞥目看向許驕。
許驕方才是特意沒看他的,他知曉在置氣……
因為兩人離得遠,位置又剛好被柏靳擋住,除非宋卿源主開口,就只能聽他們二人在一說話。
話還很多……
隨著拍賣大廳的人開始議論這幅濟郡圖,周圍開始嘈雜起來,柏靳的聲音除了許驕之外,宋卿源和宋昭都不怎麼能聽得清,“我倒是覺得公子宛的《風藍圖》更好些,畫得是南順慈州的江景圖,著墨不華麗,只簡單勾勒了幾筆,才華橫溢。”
許驕沒想到柏靳也好公子宛。
許驕應道,“《風藍圖》是公子宛的名作,也是年氣最濃的一幅,和后面的畫作相比,《風藍圖》的確是最特殊的。”
柏靳忍不住笑,“《風藍圖》眼下在蒼月國庫中。”
許驕微訝。
柏靳笑道,“許相若是日后出使蒼月,我帶許相去見《風藍圖》真跡。”
在富的一路,宋昭早就習慣了柏靳和許驕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兩人也一直都有默契在,說出來的話也多半契合,宋昭已經見慣不怪了,也不打斷,只是聽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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