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我何干?”
話說至此,霍辛是何居心已再明顯不過。
可如果今日真讓霍辛將元報德帶走,那詐死、遠逃、銷毀證據、等過個幾年改頭換姓后再回京城,哪件都是狴犴司輕輕松松就能辦到的事。
如此,冤案蒙塵,六月飛雪,世間何有朗朗乾坤。
裴寒瑭放下抱拳行禮的手,語句鏗鏘:“霍大人,這世間自有規矩,凡事都講究先來后到,元報德,是我京兆府先緝拿的,自然應當關在京兆府大牢里,霍大人若要審問,就勞煩大駕京兆府,我京兆府定以禮相待,不讓霍大人到半分不妥。”
“講規矩?”霍辛冷冷地笑著,一字一句語氣都帶著不屑和嘲諷,他語氣依舊緩慢,讓在場每個人都聽得清楚無比:“你算個什麼東西?能和我講規矩?”
裴寒瑭:“……”
一旁的聞鶴音實在聽不下去了,沖道:“你……”
裴寒瑭猛地攥住聞鶴音的手腕,阻下他開口。
聞鶴音微怔,這才發現裴寒瑭的手在微微抖,他鬢邊落了汗,沒再說話,只是聽著霍辛言語。
而霍辛的語氣,明明是輕而飄的,卻讓在場數十人,大氣不敢出。
“小小京兆府尹,竟敢如此狂妄自大、目中無人。”霍辛不怒自威,“京兆府尹,裴大人,真是教導有方,哼,教導有方啊。”
提起裴父,那便是住裴寒瑭的七寸,打在他的肋上。
“霍大人,此事……”裴寒瑭背脊發冷,“與我父親無關。”
“無關?子不教,父之過。”霍辛冷笑,“而且何時京兆府尹行事,可以不告知京兆府尹了?”
他話音剛落,不遠,一人騎馬而來,塵土飛揚,遠遠急停。
那人翻下馬疾步走來:“裴溫瓊!”
裴寒瑭定睛一看,竟是他的父親,京兆府尹,裴瑜。
“父親?!您怎麼來了?!”裴寒瑭驚詫。
“你,你,你……”裴瑜幾步走到裴寒瑭跟前,怒火中燒,“緝拿抓捕朝廷命,怎能不上報于我!”
裴寒瑭:“緝拿兇犯,本就是當機立斷的事,何來朝廷命就要上報一說?”
裴瑜:“你!!!”
“裴大人。”霍辛略顯不耐煩,“你要教訓兒子,可否不要耽誤我羈押犯人?”
裴瑜轉,朝霍辛行禮:“霍大人,失禮了。”
霍辛朝他左側侍衛使了個眼,侍衛頷首,翻下馬,向被京兆府五花大綁的元報德走去。
眼見元報德要被狴犴司的人帶走,裴寒瑭垂落在側的雙手驀地攥拳,他咬牙關,青筋暴起:“等等!”
頃刻,月云后,葉落無風,局勢劍拔弩張。
裴寒瑭抬眸,眼底有了,語氣堅定不肯讓步半分:“這是我京兆府緝拿的命犯,我不可能讓人把他帶走。”
霍辛看向裴瑜,慢悠悠道:“裴大人,怎麼?這京兆府的事與你無關麼?上上下下皆聽命于京兆尹?”
裴瑜氣急手抖,抬腳重重踹了裴寒瑭一下,大聲怒罵:“逆子!”
眾京兆府侍衛看得心驚膽戰,慕之明一把攔住上前小半步的聞鶴音。
然而讓霍辛萬萬沒想到的是,裴瑜罵完逆子卻再無后話,轉對他行禮再行禮:“哎,霍大人,我這個逆子,我是管不了,如今京兆府與狴犴司再這樣繼續僵持對峙也不是個辦法,不如這樣,這犯人,就由我們京兆府先帶走,等明日,我親自將犯人送到狴犴司,霍大人你看如何?”
霍辛臉當即寒了下來。
可裴瑜再無話,看似附和其意,卻不曾讓步半分。
半晌,霍辛冷笑開口:“好啊。”
裴瑜心中一松。他知若今夜狴犴司與京兆府了手,搶人定是搶不過的,只能使這苦計,讓霍辛暫時不迫,打破這對峙僵局。
哪知霍辛緩緩又道:“既然裴大人管不了你的兒子,那我就勉為其難,替你管管。”
他話音剛落,那個想去帶走元報德的狴犴司侍衛飛而起,頃刻間落在裴寒瑭旁,猝不及防一掌擊在裴寒瑭肩膀上!
裴寒瑭頓時半邊子麻痹無知覺,他咬牙和那侍衛過了兩手,卻因不敵對手,被一腳踹在膝蓋上,后背接挨了一掌,雙膝重重跪地,悶響一聲。
“霍大人!”裴瑜萬萬沒想到霍辛說手就手,“您這是在做什麼?!”
霍辛聲如三尺寒冰,目凌厲:“我在替裴大人您管逆子啊,哎,您這逆子,這般不知禮數,不孝不肖,當真該好好管教一下,不如……”
霍辛忽然想到什麼,冷笑道:“不如就讓他給裴大人您磕個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