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正是顧謹言。
沈氏滿臉的怒容還沒來得及收斂,盡數落顧謹言眼中。
“母親在爲何事生氣?”顧謹言走上前,關切地問道。
沈氏滿肚子的怒火,在見到兒子之後,頓時消失了大半,故作輕描淡寫地應道:“也沒什麼大事。我打發碧玉去請你姐姐過來用晚飯,今日多練了半個時辰的箭,說子疲累不過來了。”
“我想著,再累也不至於連到榮德堂來的力氣都沒有。正打算讓碧玉再去依柳院一趟。”
“還是算了吧!”顧謹言想也不想地勸道:“練箭確實最耗臂力力。姐姐既是累了,就讓好好歇著。有什麼話,明天再說也不遲。”
沈氏瞄了顧謹言一言,脣角似笑非笑:“你倒是一心向著。”
顧謹言理所當然地接過話茬:“那是當然。我只有這麼一個嫡親的長姐,不向著向著誰?”
只有這麼一個嫡親的長姐……
沈氏目一暗,不知想起了什麼,眼底涌起復雜難言的恨意。
不自覺地攥了手中的茶碗。
纖細的手背青筋畢。
“母親,你怎麼了?”顧謹言被沈氏激烈的反應嚇了一跳:“是不是我說錯什麼話,惹得母親不高興了?”
沈氏回過神來,將心裡洶涌澎湃的緒按捺下去,聲安道:“沒有的事。我剛纔是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一時有些激,和你無關。”
頓了頓,又若無其事地扯開話題:“晚飯已經擺好了。莞寧不來,我們也不必等了,現在就去用晚飯吧!”
顧謹言有些疑地看了沈氏一眼:“母親真的沒事麼?”
這麼多年都忍過來了,再有幾天,五哥就要領著青嵐來了……
再忍上幾日就行了!
這個時候萬萬不能出什麼差錯,更不能惹來任何人的疑心。
沈氏暗暗定定心神,出顧謹言最悉的微笑:“母親什麼時候騙過你。快些隨我到飯堂去,免得飯菜涼了。”
顧謹言素來聽話,乖乖點頭應了。
沈氏見總算把他糊弄過去了,暗暗鬆了口氣。
……
隔日清晨。
休息了一夜,顧莞寧痠疼的胳膊恢復了一些力氣,總算能穩穩地端著飯碗了。不過,作免不了比平日遲緩一些。
琳瑯忍不住說道:“小姐,還是讓奴婢餵你吧!”
“是啊,反正這裡也沒外人。”材窈窕面容俏麗的玲瓏也是一臉心疼:“沒人會笑話小姐的。”
顧莞寧聽得失笑不已:“行了,你們兩個別大驚小怪的。我昨日多練了半個時辰的箭,胳膊痠疼也是難免的。過上幾日,適應了就會好了。”
琳瑯略一猶豫,張口勸道:“練箭太辛苦了。依奴婢看,小姐還是別練了。陳夫子也斷然不會因此生氣的。”
玲瓏立刻接過話茬:“琳瑯說的對。練箭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奴婢自小不知吃了多苦頭,現在也不過練至百步開弓箭的地步。小姐每天都在院裡待著,又有奴婢隨時在一旁伺候。箭練得再好也派不上用場。何必這般折騰自己。”
顧莞寧淡淡一笑,並不多解釋:“我這麼做,自有我的道理。”
那段生死逃亡朝不保夕的歲月,早已深深地鐫刻在的腦海中。縱然之後數年錦玉食養尊優,也從未忘懷過昔日的狼狽痛苦。
現在勤練箭,將來才能更好的保護自己和邊的人。這點辛苦實在不算什麼。
琳瑯和玲瓏伺候顧莞寧幾年,知的脾氣,知道再勸也是白費口舌。無奈地對視一眼,各自怏怏地住了。
……
丫鬟們好糊弄。
沈氏可就沒那麼好打發了。
沈氏昨天憋了一肚子火氣,今天找到了正大明的理由,剛一進正和堂,就迫不及待地當著太夫人的面發作了。
“婆婆,兒媳有些話,實在不吐不快。”
“莞寧昨日在學裡多留了半個時辰,隨著陳夫子練箭,還對陳夫子說,以後每天都是如此。這麼大的事,不和長輩商議就自作主張,實在是肆意妄爲。”
“一日日大了,主意也越來越高。我這個當孃的,是管不住了。只得厚請婆婆多多管教。不然,兒媳日後實在無去地下見的父親……”
沈氏先是滿臉怒容,說到後來,卻哀傷難過起來。
太夫人聽了這番話,反地皺眉看了過來,眼中滿是不贊:“寧姐兒,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沈氏眼眶微紅,拿著帕子輕輕拭眼角。
宛然一個憂心兒卻無力管束的可憐母親!
好湛的演技!
顧莞寧心中冷笑連連,面上卻流出委屈之:“母親還沒聽我解釋,就先給我定了罪。祖母也不想聽聽孫心裡的想法麼?”
顧家這一輩共有四個孫子五個孫。
太夫人最看重最疼的,自是顧莞寧姐弟兩個。
顧謹言年紀尚小,自出生以後一直養在沈氏邊,和太夫人的接不算太多。
顧莞寧卻自小就黏著太夫人,相貌又肖似其父顧湛。真論寵,纔是太夫人的心頭寶,無人能及。
太夫人一見顧莞寧盈然泣的樣子,頓時了心腸,聲音也緩了下來:“誰給你定罪了。你這丫頭,也不知隨了誰,不得半點委屈閒氣。你母親說你幾句,你也聽不得。這副脾氣,將來嫁了人可怎生是好。誰家能容得下這麼大脾氣的兒媳。”
最後這一句,不知是在說顧莞寧,還是有意無意數落小題大做的沈氏。
沈氏拭眼淚的作頓時有些僵。
顧莞寧瞬間破涕爲笑:“還是祖母最疼孫了。孫以後誰也不嫁,就一直留在祖母邊孝順祖母。”
“又說傻話了。子大了,哪有不嫁人的。祖母邊多的是伺候的人,了你這個淘氣搗蛋的,祖母還能省點心多活幾年。”
太夫人嗔怪地瞪了顧莞寧一眼,眉眼卻舒展開來,眼裡也有了笑意。
顧莞寧心裡有些酸,聲音略略低了一些:“祖母,孫說的都是真心話。”
前世那樣熾熱的過恨過,後來心如灰燼,不得已嫁了人,還生了兒子。可的心裡,猶如一潭死水,再也沒漾起過半點漣漪。
這一生,不會再嫁人!
不會再傻乎乎地捧出一顆真心任人踐踏!
太夫人只以爲顧莞寧是出於的不願多提嫁人之類的話,不由得莞爾一笑:“好好好,都依你。你不想嫁人,以後就一直留在祖母邊好了。”
顧莞寧順著太夫人的話音道:“這可是祖母親口答應過的,以後可不能著孫嫁人。”
沈氏暗暗咬牙。
不是在說顧莞寧自作主張習武的事麼?
怎麼話題忽然又轉到嫁人不嫁人了?
太夫人果然是個偏聽偏信又偏心的老糊塗,被顧莞寧幾句話就哄得樂呵呵的,分不清東南西北。
“莞寧,你別左顧言他。更別仗著祖母疼你,就任肆意爲所爲。”
沈氏放下手中的帕子,語氣頗有些嚴厲:“你老老實實地說清楚,昨天練箭的事,到底是誰慫恿你的?是你邊的丫鬟,還是陳夫子?”
想攀扯邊的人?
顧莞寧目一冷,看向沈氏:“這是我自己的主意,和們都無關。”
……
那清冷銳利的目,和顧湛生前如出一轍。
沈氏瞳孔驟然收了一下。
眼前這個明豔奪目高傲的是懷胎十月辛苦生下的兒。是脈的延續。應該如生命如至寶!
就算爲了定北侯夫人的份,也該表現出爲母親的疼和憐惜。
可是,真的做不到!
每當看到那張神似顧湛的臉孔,看到顧莞寧的神采奕奕顧盼飛揚,的心底就會涌起無窮無盡的怨懟和痛苦。
被著和心的人分離,被著嫁給毫無的丈夫,還生下了他的孩子。心中只有憤恨和憎惡,哪裡來的憐疼惜?
實在無法勉強自己喜歡這個兒。
所以,平日對顧莞寧也格外冷淡。
母兩個的疏遠,在定北侯府的宅裡不是什麼。吳氏方氏們都心知肚明,更瞞不過人老的太夫人。
顧湛早逝,留在侯府守寡養育一雙兒。太夫人對這個兒媳,不便苛求太多。對顧莞寧格外疼惜縱容,也不無憐惜補償的心思。
顧莞寧對這個母親,平日還算順從,從未像這般頂過。
更未用那樣陌生又銳利的目看過。
是哪裡出了差錯?
爲什麼顧莞寧忽然就變了?
沈氏沒來得及細想,耳邊又響起顧莞寧冷然的聲音:“母親對我有什麼不滿,只管衝著我來,不要攀扯到我邊的人。”
聽聽這是什麼語氣?!
這個忤逆不孝的東西!
沈氏忍的怒火瞬間升至頂點,霍然站了起來,保養得猶如一般白的臉孔漾起憤怒的紅暈:“顧莞寧!你怎麼敢這般和我說話?你的書都讀到哪裡去了?哪本聖賢書教過你,可以這樣頂撞自己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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