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亭剛剛擱下筆，就有屬下來報。

“大人！牢裡的沈大人求見您一面。”

左亭冷冷一曬：“他不是說要絕食嗎？怎麼還沒死啊。”

那屬下忍俊不，“大人要去看看嗎？”

左亭略略沉思片刻，“沈傲天被關了多久了？”

“三個月了。”

“那還早著呢，讓他今年的年節在刑部牢裡過好了。對了，有沒有誰來看過他？”

屬下想了想回答：“沈夫人來過，還有沈家幾位爺，小姐。”

“沈擎天呢？”

“他沒有去過，但是我們有人在門口見到過沈大人的轎，只是停留片刻後，就沒有進來了。”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左亭踱步到窗前，外面又開始下起了雪，院子裡已是一片銀裝素裹。

“來人。”立在門外的侍立刻進來。

潞安是侍候在書房的侍，在整個左府，除了暗衛，唯有潞安能出左亭的書房和水榭。潞安走進來，斂衽施禮：“主上。”

一陣香風襲來，左亭不由擡了狹長的眼眸淡淡掃了潞安一眼。淡青灰的襯著雪白的，俊眼秀眉，溫沉默，遠遠看去好似一副山水畫，而則是從這畫中走出來的仙子。

不知爲何，見潞安穿著如此素淡的，卻顯得多有幾分寡淡。不由讓他想到另一人同樣穿著這類素淡的人。

相差無幾的這類極淡的青綠，穿在潞安上太過寡淡，可穿在沈依依上卻平添幾分清冷獨特的氣質。

看到茶杯中水已盡，趕上前，提了紅爐上的銅壺，提水注。

左亭的目在潞安上停頓了兩秒，隨後淡淡而道：“潞安，你以後別穿這類的。”

潞安俯跪在地，聽到這話，手一頓，傾瀉的水流凝滯。

微垂的眼睫一閃，收斂了目中的眼。即刻恢復平日的沉默溫婉。

將茶杯奉上，一如從前。

從作到眼神每一個細微之，都別無二致。

可是，飲過一口茶的左亭卻道：“潞安，今日你沏的茶不如往日茶味順暢了。”他放下茶杯，“取我大氅來。”

“主上，可是要出去？此刻外面風大雪大的，不若等雪緩一緩再行吧。”

左亭只一個眼神，潞安起取了一襲墨狐皮的大氅來，替左亭細細披上，又替他換上黑底鹿皮靴，再先行一步打起簾櫳。

衛一勁裝，完全沒有因爲大雪而多增添。

左亭進了馬車，衛一揚馬鞭，馬車在雪地裡咯吱咯吱的滾起來。

左亭本想去宣輕揚的魏國公府的，可是走了一半，卻讓衛改道，前往沈氏醫館。

醫館大門閉，不過在上面特意了一張告示：“店主歇息。正月十五後正式營業。”

“主上，沈大夫回家過節去了。”

“哦？”左亭輕詫一聲，簾子被修長骨骼分明的手挑開，他狹長清冷的眼眸掃了一眼閉的大門。

門上紙上的字清秀雋永，一看就是出自沈依依之手。

看來真沒在醫館，只是，沒在醫館，卻絕對不是衛所言那般回什麼家過節。沈家還能是的家嗎？

說來，三個月前，就知道他將沈傲天帶回了刑部衙門的，可是，這麼久的時間，沈府闔府上下爲了沈傲天都忙前忙後的，唯獨！沈傲天的嫡出兒，卻像個沒事人一般。

“主上，咱們還要去哪兒？”

“回府！”

馬鞭清脆的揚起，馬車繼續前行。

此刻距離年節還有一個月的時間了，縱然大雪紛飛，可是街道上來來往往的行人亦是不絕。

有趕著回鄉過節，也有從外鄉歸家的。

“依依姐！你說這東西真的能治病？”寇珠穿著紅彤彤的新子，腰間還特意束著一條五系花結的纓絡墜子。

手裡拿著一塊青黑的東西，正好奇的研究。

而在旁邊的沈依依穿著一些湛藍的男裝，外面是一襲紺青的斗篷，白的絨鑲邊，看上去越發清淡雅緻。

在另一邊的是沈樂康，他手裡正抱著好多包東西，開心的跟著沈依依。

“這個蕪青，是一種有毒的毒蟲。”

一聽說有毒，寇珠嚇得趕就要丟。卻被沈依依一把接住，“雖然有毒，但是陪著適當的藥材，也是能治病救人的。”

一行三人正說著，有個賣糖葫蘆的吆喝著過來。

寇珠和沈樂康雖然都有著悽苦的經歷，可是畢竟年，見到紅彤彤的糖葫蘆，他們的眼就瞪著那買糖葫蘆的。

“要嗎？去買三串來。”沈依依說著給了幾塊銅板給寇珠。

三人一人一串糖葫蘆，就這麼吃了起來。

時不時還相視一笑。

而沈依依也心未泯的大口嚼著。

時近中午，街上買零兒的多了起來，一但開了頭，就有了停不下來的節奏。

三個人，手裡除了沈依依購買的必要的藥材後，其他的全都是各種各樣的零食，還有玩。

沈依依見到旁邊有個賣面的，拿起一張面來，面上勾畫的格外詭異，白麪紅脣，脣的兩側還以勾畫出兩朵桃花來，看上去非常的特別。

沈依依很是好奇，第一次見到這樣的面。手沿著面上的桃花圖案臨摹而過。

老闆見生意上門特意介紹，這是桃花鬼面，是可以用來招桃花的。“公子買一個吧，放在家裡增添桃花運也好啊。”

沈樂康和寇珠也都頻頻點頭。

“桃花鬼？”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模樣的面，特別而又別有一番韻味。

寇珠連忙說道：“桃花鬼是桃花樹修煉了的模樣。桃花鬼素來貌，最能拴住人的心，所以，商朝適齡的青年都會在年節時分買一個桃花鬼的面來給自己增添桃花運的。對了，還有桃花妝，只是不是所有人都能適合桃花妝。不過依依姐，你要是畫上桃花妝一定很漂亮！”

沈依依怮不過，笑著買了一張面，手裡很多吃的，索直接把面戴著，把面放在頭頂出，往裡塞了一塊糖葫蘆。

剛吃進裡，旁邊傳來一陣歡語，跟著就衝出來幾個小孩，這幾個小孩一面跑，一面把手裡的炮仗點燃了往雪堆裡丟。

炮仗發出啪啪的響聲，小孩最的這種熱鬧，笑得更歡了。

可是，不料，就在這個時候，出了事了！

一枚炮仗被一個小孩不小心丟到了馬路中間，而這時，一輛馬車剛好駛來，炮仗直接在馬上炸開，驟然一下驚了馬車。

炮仗產生的衝擊力，頓時讓馬兒吃驚吃痛，馬兒嘶鳴一聲，前蹄猛地撅起，開始了瘋狂的掙扎。

馬兒像是發了瘋似的，向前猛衝。

而就在前面還有個大約才一歲的孩子，正是牙牙學語，蹣跚學步。大人在旁邊的雜貨鋪裡選購年貨。

這小嬰兒竟然向著大街上走去。

而就在這個時候，馬兒吃驚！

所有的事都在同一瞬間發生，沒有人能夠預料。

眼看著馬蹄就要踩在那個小嬰兒的了！

眼看那馬的馬蹄就要踏上那嬰兒了，就在這個時候。

沈依依眼眸一掃，本能的調起全的，以迅猛的速度向前，目的明確，要救這個嬰孩。

速度極快，可是有人速度更快！

幾乎就在眨眼之間，從馬車猛地衝出來一道人影，這道人影若一陣狂風，瞬間俯衝向那個嬰兒。

沈依依還沒來得及到那裡，就怔怔的站定。

只見左亭立在不遠，手裡抱著一個小小的嬰兒，嬰孩在他懷裡，甜甜的笑著，還想著手去抓他鬢角垂下的髮。

看著那個嬰兒，他也不由的舒展的笑容，極淡的一抹，卻是第一次這般毫無心機的笑。

沈依依看的驚呆了！

絕對不是“好”之人，只是，這樣的笑，染了嬰兒，也染著。

原來，那輛馬車中坐的人竟然是左亭！

直到嬰兒安全之後，嬰兒的孃親這才反應過來，就在剛纔，自己差點和孩子相隔了。看到左亭懷中的孩子，嬰兒的孃親趕忙跑過來，心有餘悸的從左亭手裡接過嬰兒。神激的撲通一下跪倒在地，接連謝他的大恩大德。

沈依依看到左亭投來的目，倏然而笑。

頭上桃花鬼面的那抹紅豔，在午時投來的澤之下顯得越發的。

一品軒上，小二趕送了菜餚上來。

知道今日的貴客可是刑部尚書，所上的每一道菜都是無比的緻，可口。

看著眼前琳瑯滿目的菜品，寇珠和沈樂康不停嚥著口水，手裡的筷子舉起放下，舉起又放下，如此反覆了好多次，卻還是沒有膽量把筷子到盤子裡。

左亭把手裡溫好的酒輕輕搖晃著，倒了一杯遞給沈依依。

沈依依剛接過酒杯而就在這時，從外面忽然傳來一聲笑。

人未到，聲先。

“依依姑娘的這杯酒，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替喝的。”

聶小樓青衫一襲，款款而來。松柏綠明緞錦，月銀紋鑲貂外袍領口、袖口，他完全不理會左亭一瞥投來的冷冷目。

坦然落座，就在沈依依旁邊。手一擡，接過酒杯，就是一飲而盡，而後特別包的把酒杯倒轉，翻給左亭看。

左亭淡淡掃了聶小樓一眼，古井無波的眼神深邃，可是，沈依依看到卻無端端的打了個寒。

“依依姑娘，你放心吧，我的酒量可是很好的。”

聶小樓說著，看到沈依依突然打了個寒，連忙溫細緻的噓寒問暖，“依依，你冷麼？小二，再上幾個暖爐來。”

自作主張的替沈依依喝了一杯酒後，他的稱呼直接由依依姑娘轉到了依依了！

沈依依打了個寒，現在看著聶小樓向著自己靠近，沈依依嚥了口口水，說道：“那個，聶公子，我不冷……”

沈依依話還未說完，一件帶著杜若薰香的服還殘留著溫暖的氣息，兜頭就給沈依依罩來。

聶小樓下外套給沈依依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