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Sugar】
為了戒煙,起初的一星期,談宴西推了全部的應酬,不然那樣的酬酢場合里,煙來酒往總是難免。他不低估自己的決心,但也不過分高估自己的意志力,前期先直接切斷接源罷。
白天在公司倒還好,自有別的事項占據他的注意力,再不濟一劑咖啡可聊作替代。
工作結束后,為了轉移注意力,他待在健房的時間都比平日長些。
但夜間總有清閑下來的時候,這時候便是殘余尼古丁與意志力拉鋸的主戰場。
周彌能明顯知,談總生活習慣確實健康多了,可這一陣子,脾氣也大多了。
能帶回去做的工作都帶回去,陪在他邊,權當是神上的支持。
見談宴西疊而坐,歪靠在沙發里,神凝重又一言不發,周彌就知道,到了他頂難熬的時候。
周彌走過去,站在沙發背后,往他肩膀上一趴,“要不要吃點夜宵?”
“不吃。”
“陪你出去走走?”
“不去。”
“我知道有種戒煙糖,或許有用……”
“沒用。”談宴西戾更重。
他已經試過了。
戒煙糖這東西,基本可以排進他最討厭的事的第二名。他原本就不喜一切甜口的東西,甜味再疊加別的不知什麼分的味道,咽下去只覺得悶氣短。
他嘗過一粒就扔了。
周彌笑出聲,只剩下唯一辦法,激將:“或者,你愿意丁克也行。隨便你變肺癌高危人群,早早死在我前面,我也不會再管你。”
談宴西目涼涼地掃一眼,“我建議你把你這張捐了。反正不說人話。”
“講道理。我在幫你想辦法呀,你不領。”
“我不是說了嗎,試過,沒用。”
“那你倒是聽我把話說完?”
“你說。”
“我知道有種戒煙糖――”周彌兩手環抱住他肩膀,輕輕呼氣在他耳旁,“我。你要不要試一試?”
那一陣,周彌了他最有用的“戒煙糖”。
都是基于人弱點,最低等的“癮”,對什麼癮不是癮呢。
后頭,周彌忽然想起來問他,那排在討厭事的第一名是?
談宴西答:把他的姓氏打作“譚”。
――
【18.“特殊癖好”】
春夏之,時裝發布會又開始集扎堆。
周彌要出一趟時很長的差,基本近半個月的時間都在國外,倫敦、米蘭和黎三地輾轉。
談宴西那頭也忙。
那時候周彌還在東城,他說今后業務要往東城拓展,不是一句只為了哄人開心的空話。
這兩年,他一直在綢繆這事兒,但東城不同于北城,各有各的山頭,比較而言,談家的影響力弱了許多。這里頭盤錯節的關竅,都要靠他自己去打通。
經營了兩年多,總算籌備停當,那邊的公司正式立,其組織架構和份構,與談家是完全剝離的。
東城的公司,他的權占最大頭,擁有最絕對的話語權,此外,衛丞和尹策也都各有份。
周彌這天是待在倫敦。
工作結束回酒店,洗過澡之后,躺在床上,給談宴西打視頻電話。
談宴西從來是接通之后,將攝像頭調轉角度,對著天花板,對著書架,總歸不肯對準自己。
周彌抗議過,說你跟人視頻會議不也是臉,怎麼跟我視頻,個臉就這麼難?
談宴西隨抗議,反正不從。
某些方面,他頑固極了。
周彌無所謂,自己這邊的畫面調大,湊近攝像頭,按下眼皮,檢查自己眼妝卸干凈沒有。
聽見談宴西出聲:“……你離鏡頭遠點兒。”
周彌哈哈笑,翻個,趴在床上,將手機豎起來立穩,拿了一旁的一本雜志過來,攤在床上,一手撐著腮,一邊翻看,一邊同談宴西聊天。
談宴西忽說:“東城這邊的公司,尹策自請過去負責日常執行事務。”
周彌覺得這事兒跟自己不相關,“……你是問我意見,還是?”
“他為了離尹家的干擾。”
周彌愣了一下,“你是想說,為了……”
談宴西:“嗯。”
為了顧斐斐。
這兩年多,周彌也算是見證了當時自己純粹出于直覺的第六,怎麼就邪乎地了真,尹策和顧斐斐,這單論格,怎麼都好似風馬牛不相及的兩個人,卻糾纏了這麼久。
談宴西對吐槽,尹策遂自薦,說的話那真是惡心死了:周小姐和斐斐是姐妹,我跟三哥是表親,往后,就是親上加親的關系了。
周彌笑慘了,靜大得手機都跌下去。
將手機再豎起來,笑說:“等下我要跟斐斐打個電話。”
說笑時,睡的肩帶下去了,正準備拉起來,往鏡頭里看一眼,卻頓一下,“……談宴西。”
“嗯?”
周彌也不說話,反而將肩帶往下再一褪。
是擁著被子的,畫面遠遠未到限-制-級,但正因為猶抱琵琶半遮面,格外引人遐想。
周彌只聽見鏡頭的那一端一片寂靜。
故意逗他:“你給我看看你的臉,我給你看更多,好不好?”
談宴西的回應,是直接把視頻給掛斷了。
不過幾秒鐘,他發來一條語音消息:周小姐的癖好真是特殊。
周彌被氣到,正要回復,談宴西又發來第二條:等著。
――
【19.舊夢】
最快的飛機,也沒法讓談宴西這狠話立即兌現。
兩人再面,是在黎。
周彌結束了倫敦那邊的事,黎的工作安排接踵而至,而談宴西東城那邊告一段落,回去暫無要事宜,就干脆改道,過去一趟。
他們月的時候,就預備要一起再去一趟黎,但好巧不巧,那一陣公寓外墻做修繕,圍了防護網在外頭,遮了窗戶的風景,進出也很不方便。
過去怕覺得掃興,便說改期吧。
永遠不必高估資本主義國家,基建這方面的速度,那公寓外墻的修繕工作,一持續就是大半年。但他倆的時間,又不那麼湊巧了。
有時候,一些事預先計劃反倒沒用,最后行的永遠是臨時起意。
周彌退了給的定的酒店,去16區那棟的503下榻。
那房子雖然一直空置,但談宴西安排了人定期地維護和打掃,因此,進屋的第一眼,便和記憶里樣子沒有分毫差錯。
綠半墻,復古花磚,藤編的餐椅,連那盆散尾葵也依然葳蕤蒼翠,下疏疏的影子。
談宴西是先一步到的,早已洗過澡,穿白T恤和居家的灰衛,過去門廳里,將一高興就直接丟了手的行李箱推進來。
也沒穿拖鞋,就赤著腳。
表達喜有種稚子的天真。
周彌推開玻璃移門,趴在臺的欄桿往外看,依然是墨藍的天空,墨綠遮雨棚下,澄黃的街道燈。
深深地呼吸一口氣。
談宴西走過來,抱臂瞧著,只是笑著,也不說話。
周彌轉頭看他,“說起來,為什麼你只租沒買?買不是更劃算?”
“要買得買這整棟樓。你要嗎?買下來也行。”
周彌笑說:“好啊。以后我就專門收這棟公寓樓的房租,也不用工作了。”
談宴西笑說:“我倒希你是認真這麼想的。”
周彌不急去洗澡,先收拾行李箱。一些易皺的服,找架掛起來。
打開臥室百葉門的柜,愣了下。
里頭有幾件換洗,談宴西的,此外,最顯眼的是一條極眼的墨綠的綢睡。
往外看了一眼,談宴西在臺那里打工作電話。
便將那睡連同架取下來,湊近地嗅了一下,興許近日便有人清洗過的,那上面并無久放的霉味,只有洗滌劑的淡淡清香。
將架摘下來,掛回去,再將睡往手臂上一搭,進浴室去洗澡。
洗完澡,周彌裹著一白的浴袍出來,談宴西也打完電話了,翹著,坐在床尾的單人沙發椅上,旁邊圓形的小邊桌上放了一本雜志,他正翻開看。
周彌去了靠窗邊的小梳妝臺那兒,涂護品。
談宴西掀眼皮,往那里看了一眼。
一會兒,周彌做完夜間的護,走到柜那一側的床邊去。
談宴西抬腳,擋住了的去路。
周彌低頭看。
談宴西合了雜志的書頁,手,將手腕一捉,不大正經,笑說:“視頻直播,哪有當面直播有意思?”
墨的長發,自一側垂落下來,沐浴后的皮如素胚一樣凈而白皙,獨獨微微上挑的眼尾,是唯一一抹,點睛之筆的艷-。
笑了聲,說:“好啊。”
談宴西有兩分意外,一頓,不作聲地瞧著輕輕地掙開了他的手。而后,細長手指將浴袍的腰帶一解。
不是談宴西想象的場景。
但比那更要刺激視覺,上一條墨綠的睡,勾勒曲線無一贅余,并不十分暗沉的綠,幾分鮮辣調,襯得皮更白。
是記憶里的月。
說不上是從哪個瞬間開始,他們一并丟失了理智。
今夕何夕。
舊夢新夢,故我今我。
同為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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