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宋雲謙帶著溫意回宮。

溫意本打算留苦兒在司空府的，但是堅持要跟溫意宮，溫意逆不過，只好帶著回宮。

這一場痘瘡風波，彷彿一場鬧劇，參與這場鬧劇的竟然還有文武百，傳出去還真人貽笑大方。

李洵說起陳元慶曾在朝堂上說過一句話，那就是證實千山沒有患上痘瘡，他會九九八十一跪到司空府請罪。宋雲謙心裡明白，陳元慶所言不虛，千山確實是患了痘瘡，他說的算是事實，所以，宋雲謙沒打算追究此事。

只是，沒想到第二日一早，陳元慶竟然真的從司空府的東街一路跪拜過來，直到司空府門口求見司空張大人。

司空大人沒有爲難他，輕言勸說了幾句，此事便算是過去了。

陳元慶下午的時候了宮，求見宋雲謙。

宋雲謙想起他在朝堂上橫蠻的態度，有些挫他的銳氣，所以讓鍾正跟打發他出宮。

在永明宮，可兒坐在廊前的竹椅之上。邊伺候的人換了一批又一批，如今這批，是剛換過來沒幾日的。

“小姐，用膳了！”青花上前輕聲道，是日前才從廚房調過的，原先在廚房做打雜，是使丫頭，沒想到被可兒看中，立刻被擡爲永明宮主人邊的侍。

可兒睜開眼睛，凝視著小石子路上的晨點點，懶洋洋地問道：“貴太妃有沒有遣人來過？”

“回小姐，貴太妃並沒有遣人來過！”青花回答說。

可兒怔愣了一下，再問道：“那皇上昨晚有沒有回宮？”

“聽說是回來了，還有溫大夫也回宮了，是皇上接回來的。”青花回答說。

可兒眸陡然凌厲起來，猛地站起來，“也回來了？你確定是皇上接回來的？”

青花見反應如此過激，被嚇了一跳，結結地道：“這這奴婢不確定，只是聽說而已！”

可兒怒道：“聽說的事也敢回我？馬上去打聽清楚了再回來告訴我！”

這話音剛落，外面便傳來一道洪亮的聲音，“皇上駕到！”

可兒微微一怔，急忙收斂神，起迎接。

笑盈盈地看著宋雲謙進了宮門，一道明的直到他的臉上，細細地查看他的神，見他仿若喜上眉梢，心裡微微一沉，看來，昨天一擊，並未功。

昨天，有竹，本以爲能扳倒溫意和千山乃至司空府一家子，但是消息遲遲沒有傳回來，凌貴太妃的人沒來，連陳元慶的人都沒來，這讓徹夜難眠。而是不方便命人出去打探消息的。

“師兄，怎地這麼一大早過來？今日不早朝嗎？”可兒迎上去笑問道。

宋雲謙腳步輕快，神歡喜，凝視著可兒問道：“你猜師兄帶誰來了？”

可兒面容有些疲憊，卻還是要出一驚喜的笑意，“是姐姐回來了吧？千山沒事了？”

宋雲謙出手指搖了搖，神兮兮地道：“你姐姐是早晚會回來的，算不得驚喜。再猜！”

可兒略微詫異了一下，搖搖頭，“不是姐姐那是誰？我猜不出來！”有些意興闌珊，誰出現對來說都不會是驚喜，在乎的人，只有眼前這個。

宋雲謙笑了笑，眉目裡滿是歡喜，回頭喊了一聲：“出來吧！”

可兒擡頭，看向明的拱門，只見一道青的影從門口閃出來，款款而至。

可兒全的頓時凝固了，面容駭然，急急往後退了一步，子微微抖，聲音也變調了，“你”

宋雲謙看著，忽然出一個促狹的笑，“是不是很像青兒？”

苦兒上前施禮，“苦兒參見可兒小姐！”

可兒張大，還是難掩驚詫的神，指著苦兒問宋雲謙，“師兄，是”

宋雲謙拉過苦兒，笑著介紹道：“苦兒，是你姐姐邊伺候的丫頭，是不是很像青兒？朕見到的時候都嚇了一跳，還以爲是青兒回來了。”

可兒這才出一個笑容，只是笑得十分不自然，呵呵地笑了一下，眸一直鎖苦兒，喃喃地道：“確實很像，我也嚇了一跳！”

宋雲謙凝視著可兒，道：“見到，朕很是想念青兒，真想下旨命人尋找他們夫婦，不求相聚，只想知道他們過得如今好不好。”

可兒迅疾擡頭，不假思索地道：“會過得很好的，我們都別打攪他們！”

宋雲謙眉目低垂，臉上有平靜的神，道：“嗯，師兄聽你的！”

可兒鬆了一口氣，蹙眉看著苦兒，道：“你先出去吧，我要跟師兄說會話！”

苦兒施禮，怯怯地道：“是！”說罷，便旋退了出去，全程沒有擡頭看過可兒一眼。

宋雲謙牽著可兒的手腕，問道：“你似乎不喜歡苦兒。”

可兒勉強笑了笑，道：“又不是師姐，我喜歡做什麼啊？雖然跟師姐長得很像，可跟師姐比起來，就是一個鄉下丫頭！”

宋雲謙搖搖頭，寵溺地道：“傻姑娘，青兒也是一個鄉下丫頭啊！”在山中長大，在山中生活，被山中純潔的氛圍染，青兒純潔得如同山澗的泉水，那時候，可兒也一樣。

可兒不語，默默地跟著宋雲謙走進殿。

剛坐下，宋雲謙便道：“朕已經命禮部擇日，打算正式封你爲公主，以後，你跟朕就是真正意義上的兄妹了。封了你之後，朕會與溫意大婚，冊封爲皇后，以後，咱們一家人就會很開心很幸福地在一起！”他這話說得十分矯，但是，卻是他好的期盼，他雖是帝王，但是同時也是一個人，一個幸福安定的人。他有他在乎的人，在乎的事。

可兒默然不語，許久，才擡頭看著宋雲謙，聲音寂寂地道：“一切，單憑師兄做主！”

宋雲謙鬆了一口氣，他凝視著可兒，問道：“你有沒有什麼話要跟師兄說？師兄答應你，無論你之前做過什麼，師兄都可以當什麼都沒發生過，你還是朕的師妹。”

可兒猛地擡頭看他，眼裡閃過一驚愕。

宋雲謙慢慢地道：“一個聰明的人和一個自以爲聰明的人的分別在於，聰明的人做的事，若不想讓旁人知道，旁人便不會知道。一個自作聰明的人，無論如何籌謀算計，最終，都會被人悉。可兒，師兄不說，不代表什麼都不知道。有時候不說，是因爲還顧念往昔分，但是，每個人心中都有一條底線，在底線之上，你做什麼，師兄都可以容忍，但是，一旦及了底線，那麼，無論往昔的分有多深，都不會是我原諒你的理由！”

可兒臉一陣微慍，“師兄說這些話，是因爲有人跟師兄告狀了嗎？師兄相信卻不相信我？”他出宮一趟，便整個地改變了，在看來，是溫意在他面前說了什麼，不明白問題出在哪裡，這件事按理說不可能有轉圜的餘地，按照律例，采薇宮的人都要送去隔離島，就算他有心包庇，祖宗律法都不允許，朝臣也絕對不會袖手旁觀。

宋雲謙心裡很失，他都已經把話挑明瞭，而卻依舊以爲有誰說了的壞話。

他道：“以朕和你的，你沒有做過的事，無論誰在朕面前說你的不是，朕都不會相信。”

“那師兄倒是說說我做了什麼？”可兒忽然站起來，尖銳地問道。

宋雲謙斜斜地倚在椅子靠背上，擡眸，眸凌厲，角挽起一抹微慍的弧度，“可兒，不要把朕當傻瓜，當日對溫意下毒的人，不是妃，而是你。朕看在和你的師兄妹誼上，一直讓妃爲你背這黑鍋，而你，卻得寸進尺，不思悔改，你是不是真以爲朕一直寵你，你就能夠胡作非爲？”

可兒忽地笑了起來，聲音卻無比清冷，“難怪最近你跟妃好了起來，原來竟是知道是冤枉的，那師兄說說，我爲什麼要對那人下毒？”

宋雲謙定定地瞧著，並未說話。

可兒繼續冷笑一聲道：“師兄說不出來還是不敢說？是因爲什麼？是因爲我心裡從沒有把你當做我的師兄，我喜歡你，我要嫁給你，我要做你的妻子”

他冷冷地，有些殘酷地打斷的話，“那麼，你也應該知道朕的妻子只能是那個人，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都不會是你！”

縱然是早知道，但是他這般直白的說出來，還是讓的心很痛恨痛。怨恨地看著他，問道：“爲什麼？我哪裡不如？”

宋雲謙道：“不是你不如，而是，你是朕的師妹，朕從沒想過和你一起。”

可兒冷笑，“師姐難道就不是你的師妹嗎？你當初爲什麼喜歡？你既然能喜歡師姐，就能夠喜歡我！”

“不能勉強，可兒，你應該懂得！”宋雲謙見越說越執狂，不有些懊惱，如今，確實不是攤牌的好時機，他今日一早已經下令尋找青兒，或許，應該等找到青兒再跟說此事。

可兒轉，冷冷地道：“是的，不能勉強，我沒有勉強師兄喜歡我，但是師兄也不要勉強我不能喜歡你。”

宋雲謙只得起，他看著可兒的背影，道：“朕不會勉強你，但是，朕有言在先，你不能因爲你都不願意而傷害其他人，否則”

宋雲謙的話還沒說完，可兒便猛地轉，臉上帶著譏諷地冷然問道：“否則怎麼樣？要殺了我是嗎？師兄只記得當日答應了爹爹，說爲我尋一門好親事，卻忘了爹爹曾要你答允，無論日後我做錯了什麼，都不得與我計較生氣嗎？”

宋雲謙微怔地看著，“朕沒有忘記，只是，在朕心裡，你一直都是位善良的姑娘，朕當時認爲，可兒做出的事，都不會讓朕真正氣。”

可兒苦笑搖頭，“師兄，你如此信任我，我很高興，但是，也就證明你其實從不把我當一個人看待，在你心裡，我永遠都只是山中的那野丫頭！”

宋雲謙道：“你永遠是山中的丫頭不好麼？你不適合狠毒，回頭吧，可兒，不要一錯再錯！”

“我沒有狠毒，我只是捍衛我自己的幸福！”可兒淡淡地道，“我要梳妝打扮了，師兄請回去吧！”說著，便冷冷地了寢殿，不再理會宋雲謙。

宋雲謙怔愣許久，心裡有悵然若失的覺，天真的是他，是他一直以爲記憶中的可兒未曾變過，而事實上，可兒早就不是昔日的可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