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主意,王鼐開始忙碌起來。
短短幾天,他番召見了好幾撥心腹,弄得書房裏人來人往很是熱鬧。
書房裏,一個很不起眼的小廝,一邊端茶送水,一邊不著痕跡的豎著耳朵探聽。
幾日過後的一個傍晚,小廝躲過所有人的視線,悄悄的進了二門,與一個相貌普通的婆子耳語幾句后,便又悄無聲息的離開了。
夜裏,阿雲服侍趙氏梳頭,燭下,兩人的影重疊。
「知道了,讓他繼續盯著。」趙氏看著銅鏡里那張保養得宜的面容,輕聲說道。
「是,」阿雲跪坐在側,有些擔心的說:「夫人,將軍這般,似是有什麼『大計劃』啊。您說,會不會有危險?會不會連累府里?」
王鼐的表現太不正常了,尤其是他召見的都是隨扈圍獵的中低級武將,很容易讓人產生誤會啊。
「沒什麼,有的人想作死,儘管去好了。」
趙氏淡淡的說著,雖然不知道王鼐在計劃什麼,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必然跟遠在高昌的王懷恩有關。
現在王懷恩犯了大錯,朝中已經有不人開始彈劾。
王鼐代他上了請罪摺子,但似乎並沒有什麼用。
王鼐目前最想做的,約莫就是想幫王懷恩罪。
可是王懷恩的罪過是明擺著的,那些死傷紈絝的家人絕不會放過他。
唯一的辦法,就是王鼐立個什麼大功,然後用功勞去換王懷恩。
立大功?
趙氏的眼睛瞇了瞇,如果是正常人,決計不會這麼「天真」。
可王鼐,平常看著很正常,一旦涉及他老娘、涉及王懷恩、涉及他的爵位,他的腦就非常奇特。
回王家的這兩三年裏,趙氏一直在觀察、研究王鼐,最近剛剛有了結論。
而按照對王鼐的了解,在這樣的況下,他極有可能做出旁人想像不到的事來。
趙氏大腦飛快的運轉,好半晌,才對阿雲道:「吩咐下去,切關乎他的一舉一。尤其是去了西山,更不要放鬆對他的監視。」
阿雲鄭重的點頭,「奴婢明白。」
阿雲退了出去,趙氏著銅鏡里的自己,低低的說道:「王鼐,希你不要讓我『失』喲。」
話說一直在找出手的機會,卻不想王鼐自己送了上來。
既是這樣,那就不客氣了。
不管王鼐是不是如猜測的那般行事,都要讓結果變想要的結果!
……
十月初八,宜出行。
聖駕離開京城,趕往西山獵場。大梁一年一度的秋獵拉開了帷幕。
難得的,聖人這次沒有讓王鼐留駐京城,讓接到旨意的王鼐欣喜若狂:真是瞌睡有人送枕頭啊,他還想著自己若是不隨扈,他的計劃就不能順利施展。
這下好了,聖人欽點他去西山,還讓他負責圍場的防衛,更加有利於他的計劃。
真真是祖宗保佑啊,看來他這次的計劃一定能功,老天都這麼幫忙了,他沒道理失敗!
王鼐興不已,與他同行的霍順都有些不解:老王,你家王懷恩都要被彈劾的奏章給埋了,眼瞅著前途無,甚至還有可能面臨牢獄之災,你這個親爹怎麼還能笑得出來?
雖然王懷恩記在了王鼎的名下,可相的人家都知道,這小子是王鼐的種兒。
當初王懷瑾把西征名額讓給王懷恩,落在幾個清楚底細的人家眼中,便是王鼐雖過繼了王懷瑾,可仍偏心王懷恩,明明有絕好的立功機會,是著王懷瑾把機會讓了出來。
沒辦法,誰讓王懷瑾表現得一直都太好,而王鼐就是個暴烈脾氣、混蛋品呢。
哪怕大傢伙沒親眼看到王鼐迫王懷瑾,但只看結果,也能猜出過程。
王鼐……好冤!
看在兄弟一場的份兒上,霍順還是婉轉的提醒:「阿兄,這次懷恩的事,咱們再想想辦法。聖人不是個刻薄寡的,應該會給咱們幾個老臣一個面子。」
畢竟王懷恩的過錯可大可小,說他貪功冒進可以,但也可以說他一心為國,年輕人熱魯莽這才犯下大錯啊。
再說了,犯錯的不止他一個,只是他「幸運」的沒傷罷了。
實在不行,就跟蔣忠通個信兒,名義上讓王懷恩戴罪立功,實則找個機會給他製造點兒重傷也就是了。
大家同為軍中袍澤,這點子小忙,老蔣還是肯幫的。
王鼐卻揮揮手,「無妨,我已經有了主意。」
他可捨不得讓兒子重傷。
另一個,戰場上的事不好說,一個弄不好,王懷恩再死在西北可怎麼辦?
霍順皺了皺眉,還想再勸兩句,但見王鼐一副竹在的模樣,他又把話咽了回去。
……
因為得了個鄉君的誥封,唐宓也有幸跟隨大部隊一起去西山打獵。
坐在馬車裏,唐宓趴在車窗上,好奇的看著外面的景緻。
此時已進深秋,路邊的楓葉全都紅了,而其它的葉子則變了黃,有的已經飄然落下。
草叢裏沒了蟲鳴,林間卻還時不時的聽到鳥。
唐宓整天待在院之中,這還是第一次來到鄉野,看到什麼都稀罕不已。
唐元貞含笑看著,時不時的回答兒的問題。
這是什麼樹?哦,楓樹啊,原來是這個樣子。
這是什麼?松鼠?好胖喲。
這又是什麼?
唐宓化十萬個為什麼,嘰嘰喳喳的比小翠那隻鸚鵡還聒噪。
唐元貞卻聽得開心,最想看到的,就是兒活潑可的模樣,這才是小孩子該有的樣子啊。
可不能像家大兒子,出來打獵還帶著一箱子書。
若不是唐元貞攔著,這會兒王令儀還要在搖晃的馬車裏讀書哩——這孩子,眼睛不要啦!老娘還沒「發明」出玻璃咧,到哪兒給你弄近視眼鏡去?
王令齊活潑些,和唐宓一起趴在窗邊,兄妹兩個指著外面嘰嘰咕咕的說個沒完。
唯有王令儀,安靜的坐在座位上,兩隻眼睛死死的盯著弟妹,唯恐兩個小淘氣有個什麼意外,妥妥心好兄長一枚。
著或、或靜的兩兒一,唐元貞只覺得圓滿。
唐元貞的馬車裏熱鬧中不乏溫馨,趙氏的馬車裏氣氛卻有些凝固。
「你說什麼?他、他竟命人暗中、暗中——」趙氏著口,不敢置信的盯著阿袁。
阿袁艱難的點頭,「將軍悄悄的命人尋了那,聽說極為罕見。」
趙氏用力閉上眼睛,好一會兒才睜開,睜開眼時,眼底一片寒冷:「天作孽猶可違,他王鼐非要自作孽,誰也救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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