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沒怎麼睡著的明珠頂著兩個黑眼圈起來,天還未亮。
“郡主今日起得好早。”聽到靜的白果忙領著丫鬟婆子進來服侍,“可是昨夜的夜雨擾的您不安穩了?”
明珠了額角,“收拾一下,去秦三姑娘定好的茶樓。”
正挑起牀幔的白果聞言驚訝的轉頭看向,“郡主,您決定要去了?”
“今日不用進宮,左右閒著也是閒著,便去瞧瞧熱鬧吧。”明珠輕咳一聲,不太自在的尋了個理由來。
白果便開心的笑了起來,“唐大人那樣的英雄人,全京城的閨秀都想一睹其風采呢。郡主很該也去瞧瞧的,唉,也不知道最後是哪家幸運的姑娘能嫁給唐大人呢?”
明珠臉上微微一紅,只失笑著搖了搖頭。
一出門,才知道民衆的熱有多高。安寧郡主的儀仗出行,都沒能做到暢通無阻,馬車如同年邁的老,幾乎是一步一步的往前挪著,好不容易纔到了秦三定下的茶樓門口。
明珠一下馬車就瞧見了秦三邊的大丫鬟,那丫鬟抿一笑,上前行了個禮,領著明珠往樓上走,“我們家姑娘早就到了,知道您不是瞧熱鬧的子,還怕您不過來呢。”
白果跟秦三邊的人也早就混了,聞言笑道:“郡主原是不想來的,不過秦三姑娘想邀,郡主怎麼著也要過來的。”
秦三見了明珠,笑的合不攏,一邊令丫鬟們自己玩去,一邊拉了明珠笑的一臉曖昧,“我還當你今日不來了呢。”
明珠白一眼,也不理會的打趣,“我憑什麼不來?”
這一年來,與秦三來往切,除了韓宅,去的最多的就是秦三府裡,因秦老爺子是唐遇的恩師,又對戰事十分的敏銳,還能經常獲得第一手戰場消息,反正秦三以及秦三的家人都知道跟唐遇那點子事,也就厚著臉皮經常上門去了。
“也是,很該過來瞧瞧未來夫婿如今變什麼模樣了。是不是比一年前更俊了呢?”秦三明知的打趣不會令明珠臉紅,還是忍不住要打趣,“哎,你可是已經及笄了哦!”
“又怎樣?”明珠懶得理會的調侃,徑直走到窗邊。
這裡視野很好,正對著城門口,只要唐遇一進城,就能一眼看到。想必秦三能定下這個位置,費了不功夫。明珠瞧著雙手託臉正邀功一般瞧著眨眼睛的秦三,忍不住笑道:“行了,你勞苦功高。我都記得呢。待到你出嫁之時,我必定奉上厚厚的添妝!”
秦三雖紅了臉,卻一點都不扭,“那我就先謝過郡主娘娘了。”
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閒扯著,直到有人激的大喊一聲:“來了!”
明珠下意識的住了口,傾了子往城門口去。
只見一隊著銀甲的將士騎著戰馬步伐整齊的進了城,目測這對兵馬約莫只有上百名。
明珠一眼就看到了唐遇,瘦了,但更堅,整個人剽悍而鋒辣,像一柄飲的劍。他穿著寒氣森森的銀胄。並沒有像其他人一樣帶著頭盔,昂首的坐在馬背上,氣質沉靜而肅殺!以前的唐遇上雖然也總帶著殺氣,卻不若現在這般……讓人一看就忍不住心頭一一涼,幾乎沒有勇氣看上第二眼。
但明珠卻險些落下眼淚來,這樣的變化,自然是在無的戰場上磨礪出來的。他九死一生,趕走敵軍,帶著滿傷,終於回到的面前。
進城的將士不多,但隊伍卻拉的很長。因爲隊伍中間那十幾輛裝著敵軍首領的囚車。
圍觀的羣衆目不轉睛的看著唐遇一行緩緩進城中,舉城的人幾乎都趕了過來,但現場卻出乎意料的安靜。
靜,也不過一瞬間。
有人激的大喊起來,“督軍威武!督軍威武!”
這喊聲猶如一滴落沸水中的水珠一般,人羣頓時沸騰了起來,震耳聾的“督軍威武”就如延綿不絕的迴音一般,經久不停。
接著,天空忽然就下起了手帕雨,一條接一條的子巾帕自四面八方朝著唐遇丟過去,子尖利的聲音一聲高過一聲。
明珠傻了眼,秦三也傻愣愣的看著明珠。
“這些人,不是號稱名門閨秀嗎?矜持呢?都喂狗了嗎?”秦三回過神來,義憤填膺的拍桌而起,“太不要臉了!”
明珠眨著眼睛,支頤瞧著外頭馬背上紋不的唐遇,他面無表目不斜視,似沒將眼前沸騰的人羣以及沸騰的幾乎要瘋了的姑娘們放在眼裡,依然不不慢的走著。他後的軍隊亦是安靜的、井然有序的隨著他前進!
秦三見扔手帕荷包的人越來越多,氣的臉通紅,猛的一把拉開窗戶,站在窗邊跳躍著朝唐遇揮手,“唐遇,這裡這裡!”
的聲音猶如一滴水,在沸騰的開水鍋裡一下子就被淹沒了。
明珠倒是被突然的作嚇了一跳,忙拉住,“行了,你怎麼也跟著們瞎起鬨啊?”
秦三嘀咕,“我就見不得這些人人前一副高貴矜持的模樣,哼,瞧瞧們現在的德行,也好意思號稱名門閨秀?我看跟底下那些個村野鄉婦也差不多!不,村野鄉婦也比們好,至人沒有遮遮掩掩的。你再看們,什麼大學士的兒,什麼都察院的千金,以爲遮了個臉別人就認不出來似的……”
明珠正想回應兩句,似有所般,看到唐遇朝著的方向看了過來。
隔著遠遠的距離,他的目準的捕捉到了的。
然後,他咧開,慢慢笑起來。
冷肅的氣質瞬間土崩瓦解,那笑容肆意昂揚,像一樣,明晃晃的能刺痛人的雙眼。
明珠還沒回過神來,就聽見周圍一片氣聲。
“督軍大人在看我,在看我,天哪!”
“臭了,督軍大人明明是在對我笑!”
“你纔不要臉,督軍大人分明是看著我在笑的!”
“你才臭不要臉……”
“都別爭了,督軍大人看的是我!”
“是我是我……”
……
毫不覺自己引起了怎樣轟的唐遇定定看著明珠,過了好一會,纔在邊屬的提醒下收回了視線。
秦三懶洋洋的聽著隔壁幾個包廂傳來的爭吵聲,戲謔的朝明珠眨眨眼,“這都快打起來了。督軍大人知道自己這一笑的魅力嗎?”
明珠抿了抿脣,沒說話。
秦三便又接著道,“珠姐兒啊,這麼多覬覦督軍大人的人,你可覺到力了?”
“們覬覦們的,與我有何干?”明珠神自若的起,“熱鬧也看完了,該走了。”
“這就回府了?”秦三挑眉,“急什麼?”
又曖昧的朝眉弄眼,“就算唐遇再想跟你訴相思離別,那也要等他進宮面聖後。他立了這樣的大功。陛下怎麼著也要留他在宮裡用膳的,到他出宮來尋你,說也是午後了。時間還早得很呢……哦,我知道了,你這是要回府好好裝扮一番,務必讓那唐遇眼裡心裡都只看得到你吧?”
明珠也不知是心思被說中了還是怎的,輕咳一聲道:“誰說我要回府了?先前答應了要給志哥兒打一副金鎖片的,正好昨日已經得了,今兒個有空便給他送過去。”
秦三一聽,也來了興致,“你要去阿婉府上?我也要去我也要去!好幾天沒見志哥兒了,不知道那小子又長大些沒有……聽說小孩子都是見風長的,說不得又變了個模樣。我若不時時去看一眼,往後見了該不認得了。”
志哥兒正是韓舒城與顧清婉剛生不久的寶貝兒子,這幸運的小子繼承了其父母容貌上的優點,還沒滿月已是雕玉琢十分可,明珠常常去看他,每次一抱著就捨不得撒手。
秦三跟一樣,兩人只要一道去了,保準會上演一出爭搶志哥兒的大戲來!
故而,明珠並不想跟秦三一塊去韓府,“你今兒個出來。是溜出來的吧?你的嫁已經繡好了?聽說備嫁的人是不允許到跑的,秦叔知道了,定然饒不了你!”
秦三撅起來,的婚期將至,今日出來的確是溜出來的,雖然家裡人不可能不知道,但若是一整天都呆在外頭,只怕父親到時候真的會揍,只得恨恨的指著明珠道:“稀罕阿婉的孩子,你也趕跟唐遇生一個去啊!等你有了,也就不用眼紅阿婉了!”
“這正是我要奉勸秦三姐姐的話。”明珠笑的往外走,“八月你就過門了,努力努力的話,明年這個時候也就能抱上了,到時我就不眼紅二姐姐,專眼紅你了。”
“許明珠,你這臭丫頭說的是什麼話!”要比厚臉皮,秦三又怎麼會是明珠的對手,“你這張沒有遮攔的,看我不給你撕爛了!
明珠最後也沒有去韓府。想著去了韓府,還要再被顧清婉戲弄一番,就怯步了。
算了。還是回府等唐遇吧。
……
唐遇進宮面聖時,見到的第一個人是穿著親王袍服正從勤政殿走出來的福王。
福王打量了唐遇幾眼,方纔緩緩一笑,甚是親切卻又帶著疏離的問道:“督軍大人回來了,一路上可還順利?”
彷彿兩個人只是認識,卻並不相一般。
唐遇亦是同樣客氣與疏離,“多謝殿下關心,一切順利。”
福王便點點頭,“父皇在裡面等你,快進去吧。”
皇帝依然坐在勤政殿那張黑亮的書案後頭,只是唐遇一擡眼,卻很是愣了一下。眼前的皇帝再不復一年前的神采,他似老的特別快,原本保養得宜的一頭黑髮已是花白了泰半,形瘦弱的厲害,連腰都變得十分佝僂,面容蒼白瘦削,不時咳嗽幾聲,嗓音嘶啞難辨。
“皇上,您……”唐遇皺著眉頭,難掩擔憂的看著案桌後的皇帝,穩了穩神。方纔跪了下來,“微臣叩見陛下,願陛下……”
“行了行了。”皇帝不耐煩的打斷他,“起來說話吧。”
唐遇謝了恩,站起來。皇帝滿意的看著他,聽了唐遇對邊城事務的簡單稟告,更是滿意的直點頭,又問了幾句邊城軍防,便有些力不支了。
“陛下若是累了,不如先歇息一會,微臣就在這裡等著。陛下隨時可以召見。”
皇帝卻擺了擺手,他緩緩嘆息一聲,“卿,朕恐怕時日無多,這江山社稷……福王本雖安分純孝,但他資質實在比不上他的那些兄長們。可他的兄長們,又都是野心之輩,如今死的死了,關的關了,這放眼去,朕竟找不到個放心的人託付這萬里江山!好在卿終於回來了。“
聽著皇帝彷彿說著臨終之語一般的慨與放心,唐遇心頭一慟,說起來,當今聖上雖算不上有作爲的千古名君,但其上位這些年,百姓安居樂業,北周國亦是呈欣欣向榮的景象,百姓甚是戴他。更何況,若不是皇帝有意栽培,也不能就如今的唐遇。而眼下這位皇帝已然已是日薄西山之相,唐遇心裡亦是十分難。
“陛下言重了,宮裡有太醫。民間也有許多醫很好的郎中,微臣這就讓人打聽……”
皇帝擺手阻止唐遇繼續說下去,他目欣的瞧著唐遇,“如果還能活,朕又何嘗不想多活些日子。行了,沒用的話就不多說了。如今說完了國事,再說說卿的私事吧。”
唐遇一怔,莫名有些張起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