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戟今日突然早歸，就意味著明日就要出征。

這也是為何謝知筠忽地有些難過的原因，因為明日就要分別。

衛戟見眼睛里沁著水霧，似乎有千言萬語想要訴說，不由低頭了一下的額頭。

咚的一聲，把謝知筠撞得往後退了半步。

謝知筠忽然發現，衛戟特別喜歡同頭頭，彷彿這是什麼無聲的約定，只要兩個人輕輕一下，一切問題就能迎刃而解。

「蠻子。」謝知筠瞪了他一眼，收起心裡的不舍，轉道，「把頭髮乾，一會兒就要用晚膳了。」

今日的晚膳用的也比平日早。

謝知筠沒什麼胃口，心裡也發堵，但看衛戟用飯很香，同往日沒什麼不同，心倒是平緩不。

這對於衛氏，對於衛戟來說，或許是很平常的一次出征。

不過是對付幾個匪徒，不過是一次例行的春訓，可對於謝知筠來說，卻是第一次送親人去上戰場。

那種覺是截然不同的。

衛戟看吃得慢，一口一口的，也不怎麼說話，便道：「今日的湯麵做的不錯。」

謝知筠強笑道：「是三弟婦家裡送來的白案師傅做的，手藝很不錯，做出來的吃食家中上下都很喜歡。」

衛戟點頭，道：「一會兒咱們得去一趟榮景堂，同父親母親請安。」

衛家人不興晨昏定省那一套，有事就見一見，沒事就各自過活，誰也不干擾誰。

謝知筠每隔兩三日就去一趟榮景堂，同崔季和其他眷見得多一些，倒是不太常見衛蒼。

聽到這話，謝知筠不由有些慌張：「你怎麼不早說，我這還沒洗漱更呢。」

衛戟忽然嘆了口氣。

他放下筷子，握住了的手。

「莫慌，」衛戟聲音低沉，如涓涓細流流淌在心尖，「父親和母親不過是叮囑幾句，不是什麼大事。」

「再說，你不是同母親一直很親厚。」

自從知道他要出征，謝知筠就一直表現得很正常，沒特別驚慌過，衛戟以為心志堅定，本就不擔心。

此刻見了這般模樣，心裡酸酸的，好似吃了一口酸枳，酸得他心也跟著了。

他的小妻子總是裝作淡然自持，優雅伶俐，聰慧、穩重，面對危險也不害怕，可卻還是憂心他的離家征戰。

能有這一的關心，已經他滿心都是喜悅了。

謝知筠抿了抿，沒有出手，任由兩個人雙手握，在一起。

「那你趕吃，我們早去早回。」

別過頭，卻這麼叮囑了一句。

衛戟笑了，答應：「好。」

等用過了晚膳，也不過才酉時正，謝知筠在妝鏡前左看右看，正了正略有些得髮髻，便道：「走吧，再晚一些正院就要用晚膳了。」

「不會的，你別急。」

等衛戟被催促著，趕慢趕跟著來到榮華堂的時候，衛蒼和崔季果然等在正堂里，兩個人都沒用飯。

謝知筠鬆了口氣，腳步放緩，跟在衛戟後進了榮華堂。

榮華堂難得燃了香，謝知筠嗅了一會兒，心神也漸漸放鬆下來。

那是幻神香，有靜心凝神的效果，這是謝知筠第一次見崔季拿出來用。

兩個人同父母行過禮，衛蒼就道：「坐下說話。」

一家人都落座，衛戟便主道：「父親，母親，明日我便會帥軍出征剿匪，此行慢則二十日，快則十日就能結束，父親母親不用太過擔心兒子，兒子此行一定能勝利凱旋。」

衛蒼哈哈大笑起來，很乾脆道：「不過抓幾個賊，小事小事，你可得早點回來，晚了那群兔崽子趕不上芒種呢。」

衛戟起行禮：「是，末將領命。」

衛蒼捋了捋鬍鬚，眼神一飄，丟給了崔季一個催促的眼神。

崔季輕咳一聲，道：「伯謙，你切記保重自，一切以減傷亡為主。」

衛戟又起行禮：「是，兒子明白。」

崔季這才看向謝知筠，話卻是對衛戟說的：「家裡事你都放心，我們乖乖聽你夫人的話，一定不給搗。」

難得開了句玩笑，倒是把一直繃著的謝知筠都笑了。

謝知筠笑的那一下，屋裡的三個人都鬆了口氣。

「母親，您說什麼呢，應當是兒媳聽您的話。」

堂屋中氣氛一松，話題便也扯得有些遠了，從食住行說到邊疆布防，總結來說就是各說各的。

就這麼胡扯了兩刻，謝知筠便扯了一下衛戟的袖，也給他丟了個眼神。

他們兩個酒足飯飽過來，老兩口還沒用晚膳的，再寒暄下去，就該用夜宵了。

這一次衛戟竟是會意了，跟一起起，行禮就要告退。

崔季忽然開口：「伯謙啊。」

衛戟腳步微頓，謝知筠也抬起頭來。

兩個人都看到崔季攥著的手，目里有著溫和堅定，把所有的不舍和心疼都埋藏在心底里。

「伯謙，早些回來。」

衛戟起擺，結結實實給父母跪下：「父親，母親，夫人且放心，我會早去早回。」

謝知筠還沒反應過來，他便直接起，牽著謝知筠的手離開了榮景堂。

看著他們小夫妻走遠，崔季才輕輕鬆開手。

轉過頭，瞥了一眼綳著臉的衛蒼，還是安了一句：「好了，孩子們都走了，你就不用裝了。」

衛蒼臉上的威嚴一瞬間就垮掉了。

「以後那就是他的戰場了，以前我跟他一起出征的時候，我從來不擔心，有老子在，看誰敢殺老子的兒子。」

可現在他年紀漸長，位高權重，已不能再像當年那樣榮戰沙場。

以後，那十數萬衛家軍就要到衛戟的手上了。

「承平日久，我都要忘了殺人是什麼滋味，」衛蒼看著老妻，無奈地抹了一把臉，「只希太平日子能早些到來。」

崔季比他更擔心，卻沒有把自己的心說出口。

回過頭，看著門外漸漸明亮起來的燈火，堅定回答。

「很快了，很快了。」

有衛戟和那些兒郎們，很快，就是天平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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