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衛戟沐浴更完，通的疲憊都消散了。

謝知筠存了看人的心思，特地選了一寬袍大袖給他，非讓衛戟穿上。

衛戟不怎麼穿這樣的裳，但他手敏捷，形高，即便這樣的寬袍大袖，穿在上也是行走有度，翩躚斐然。

衛戟站在堂屋裡，理了理袖，迅速就適應了這一襕衫。

「怎麼非要我穿這個？」

衛戟低頭看了看：「有點怪。」

謝知筠在邊上欣賞了許久，此時才有些意猶未盡上前，幫他正了正白玉腰帶。

「哪裡怪了，怪好看的。」

謝知筠低著頭，眉眼低垂，眼裡眉梢都氤氳著溫氣韻。

衛戟看著發頂的烏黑髮髻，手在髮髻上了一下。

謝知筠點點頭，上前兩步，踮起腳在他發頂了一下，發現他頭髮確實幹了，才道：「去吧。」

等到裳穿好，衛戟就道：「我今日早歸，是二弟和三弟有事，我去一趟夏茵閣，晚飯時歸來。」

最近兵營里事多，衛戟回來得也有些晚，除了會去看父親母親，倒是同弟弟們沒怎麼見面。

衛耀比衛戟小了四五歲，對兄長最是崇拜，這會兒一見，臉上的笑就沒落過。

倒是衛耀抬起頭，看向衛戟：「長兄，那些什麼都不願意做的都是年輕的漢子，不說多孔武有力，卻也不是老弱病殘，他們孤一人，無親無故的，我跟三弟擔心……」

衛榮的耳朵紅了，他又咳了一聲，看著桌上的筆筒繼續說。

衛戟不由點頭：「如此已經很好了。」

衛戟在主位落座，也誇他：「這次的差事，你做的很好。」

衛榮輕咳一聲，眼神有些游移，不過還是道：「多謝長兄誇讚。」

衛耀有些不好意思：「長兄也知道，我就是個書獃子，做不好這些差事。」

「長兄說的是，我之前也是這樣講的。」

算一算時間，這幾日賑濟糧應當都發完了。

「長兄，賑濟糧發放得還算順利，也把那些流民都安置好，登記造冊，發放了戶籍，就是他們的差事有些問題。」

有餘跟在他邊，笑道：「夫人可喜歡這花園了，特地栽培了許多花草，等到晚春時會更好看。」

等到夏日開始丁稅，他們從哪裡來錢？

兄弟兩個一邊說，一邊往邊上的書房行去。

衛耀笑得一臉純真：「不辛苦，還是阿榮有經驗，知道如何做，若非他機靈能幹，我肯定不的。」

衛耀看到衛戟，眼睛一亮，笑著迎上前來。

這會兒他進了後院，繞過一叢冬青，就看到滿園鬱鬱蔥蔥，不由嘆：「春日確實快到了。」

因為鄴州幾經戰，無主的屋舍很多，城北城西都有大片的民巷可以住人，這些房屋分給流民，實際上已經算是給了他們安立命的居所。

「但是還有數十名流民，他們自不願意再種地，怕有戰事一年果都沒了，而且分的土地也很貧瘠，一兩畝沒什麼營收，他們想找份差事，之前長兄就說，可以安排進夜香隊或者去做巡防，我同二哥問了問，只有部分人願意做。」

衛戟話音落下，另一道清潤的嗓音響起。

「怎麼做不好？咱們兄弟之中你最會讀書，如此看來你是最聰明的，只要你好好學，一定能做的很好。」

衛戟就低低笑了兩聲，未多言。

衛戟面上淡淡，並未在此事上多思量，他快步進了正房堂屋，就看到衛耀快步迎出來。

衛戟就笑著出了門。

「之前長兄和長嫂出面，城中的富戶和宦人家都出了些田地，有一部分流民是願意耕種的，還有的自己原來有看家的本亮，我們也讓城防司一一問清，能幫的就幫一把。」

衛榮也點頭，他嘆了口氣，不知道怎麼接話。

若是能自立更深，那日子指定不會差，就怕這種混吃等死，不思進取的。

同高大威武的長兄不同，他的量和面容更肖似母親，一看便是翩翩佳公子。

兄弟三人都落座，衛戟才道：「今日讓我早早歸來，可是發放賑濟糧出了事？」

兩個弟弟對視一眼，衛耀才繼續道：「擔心他們心思不正，以後恐出禍事。」

若非知道二弟比自己婚還早，衛戟幾乎以為這裡並無主人。

衛戟腳步微頓，順著有餘的手指看去，就看到假山小徑一側的牡丹花叢后，一叢叢鵝黃的迎春已經悄然綻放。

衛戟回過頭，就看到幺弟衛榮笑著走進書房。

「長兄，好久未見了。」

衛戟拍了拍弟弟的肩膀：「這幾日辛苦你跟阿榮了。」

很快，兩人就來到夏茵閣前。

他雖然年紀最小，個頭卻比衛耀高，因著一直跟著母親打理家中庶務，他倒是比衛耀要更老練一些。

有餘先進去通傳一聲，衛戟才跟著進夏茵閣的院。

房子也是一份產業。

春華庭中花草樹木整齊有致，樣樣都很雅緻，夏茵閣卻有些素凈，一草一木都沒有紅纓彩。

謝知筠：「小公爺，多大了？」

肅國公府現在是他的家，但他也是婚之後才久住，之前一直都是住在西郊大營里的。

聽到長兄這麼問，兄弟兩個不自覺就直了腰背，衛榮看看衛耀，衛耀看看衛榮，最後還是衛榮開了口。

趁著牡丹還在含苞待放時，迎春提前展了春日的芳華，看著那一叢叢的花枝，衛戟笑道：「不錯，好看的。」

「這畢竟是苦差事，而且做城防還危險。」衛戟如此說。

去年還好些，畢竟剛婚，但都過了快一年還如此，就著實不太像樣。

「小公爺你看，迎春已經開了。」

謝知筠：「……」

到時候這些年輕男人肯定會想別的辦法，比如打家劫舍，狗，反而擾了鄴州城的安穩。

衛戟眉心一凝，他面沉如水，薄也輕輕抿著，很有些不怒而威的氣勢。

衛榮和衛耀不自覺便坐直。

但衛戟沒有多考慮，他抬起眼眸，看向兩個弟弟：「明日你們就去見一見這些人，看看他們究竟要如何。」

「不想好好做人，就滾出鄴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