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車站，張國慶拉著張母直接坐在副駕駛上。看著頭上幾白頭髮，心裡酸酸的。他娘這輩子真不容易。從天沒破曉忙到深夜，下地幹活，收拾家務，照顧家人。活生生熬到老，沒過一天的好日子。大半輩子呆在村子裡，連省城都是第一次來。

開著車子，張國慶暗自琢磨，先帶他娘吃頓好的。從飯店這條街開車過來，他關注過，友誼商城和百貨大樓都有，熱鬧的。他打算今天好好陪陪、慢慢地逛街、看看大省城。剛好車子還有油，明天再自己開到軍區還車，自己空手回去也方便辦些事。

“娘，我丈母孃終於走了。現在咱們先去吃飯。吃飽喝足後，帶你看看省城最好的商城。給了我不僑匯券，吩咐過帶你去看看，挑你喜歡的。”

張母打量著車子，用手車玻璃。剛纔親家在，沒好意思仔細看看。“我們先發電報給他姥姥家，要不然等會忙忘了。中午隨便吃點，省城東西貴。”

“你老今兒就聽你老兒子的。先去郵局發電報，接著帶你去吃好吃的。今天車先不還，明天我自己開過來。今天就陪你好好看看大城市。”張國慶停車，問過行人郵局方向，往那開去。

張國慶在郵局發了電報，特意註明：23日5點到京，林單人帶500斤重急需去站接人接。爲了避免對方誤會，他那個逗號也沒省。沒辦法，昨天老爺子才走，等他到家也不知火車有沒有誤點，搞不好前後腳到站，總要家裡人去接。

“娘，電報已經發到京城了，最遲明天晚上，們家就收到。現在我們先去吃飯，你就擎等著你兒子帶你去玩，你兒子腰包鼓鼓的。”

張母坐在副駕駛位置上，好奇地看著兩旁下班的人羣。看到騎自行車的人非常多，很有人穿著打補丁服的，直嘆還是大城市好，看人也多，車也多。他們家在村子裡有兩輛自行車都讓人羨慕。這裡可是有上百上千的。也不用下地幹活賺工分，遇到農忙都要層皮。看看城裡人就沒黑黝黝的，神滿滿、神氣十足，個個笑瞇瞇。小孩子乾乾淨淨、揹著書包，奔奔跳跳的，直說城裡真好。

現在正是下班時間，人特多，車也忒多，都是附近工廠的職工。這是最熱鬧的城中心，生活水平一定比較好，孩子的教育也看重。

張母是沒看到城裡偏僻的地方。那些人家穿著、吃的、住的，過連他們村子都比不上。起碼村子裡院子大，不像城裡一個院子十幾戶人家住，祖孫幾代在一個炕上。城裡人要是人口多，孩子小，靠著工資養家的，連溫飽都是問題。不過，張國慶也沒解釋，就讓看熱鬧，高興就好。

到了飯店，他帶著張母找到位置坐，自己去櫃檯點餐，連點了好幾道菜。吃不完，還可以裝杯子帶回去給他爹。

張母看著他端了好幾盤菜，邊高興地接過，邊小聲的埋怨。可是知道在外面，不能給兒子丟臉，家小五是牌面上的人。看看今天那些人對他的那個熱勁，可和普通人不一樣。再說，都給錢了，也不好退，等會吃點，帶回去給家裡人嚐嚐省城的菜。

午飯吃飽喝暖後，倆人帶著剩菜，上了車子，直接去了不遠的友誼商城。

張國慶出示僑匯券，檢查人員看過後，帶著張母進大廳。

面對截然不同的環境，張母有些張。四打量玻璃窗、玻璃櫃，看著自己上服。鬆了口氣，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四周，低聲說道：“小五，我看沒有這票子，都不能進去。”

張國慶輕輕拍了拍手，讓別張，“是這樣。這裡主要是那些華僑和些領導過來，沒有僑匯券，人家不給進來，估是爲了安全。娘，我們從一樓開始看起，總共三樓，啥都有，價格和質量都比外頭好。喜子說可以全部拿好東西開票，再一起結款。不像供銷社，要先開票付錢，然後再跑回去拿東西那麼麻煩。”

張母從進來後就眼花繚，聽著張國慶說著也沒回答，直點頭。一樣樣看過來，東西確實不錯，就是上面的價格也不錯。

張母跟著他，從一樓到逛到三樓，一路看下來，挑選些比供銷社價格便宜的東西，就急忙拉著他離開。這地方帶不習慣。

出了大門，張母暗暗鬆口氣，“小五，咱們接著去哪？”

張國慶開著車子，在不遠就停下，“娘，這是省城最大的百貨商場。和供銷社一樣，有的要用票，我這裡很多票，你看什麼喜歡的就買，不要擔心錢不夠。”

百貨商場不過是兩層紅磚小樓，在兩條路叉口，圍牆上畫滿宣傳語。

“打/倒/帝主義，實現共/產主義。”

“工農聯盟，城鄉互助！”

“艱苦鬥，勤/儉/建/國！”

“走合/作/化道路，實現共同富裕！”

大紅字非常顯眼，門口人來人往的一非常熱鬧，從裡面出來就沒空手的，都是大包小包。倆人從大門口進去，剛到就聽到廣播在播放：“今天優惠供應購買解放鞋、一人盡買一雙。二樓紡織品區有瑕疵品，不用票可以購買。有庫存在一樓可以不用票購買。”

張母聽了廣播，急拉張國慶去一樓庫存品櫃檯，也不問別人。遠遠看到人最多的，就進去。張國慶好不容易護住進人羣，看著興地挑選，全部選好後開票，他就去排隊付款取票給售貨員。

出人羣，張國慶跟著他娘，他娘買出覺了，現在太興了，急匆匆地聽著廣播上二樓，問清楚瑕疵品在哪裡，就往那裡去。

張國慶頭痛地看了看擁的人羣，還都是婦在挑選，大聲大喊著讓售貨員拿給。櫃檯前滿人，一人一句的，不認真聽，都搞不清說了什麼，糟糟的。沒辦法還是要跟著張母后面，在外頭等著。等挑好最滿意，覺得瑕疵的巾和布料後，等售貨員開票，都過去半個小時多了，他急忙拿著單子跑到一樓排隊付款，取到蓋籤的發票又跑回二樓。

終於鬆了口氣，幸好理品都結束了。接下來可以慢慢看，這跟打架似得搶購，生怕買不到，還都是人，他都不好意思進去。

“娘，接下來我們都有票，我都準備好了，你不著急。”

張母樂呵呵地看了看他手上提著的東西，“你不懂。早知道我們就先來這，說不定早點來還有好東西呢，都給人挑完了。真便宜。”

張母考慮會，應該是悉供銷社的買賣流程，拉著張國慶來了一樓左邊櫃檯開始看，兩個人花了很長時間，終於張母滿意的打算回家。

張國慶看了看兩人手上的東西其實不多。大多數他娘是看商品不是買商品。也不知道看看不買又什麼好玩的。他發現逛街還是好，目標對準，拿了就走。

以前經常聽朋友發牢，說怎麼也不要陪他媽逛街，下次打死也不去。他還覺得奇怪的，能陪著自己的母親逛街，替拎袋子，看著高高興興，興致的購，這是多好的事啊，他還憾自己沒有媽呢。

現在打臉了，要是可以見到那位朋友，他一定會深表同，和那哥們相見恨晚地給個擁抱，尤其是他娘這樣的，看不買，他都替著急，最後是看著喜歡，捨不得花錢的張國慶就直接埋單。

他也越發覺得他的其實一點也不氣，子和習慣合他脾氣，他們倆從平凡轉折暴富，也一直沒有怎麼改變，始終是購也好，爲人也好，都是一如既往的認真生活，絕對不會花費時間，做無用的事。估計讓這麼幹逛著，非得跟你急不可。

張國慶提著袋子和他娘上車後，想了想，又進去買了些面霜、哈利油和香皂，沒有人不喜歡這些的，再說他娘才46歲，一點也不老，也就是在農村，沒保養。再說，來了次大省城，總要給家裡的嫂子和姐姐們帶點禮。

“娘，這些給嫂子和姐姐，你分一分。多出來的全部給你用。天氣冷了，抹上不會裂手，臉上也保養保養，我看那些人都喜歡這些。”

“哎呦，我的老兒子啊。我以爲你買啥呢。這些可貴了，都是稀罕，你帶回去給用，你咋買這麼多呢。”張母又是高興又是心疼地看著這些東西，別說還真喜歡，抹上去香噴噴的。

張國慶好笑地看看他娘，別以爲沒看到那表，不釋手的著盒子。也是，就是自己月薪不高，給買了國外的高檔化妝品，也是心疼又不釋手的。

在哪本書看過那些話：人沒有不化妝品，人都想自己擁有年輕貌。不管多歲的，總在18歲後不樂意聽到別人問年齡，比聽到問私房錢還難以啓齒。

“娘，娘給了。這些你就放心用，你老兒子心裡有數，不會打胖臉充胖子。我手裡真有錢。告訴你，別說出去，娘給了不錢，京城6年房租都給了，一個月50元，你算算多？以後只要那房子出租，每個月都有50元。我丈母孃說了，讓我們使勁花，也花不完。姐夫工資纔多，一個月36元。所以啊，和你說，我們真不缺錢，你自己錢留著，想買什麼就告訴我。“

張母震驚地掰著手指頭，心裡直怦怦跳，怎麼也沒法靜下心算清到底多。語無倫次的小聲說道：“我、我還是不算了。小五啊，這麼大筆錢可別說出去，連你爹也別說。記住啊，千萬別說。我的娘啊，我的天姥姥啊，還真是金娃娃。難怪你丈母孃買東西都是一車一車的，眼也不眨的。”

張國慶哈哈大笑，估計他爹都猜到他手上不缺錢，知道有套大院子出租的，也瞭解他岳母脾氣的，心裡也有數。不過對於這些，他們夫妻倆都默契地保持沉默。這也是看他娘捨不得這，捨不得那的。他才告訴的，至於其他的，他沒打算告訴別人，就是他娘也沒打算。

“現在放心了吧。好了，還有沒有想買捨不得的，我們再去看看。”

張母心的點了點頭，接著又搖了搖頭，“算了，有錢也不能花，留著給平安，以後你們還有孩子呢，日子長著呢。”

張國慶拿出票據，放在位置上，把時間接近到期的全部挑出來，“我把時間快到期的票全給找出來，我們就按照這買，要不然過期就可惜了。”

張國慶鎖上車子，帶著他娘再次進百貨商場。這次張母明顯就放開心，看到需要的也買。和張國慶倆人把挑出來的票據全給用完。

買完東西，張國慶又開車帶著張母上公園看了看。再接著帶著去了電影院，被他娘死活不肯給拉了出來，張母說看完電影要天黑了，家裡擔心。沒辦法，張國慶就帶著，在街上找人問了問，舊書攤和磁帶哪裡買？

開著車，七繞八拐地終於找到地方，他先去看看磁帶，買了些革命歌曲的磁帶。問過他娘，買了戲曲和評書的。張國慶知道這些戲曲和評書磁帶以後都是可遇不可求的，也不管價格多貴，買了一大摞，細細地告訴他娘，那些磁帶是說什麼的。要不然非得急壞了，真是貴的，如今他家大姐一個月纔多工資。最貴的磁帶要15元，那一大摞就是最便宜的也要050元，花了張國慶差不多50元了。

之後，張國慶帶著去不遠的地方，一片都是舊書攤。到底是省城，兩條巷子全是舊書攤，他快手快腳的挑好書，價格也比縣城的便宜。他提了兩趟回車裡才結束。

“好了，天都快要黑了。我們回去，你爹肯定急壞了，晚上也不知道吃了什麼。走吧。我是逛夠了省城。”

張母現在是怕了他了。沒見過花錢如水的，好傢伙，那些人都傻傻的看著呢，要不是有小車停在那，估計都有人搶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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