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宋奾記著衛凌的話,可不能每日都待在家中，只好出門時多帶兩個小廝。

這日照常來商會理事，徐壬寅也在。

宋奾開玩笑道：“怎麼咱們這商會倒比安伯侯府待得舒適？徐公子日日過來。”

“宋姑娘莫要取笑我了,今日府里事多,我想幫忙來著，可岳母又不讓,只好尋了借口出來轉轉。”

宋奾當然知道徐壬寅不是出來轉轉,他說是陪著譚錦玉回京省親，可得了空便到商會,已經打算將鋪子開到盛京來。

宋奾十分愿意與他合作，這些日子倆人正商討著個中明細。

末了,徐壬寅道：“宋姑娘，等我們這事敲定下來我與玉兒也差不多該回揚州了,這邊的事還得多拜托你。”

“這麼快？”

“嗯,這一來一回的也兩三月，揚州那邊離不了人。”

宋奾雖覺可惜，但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只是這次一別就不知何時能再相見了。

因這事，一個上午宋奾心都有些沉重。

晌午過后，宋奾先回了繡坊，與尤佳佳一道回家，今日是上元節，尤起躍會從書院回來。

尤佳佳學東西很快,也很勤快,比宋奾預料的要好太多。

好像很喜歡在繡坊待著,每天早上宋奾才醒就在門口乖乖等著了,害得宋奾不得不早起,到了繡坊就四跟著張叔找活干，一刻都停不下來。

倆人的相也親昵許多，不再怕自己，反而有點黏人。

尤佳佳一上馬車就似個孩子般大喊，“阿姐！”

沖過來，興得比出四個手指，“張叔說今日繡坊進賬四百兩呢，好多啊。”

宋奾終于明白尤起躍說的“鬧騰”，微笑著給讓個位置，“知道了，你好好跟張叔學學算賬看賬冊，往后就能自己看了。”

尤佳佳重重點頭，“嗯！我要學。不過阿姐，我想問你。”

“什麼？”

“咱們繡坊每日賺那麼多錢，你就不怕張叔小二他們私下昧銀子嗎？”

宋奾耐心給解釋，“首先，咱們繡坊每一件商品從給我們供貨的商戶到賣到客人手里都有出帳明細，要想作假必須耗費很大的力氣，而且這麼多年了，每月繡坊進了多貨，賣出多銀子我心里都有數。”

“還有一點，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張叔與曹娘子都是一開始就跟著我的老人，他們什麼人品我很清楚。只有我給予了信任，他們才會信任我。”

尤佳佳大概聽懂了，“阿姐你好厲害。”

“我不厲害，繡坊能有今日，靠的都是大家的功勞。”

尤佳佳才不管，的表姐最棒！

“阿姐，我將來也要像你一樣，掙好多好多的銀子！”

宋奾失笑，想起舅母送過來的目的，狀似無意般說了句，“你可別學我，等明年，不對，等今年冬天過了生日，及笈過后定個好郎君就可以嫁了。”

“我才不要。”尤佳佳揚起頭，“嫁人有什麼好，我不嫁！”

“你不想留下來嗎？”

尤佳佳瞬間眼的挽住的胳膊，“想，我想留下來跟著阿姐掙錢！”

宋奾：怎麼況好像有些不對？是不是帶壞小孩了？

罷了，佳佳年紀還小，那些事還遠，不必著急考慮。

倆人剛到家就跟門口的周則璽與尤起躍上。

尤佳佳開心，“阿兄你回來啦！”可待看到他后的周則璽，小姑娘臉一下拉下來，躲到宋奾后。

周則璽眼神不明，很快恢復，愉快朝宋奾打招呼：“宋姑娘。”宋奾沒讓他難堪，“勞煩先生親自送表哥回來，今日上元佳節，先生快些回去過節吧，我們就不耽誤先生了。”

這尤起躍與周則璽對視，皆有些莫名。今日倆人一個有意邀請，一個有意前往，一拍即合后一齊回的宋家。

可眼下宋奾這趕客意味明顯的話讓倆人都傻了。

須臾，周則璽訕訕道：“我未與家中兄弟住一。”

誰料宋奾好似完全沒聽懂，直接回一句：“那周先生更得快些回去了，咱們這兒離書院還有些距離。”

話說到了這份上，周則璽沒有再留的道理，告辭離開。

尤起躍挽留，“先生”

周則璽拉下他的手，眼里的難過沒有掩飾，“尤兄，我們書院見。”

尤起躍有些怒氣，卻不敢直言，人離開后跟著宋奾倆人后進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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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盡寒，晴舒柳眼，春日漸近。

衛凌從勤政殿出來時天正好。

有宮人從一側走出，站在他后，“衛大人，惠妃娘娘有請。”

衛凌表沒什麼變化，抬步往麗坤宮走去。

惠妃正指點沈元吉課業，見衛凌過來，無事人般笑道：“衛大人快來看看吉兒新作的詩如何。”

桌上擺著幾張紙，衛凌隨意掃過，“六皇子天資聰穎，將來必大。”

惠妃一下開心得不行，拍了拍沈元吉肩膀，“吉兒，你先回去。”

沈元吉一離開，惠妃臉上笑意淺了些，慢悠悠回到主位上坐著。

“聽說，衛大人在圣上面前舉薦了吉兒？”

“這不是娘娘想要的嗎？”衛凌反問。

“衛大人好計策。”將本要作壁上觀的他們拉下水，不得不與他綁在同一條船上，不過這樣也好，東夏越對他們越有利。

“娘娘才是好膽量，微臣才從勤政殿出來就被明正大請到了這兒來，全然不懼背后那麼多雙眼睛。”

“衛大人都不怕，我怕什麼？”惠妃飲了口茶，仍舊是先前的說辭，“我既找上衛大人，那便是將我們娘倆的小命全部到了你手上，衛大人莫要讓我們失才好。”

這兩日他在勤政殿與皇帝說的話一字不落了的耳，衛凌倒是比想象中的要聽話，讓做什麼做什麼。

太子如今就是那熱鍋上的螞蟻，急得團團轉，皇帝更是因此愁眉不展，昨夜甚至還連夜了太醫。

衛凌輕笑，“娘娘多慮了，圣上如今倚靠楊守將鎮守西南，不會輕易六皇子的。”

惠妃聽見他驟然提起西南一事，眼神閃了閃，他莫不是知曉了什麼？

試探一句，“西南如今是寧國公主的屬地，而且父親年紀大了，就算想護著我們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衛凌沒接話了，惠妃看不出什麼異常，漸漸放下心。

“衛大人，這是太子與寧國這些年做的事，或對你有益。”一旁嬤嬤將幾冊卷宗放到衛凌眼前的桌子上，衛凌沒有驚奇與疑問，甚至沒看那卷宗，“謝過娘娘。”

惠妃看他幾眼，忽然笑著問，“衛大人子可還好？”

“尚可。”

“那便好，不過衛大人須得抓些了，咱們時日不多。”

衛凌來得快去得也快，半個時辰后，下人來傳，“娘娘，寧國公主來了。”

剛通報完沈娥就急沖沖進來，惠妃斂了神，微微斥道：“你這孩子老這麼躁躁的，一點公主模樣都沒有。”

能不急嗎，這幾日衛凌頻繁進出勤政殿，早有暗里消息傳出，衛凌是要對太子手了，只是父皇一時還猶疑不決。

今日一早衛凌又進宮了，議完事后直接來的麗坤宮。

沈娥像回了自己宮殿一樣自顧坐下，連忙問：“娘娘，衛凌來過了？他都說了什麼？”

惠妃早知會過來，沒什麼驚訝：“來過了，他的確是想要說服我站在他那一頭。”隨而出些擔憂，“今日聽聞圣上龍大怒，太子殿下不會真波及吧？吉兒就這樣被他牽扯進來，實在可恨！”

“不會的，父皇明面上說著皇兄不是，可哪次真正罰過。”沈娥亦是擔心，但面上仍鎮定，“娘娘，你答應他了？”

“你這孩子胡猜測什麼，我既然能告訴你這些怎還會答應他？咱們早已是一繩上的螞蚱，只要你好好的，我與吉兒才有依靠。”

沈娥點了點頭，沒有懷疑。

“寧國，為何衛大人會突然發難，前陣子不都還好好的嗎？”惠妃裝作不解問。

是啊，為什麼，沈娥想破頭都想不明白，他好好的當他的首輔不嗎，偏要攪和這些。

前些日子還信誓旦旦地跟皇兄說放心，轉眼就來了這事。

而且衛凌手里證據充足，朝原本中立的大臣不斷倒戈，現在局勢已是十分不利。

“寧國，你要不回西南去，先去避避風頭，也給我父親兄長帶個消息，我這實在害怕，萬一那衛凌見不了事要害吉兒怎麼辦。”惠妃說著還用帕子按了按眼角。

當初沈娥能獲西南封地離不開惠妃的助力，這也是如今沈娥為何如此信任惠妃的原因，而且幾年相下來，惠妃子也差不多，起不了什麼事。

西南確實是最后的退路。

沈娥冷靜一會，道：“我要留下來。”

皇兄真要出事，那不會好到哪里去，萬不得已得撇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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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京城局勢暗涌，普通老百姓紛紛猜測這天怕是要變了。

先是皇帝病了一回，接著是太子一黨接連被出許多不堪之事，從強搶婦到勾結胡人，每一項俱是重創，可就算太子如此行事，每日早朝吵得不可開，龍椅上的人還是遲遲未做決定。

皇后與沈娥天天番到勤政殿求，宣帝一概不見，東宮里日日議事，從早到晚不停歇。

宮里人人自危，生怕主子一個不爽就被牽連。

外頭也好不到哪里去，太子一黨牽連甚廣，有關系的大臣小臣都在想方設法自保。

百姓們嗅到這些不妙苗頭，街上人較平常了不，繡坊自然也到了影響，客人寥寥無幾。

宋奾每日聽著各傳來的消息，終于明白衛凌跟自己說的話，大概真的是要一陣了。

即使如此，人們還是要生活，春試依舊迫近。

尤起躍空回來了一趟，說是周先生想要請宋奾一家吃飯，已在醉仙樓等著了。

宋奾以繡坊有事推，宋奾不去，尤四娘自然也不會跟著去湊熱鬧。尤佳佳見自家兄長可憐，只好答應他去一趟，反正免費的飯不吃白不吃。

宋奾沒來，周則璽眼見的失落起來，沉默一會，換了計策。

這一個多月來，尤起躍已將尤家與宋家底細全部告訴了自己，尤家送這個小姑娘來盛京的目的他再清楚不過。

而前面兩回見了自己都移不開目，他一看過去就躲起來，小姑娘心思一眼能看明白。

既如此，那便從著手。

周則璽將尤起躍支走，雅間只剩尤佳佳。

他站起，坐到旁邊位置上，小姑娘果然得躲了一下，“佳佳今后可想留在盛京？”

尤佳佳忍著嫌惡點頭。

“盛京自是比揚州熱鬧，將來若是尤兄高中留了下來，我們便可一同照顧佳佳。”

尤佳佳：“聽聞佳佳跟著宋姑娘在繡坊學習？”周則璽含笑問。

尤佳佳瞧見他就不舒服，但也想看看他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藥，便應了句，“不錯。”

“宋姑娘生意做的大，是可以跟著學學，不過”周則璽突然嘆氣，“你表姐雖然賺得多，可這樣每日忙碌也不是個事啊，忙壞了子怎麼辦？再過幾日便是春試，我還想著趁今天見一見呢。”

“佳佳，你能否幫我傳一聲，明日酉時末，我在天茗茶館等。”周則璽從懷里掏出兩個小香囊，“一個是送你的，一個是給你表姐的。”

尤佳佳沒接，警惕道：“你要與我表姐說什麼？”

“說些己話而已，佳佳不必擔憂。”

“什麼話非得天黑了才能說？”

周則璽皺眉，這小孩怎麼這樣難搞，吃個醋吃這樣？

他再次解釋道：“近來局勢多變，衛大人恐要失勢，我擔心此事波及，有些話想要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