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氣鬼
“妝奩匣子裏。”
薑宛卿信口胡謅, 反正本沒有這樣一盒藥。
風昭然沒有半點懷疑,他放下手裏的金創藥,轉出門。
哄騙一個這樣相信的人好像不大好……這個念頭才升起來, 就被薑宛卿按了下去。
醒醒!論哄騙誰有他厲害!
薑宛卿迅速抓起金創藥塞進袖子裏,然後大聲道:“來人吶!快來人吶,太子要殺人啦!”
這時候風昭然剛剛走到院門口。
風昭然:“……”
很快便有仆婦進來問訊:“娘娘何事傳喚?”
“快, 快扶回宮本房, 再待下去本宮可活不了!”
薑宛卿由仆婦扶著,經過風昭然邊的時候,朝他眨了眨眼睛。
那意思是——上當了吧笨蛋!
風昭然站在風中,一不。
著實是有點可惡。
但臨去那一個眨眼, 當時是明鮮妍,令星都失。
*
緞鞋雖然無用, 好歹擋了擋瓷片,薑宛卿腳心那個口子不算深,沒兩天便愈合了。
不過一直裝出略一便疼得鑽心的神氣,把蔣氏支使得團團轉,等到沈慕兒肩上的傷口也好清了, 這才表示自己這麼倒黴, 一定要出去拜拜神佛, 驅驅濁氣才行。
出門的時候大張旗鼓, 花了三天時間, 將姚城大大小小的廟宇道觀都拜了一遍。
最後才停在無量觀,與觀主深談半日,為觀主深的修為所折服, 願意在無量觀做一場九天九夜的大法事, 超度所有在洪災中喪生的亡魂。
黃河衝破堤口形了新的河道, 楊遵義命人沿新河道修建了河堤。
新河道衝垮了無數的農戶與農田,但仿佛到什麼指引似地避開了員富人們居住的東城。
“東城地勢高。”風昭然一語道破,“數千年前,那裏便是有權有勢之人才能居住的地方。”
那裏才是姚城千年以來得以建城的核心,無論多次洪水都無法淹到它,洪水隻能帶走這座城池的邊緣的百姓,等到汛期一過,洪水退去,大地再一次出水麵,很快又會有百姓在那裏重新蓋地低矮的房子。
一是因為他們無可去,二是因為經過洪水的土地會變得更沃,像是洪水肆過後心生悔意,留下了一點賠禮。
隻有東城貴人們,永遠可以河運帶來的通達與便利,又不必承洪水的暴戾無常。
眼下已經是七月的尾聲,馬上就要進八月,秋雨一場比一場涼,也一場比一場小了。
汛期即將結束。
“殿下打算怎麼安置這些災民?”
上一世沒有來姚城,對於風昭然治水的事一無所知,後來風昭然登基,倒是頒了許多與民生息的法令,免稅免賦免役,舉國上下無不恩戴德。
隻是此回過頭來看,不知他是真的為百姓著想,還是為了收買人心,穩固地位。
“孤正是為這個來的。”
此時已經是深更半夜,所有人都睡著了,屋子裏沒有點燈,兩人黑坐在窗前的矮榻上,借著外頭的一點星,勉強可以看清彼此的廓,盡量著嗓子。
風昭然推過去一疊銀票。
“借你這場法事,幫孤一個忙,以薑家的名義包下全城的客棧和僧舍,再多搭草棚,隻要家中有亡魂者,皆可以住,不收分文。”
“為何不用你的名義?”
“若是孤來辦這件事,楊遵義定會換著法子來搗。”
但薑家是慶王的泰山家,薑家要做善事,楊遵義結都來不及。
薑宛卿明白了他的意思,著那疊銀票:“其實最好是以姐姐薑元齡的名義吧?”
風昭然頓了一下,星淡淡,晚風悠悠,深夜的空氣有著明顯的涼意。
最好的法子自然是由薑宛卿打著慶王妃的名號,這種大法事全城矚目,各家都要附禮。
若是用慶王妃的名頭,不單是姚城,整個慶州的員一旦得到消息便會趨之若鶩,生怕錢送得不夠多,送得不夠快。
風昭然做事一向隻計算最快最好的那條路,但到薑宛卿這裏,那一往無前鋒利決斷的思緒忽然停了下來,化作繞指。
“單以你和薑家的名義,夠用了。”
風昭然說著,了臉頰,上麵的痂這兩日才掉。
真要用了薑元齡的名義,他怕是又要挨一下狠的。
薑宛卿沒說話,收起銀票,問:“那家中沒有亡魂的怎麼辦?”
“幾乎不會有。”風昭然輕輕地歎了一口氣,聲音有點低沉,“孤查過慶州的籍冊了,單是姚城,十室便空了五六,僅餘東城安好,其餘地方,俱是滿目瘡痍。”
風昭然的計劃是通過這場法事給災民住,然後趁著洪水退去,招募百姓築堤,一日五十文錢,外加三頓飯。
這樣災民的吃住與生計都解決了。
薑宛卿發現風昭然好像永遠沒有焦頭爛額的時候,再棘手的事到了他的手裏都能很快理出頭緒,然後剝繭,順理章,天大的麻煩都能一步步解決。
他確實不是一個好丈夫,卻也確實是一位好君王。
當他的妻子會很痛苦,但當他的屬下卻十分幸運,因為每一步的方向都明晰妥當,聽從他的指引便不會出錯。
兩人商議完了正事,風昭然要離開,先將門推開一條。
外麵有蟲子“唧啾”了一聲。
這是未未的信號,表示一切安全。
風昭然裹著黑的鬥篷,正要出門的時候,薑宛卿道:“提醒一下未未,那棵桂花樹上我掛了一包粽子糖。”
風昭然提到未未,語氣便殊然不悅,黯淡天讓他的臉也顯得十分幽暗:“這世上還有他看不見的糖嗎?”
薑宛卿一想也是,就是好些天沒看見未未了,有點想念。
未未一直在暗,不能麵。
“明天開始做法事,會給孩子們灑糖果,你讓未未來吧。”
風昭然轉便走。
晚風拂起鬥篷的袍角,他的段修長,氣勢人,明明是潛行在深夜的花園中,給人的覺卻像是明正大行走在大殿之上。
隻是三個字伴著晚風涼涼地落地,帶著一悻悻然,跟他高高在上的氣勢大相徑庭。
“他沒空。”
“小氣鬼。”薑宛卿對著他的背影道。
“孤聽到了。”
風昭然忽然站住腳。
“砰”地一下,薑宛卿迅速一腦袋,關上了房門。
*
法事進行得十分順利。
薑宛卿每日一大早便來到無量觀,幫著散香花糖果,拈香灑淨水。
廟寺與道觀皆是藏富之,一直有信徒捐錢捐地,長年累月積攢出不小的財富,姚城地通渠要津,本就是誇耀錢財之地,房舍蓋得多而寬敞。
薑宛卿考慮到災民眾多,還讓人將大屋子隔數個小屋子,以便安置更多的災民。
沈慕兒跟在薑宛卿邊忙進忙出。
薑宛卿覺得甚是可惜,沈慕兒原本應該幫著沈懷恩治水修堤,跟著打理這些雜事,實屬大材小用了。
“父親治水之策已,所餘的不過是一些因地製宜的改,又有殿下從旁協助,我在不在沒什麼差別。治水原是為了救人,跟著娘娘一樣可以救很多人,我很願意。”
兩人相的日子久了,沈慕兒不再像開始時那樣拘束,有外人時,兩人是主仆,無人時,卻是無話不談的朋友。
沈慕兒道:“這裏隻有一樣不好。”
薑宛卿:“哪樣?”
沈慕兒抬起頭,瞥了一眼窗外:“來了。”
薑宛卿順著的視線過去,就看見空虛興衝衝地抱著一堆書冊過來。
他在京城甚是著名,為免有人認出來,粘了胡子,臉也塗得臘黃,看上去像是個得了癆病的中年道士。
不過聲音卻是中氣十足:“沈姑娘,這是貧道在大嚴寺後麵發現的古卷,上麵有講怎麼治水的,你一定會喜歡!”
“多謝道長。”沈慕兒臉上沒什麼表,“這些書我十歲的時候就問方丈借閱過了。”
“十歲?!”空虛讚歎,“沈姑娘你真是個天才!”
薑宛卿看他臉上的崇拜與欣賞都快要淌到地上了,仿佛半點都聽不出沈慕兒聲音裏的冷淡。
薑宛卿懷疑風昭然可能騙了,或者風昭然也被騙了——空虛討好沈慕兒應該不單單是衝那本道藏。
“古卷脆黃,不宜見。”沈慕兒道,“你快把書送回去吧。”
“哎!好嘞!”
空虛十分痛快地被打發走了。
走到一半,他回頭,臉上笑容洋溢,“沈姑娘你等著,貧道一定會找到你喜歡的東西!”
薑宛卿覺得沈慕兒的表很像是想翻一個白眼,但又由於多年教養,翻不出來。
薑宛卿不由有點心虛,這些天沒有意無意地給空虛創造機會。
“那個……你要真的討厭他,我以後就別讓他過來了。”
“沒什麼好討厭的。”沈慕兒低頭忙著手裏的活,“他人不壞,隻不過傻了點兒。”
“……”薑宛卿很想為空虛說句公道話,空虛確實是一位有本事的道士,還懂醫,腦子也靈,實在跟“傻”字沒什麼關係。
不過想想空虛在沈慕兒麵前時的表現,再想想沈慕兒本人的才華,薑宛卿還是決定閉上。
隻是忍不住問道:“慕兒,像你們這種特別聰明的人,是不是很容易就覺得別人是傻子?”
“也不能說是傻子。”沈慕兒認真地答,“就是腦子不大好使吧,反應慢,悟差,話不一個字一個字全說明白,就聽不懂,或是腦子聽明白了,手上卻不明白。不過大家都是這樣,我已經習慣了。”
薑宛卿:“…………”
好像知道在風昭然眼裏是什麼樣子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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