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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財神春花》 第 150 章 番外之賭局

它一頭扎進金元寶堆里,狼吞虎咽,吃了個肚兒圓。

這里是城中最好的客棧,天字第一號房。住的客人不是達顯貴就是富甲一方,隨攜帶的金銀珠寶絕不會。就拿今天來說吧,這屋的客人帶了個圓滾滾的錢袋,外頭看起來不大,可它鉆進去后,發現里面竟然另有乾坤,堆積如山的金元寶、玉石牌、珍珠串,還有各式各樣他沒見過的奇珍異寶。

它只恨爹媽沒多生一個肚子,快樂得簡直要飛上天去了。

直到撐得塞不下了,它才想起該逃走。

然而已經遲了,外頭開門聲響起,腳步聲進了門。

一個清亮活潑的聲訝異地道:

“咦,我的乾坤袋怎麼扔在這兒了?”

的是個沉穩醇厚的男聲:

“出門的時候,又忘帶了吧?”

這兩句話把乾坤袋里的它嚇得魂飛魄散。

是他們!

這真是天堂有路它不走,地獄無門偏闖進來!

如果它沒記錯的話,他們是一對新婚燕爾的夫妻,在鄰近的幾個大城游玩了一個多月了。

第一次撞上他們,它在一家酒壚的銀柜里吃銀錢,酒壚的掌柜沒聽見,卻被這對買酒的夫妻聽見了。隨后,一只修長有力的大手一把住了它的尾,倒提了出來。

子倒有些見識,立刻道:

“是只臭鼩!”

呀呀個呸的,它明明有個更神氣的名字,錢鼠!

也不知這對夫妻和酒壚掌柜說了什麼,他們沒它把吞下的銀錢吐出來,就帶著它離開了。

抓住它的是那對夫妻里的男人,生了一張冷酷沉默的臉,不知用什麼法縛住了它,讓它彈不得。它雖修道時間不長,但能覺到,冬藏很強,是它再修一千年也追不上的那種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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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媳婦兒卻生得標致喜慶,總是帶著笑臉,和財神廟里的娘娘有幾分相像。它聽見男人喚“春花”,這樣喚的時候,他原本冷平板的聲音一下子就了下來,好像真的有一朵花開了似的。

春花興地攤開手,示意丈夫把它放在手上。

男人起初不愿,但是被纏著說了兩句,還是答應了,只是沉聲囑咐小心,別被它咬了手。

然后它就四仰八叉地躺在春花的手心里,被一下一下著肚子。

“你怎麼能吃下這麼多銀錢呢?”春花好奇地問。

它撇開尖尖的腦袋,權當聽不懂。萬一他們知道自己還能化人形,說不準會下什麼樣的狠手呢。

春花問那男人:

“照你們斷妄司的律例,它盜銀錢,該判個什麼罪?”

男人冷冷地道:

“該判法杖杖責二十。”

它嚇了一跳,下意識捂住自己的屁

這麼可怕的人,居然也能娶到媳婦兒。它不由得對春花抱有一

看起來……不大強的樣子,丈夫法力這麼強,還這麼兇,一定常常欺負吧?

春花笑著它的腦袋:

“冬藏,你如今已不是斷妄司的人啦。這小家伙看著不像慣犯,要不我教它幾句,放了吧。”

丈夫冬藏黑著臉,不大樂意的樣子,但春花搖著他的袖子央求了半天,他才勉強答應。

春花便把它托在眼前,豎起食指:

“小家伙,君子財,取之有道。那酒壚掌柜辛辛苦苦賣酒,一天才能得幾個錢?你這樣吞了去,他多可憐啊。”

“這次就放了你,下次再犯,不論是上人間斷妄司,還是上我們,都難逃一頓毒打,你記住了麼?”

春花拍拍它的屁,把它放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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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吧。”

它怔了怔,默默垂下了頭,小眼睛里出一愧之意。

還是第一次有人這樣和地跟它說話。它從前吃金銀被抓住,凡人們都把它當耗子打。

……大不了以后不再這些商戶了嘛。

它跑出去好遠,再回頭,那一對夫婦已經隨著人群進了個戲園子,一會兒就看不見影了。

自那以后很久,它沒再過普通老百姓的辛苦錢,而是挑著最富貴的人。它想,這些一定都是不義之財。

誰知道,沒隔幾天,又撞到了這兩人手上。

錢鼠把自己了一團,大氣也不敢出。

乾坤袋被拿了起來,束繩一,打了個結,又隨手丟在了一邊。

錢鼠無聲地吁出口氣。他們應該沒有發現自己。

乾坤袋外忽然靜得落針可聞,它一時疑心自己失了聰。還好,很快就又聽到了春花的聲音。

“冬藏,我們來打雙陸。”

男人道:

“你都輸給我多次了,還不甘心?”

春花哼了一聲:

“不甘心,除非我贏回天界第一雙陸棋手的名號,否則永遠不甘心。”

冬藏咳了一聲:

“北辰傳了些舊公文過來,托我替他看看。”

春花的不滿溢出了嚨:

“你都不在其位了,天帝那老家伙還不放過你。”

冬藏道:

“陛下不是批了兩個月的假給你麼。咱們出來游玩這一趟,可還開心?”

“原本是開心的,看見這些公文,就不那麼開心了。”

嗓音帶著些算計和波,話音一落,的沙沙聲傳來。

冬藏驀地沉沉笑了一聲:

“不要鬧。”

春花地“咦”了一聲。

“我沒有鬧呀。”

“你要是嫌我鬧,就還手啊。”

冬藏猛然吸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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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即,腳步聲傳來,應當是冬藏挪了地方坐下。

他清了清嗓子,勉強恢復了嚴正的口吻:

“你且等一等,待我看完這一本,再陪你打一局,如何?”

其后便是一片沉寂,混雜著棋子百無聊賴地敲在棋盤上的聲音。

但這沉寂沒過多久,春花倏然輕輕笑起來,將一個重“啪”地扔在桌上。

“冬藏,我今日得了樣好東西。”

男人似乎沉浸在公文中,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

“今日咱們路過那間書鋪,里頭有些十分致的版畫刻本。那掌柜聽說我們是新婚,就送了我一本。”

“嗯。”

“這本啊……”指尖挲紙張的聲音輕響,“共二十四圖,名喚《錦陣》。”

男人未解其中風,仍只是淡淡“哦”了一聲。

春花只得嘆息了一聲:

“冬藏,你現在放下手中公文,過來同我打一局雙陸。咱們輸贏做賭,你要是贏了,就在這二十四圖中任選一幅。……如何?”

“……”

室中登時靜謐,針落可聞。

腳步聲再度響起,只是比方才平白多了些倉促。旋即,男人極為緩慢地道:

“從這里頭……任選一幅?”

棋子一下一下地輕敲著棋盤,春花的嗓音更是和:

“你……賭不賭?”

男人氣息濃重地答了一聲:

“賭。”

錢鼠坐在乾坤袋里,打著哈欠聽他們打雙陸,心想:

這男人,下棋設賭都說得這樣惡狠狠,仿佛每個字都從牙里蹦出來一般。

要是輸了,不知道會遭到如何殘忍的待呢!不由得對春花又多了一份同

沒過多久,擲棋聲重重響起。冬藏沉沉一咳:

“你輸了。”

春花默了半晌,喃喃道:

“怎麼會輸的這麼容易……你以前,該不會都讓著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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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沒有回答,而是低笑出聲:

“圖,我也選好了。”

“……”

良久,春花才訥訥出聲:

“要不,咱們多玩幾把,再一次兌現?”

冬藏輕哼了一聲,顯是拒絕了的提議。

又道:“要不你先去看公文,我怕北辰等得急了。”

“都是陳年公文,倒也不妨,讓他等著。”

春花又默了一默,緩緩道:

“你看我們這個地方,也不可大肆喧嘩,萬一有個小妖怪小什麼的,停在屋頂上,又或者是蹲在壁角聽,多不好。”

低沉微啞的聲音輕道:

“這個,你不用擔心。”

奇異的寂靜兜頭籠罩過來,錢鼠疑心自己一下子聾了,連自己的呼吸聲也聽不見了。它惶急地想要拱開乾坤袋的袋口,卻無論如何也無法讓那結繩松

它只得靜靜在袋中,悲傷地想:

這大概,就是傳說中晉江的護城法陣吧。

也不知過了多久,錢鼠終于找回了自己的呼吸聲。它又等了很久,確定外界沒有別的聲音,這才小心翼翼地去拱那乾坤袋口。

果然被它拱開了條,日進一隙,原來已經是大白天了。

它有些憂心春花到了何種殘忍酷刑,但那冬藏的男人法力太過強大,非它所能敵。而且,它還有別的牽念。

于是它鉆出了乾坤袋,頭也不回地逃了。

它沿著墻角渠玩命逃竄,一直跑到城外,回頭看看,并沒有人追上來,這才長出了一口氣。

四下野草樹叢輕輕搖曳,并無人煙。它心下漸安,搖一變,變個灰年,尖小眼,但眼珠澄澈,黑白分明。

年沿著道,慢慢地走回城中,順著城墻來到最偏僻窮苦的一個小巷中。

他停在第一戶人家的門口,靜靜聽了一會兒。

里頭傳來嗚咽的哭聲:

“咱娘這個病,也不是三五兩銀子能治好的呀。要不……”

年慶幸自己的耳朵還是和從前一樣靈。他手到邊,吐出兩個金元寶,輕輕放在了這戶人家的門前。

又來到第二戶人家:

“嗚嗚,那私塾的束脩可太貴了,爹給不起啊……”

年又吐出一個金元寶,放在門前。

一連幾戶,年都如法炮制,很快,就把吃下去的金元寶吐了個干凈。

空空如也的肚子,轉便要離開,正對上了對面城墻上迎風而立的兩人。

年下意識地轉就溜,腳下卻似被捆住一般,絆了一下,一屁坐在地上。

冬藏翩然落在他面前,堵住了他的去路。

年抱頭哭道:

“我不是故意朝你們下手的!你昨晚對了什麼酷刑,我也一點都沒聽到!”

冬藏怔了怔,一臉的諱莫若深。

春花了冬藏一肘:“你嚇著他了。”

而后朝年咧開笑臉:

“小弟弟,你別怕。我看出來你是個有善心的好孩子,只是方法不太得當。……你什麼名字呀?”

年又驚又懼地

“我……沒有名字。”

“那你有親人嗎?”

年搖頭:

“我從生下來就是一個人,這條巷子里的凡人有時吃剩下些殘渣,喂給我吃。我就自己修煉,自己化了人形。”

春花微微有些容,似乎有什麼久遠的回憶浮上了心頭。

半晌,輕聲道:

“我是天上的財帛星君,名春花。凡間萬寶,都歸我掌管。小弟弟,我看你頗有天資,心地又好,你可愿拜我為師,隨我上天修行?”

年愣了會兒。

他覺得這位春花星君很是親切,應當不會騙他,有心點頭,看向長長的巷子,卻又猶豫了。

春花看出他的想法:

“我知道你掛念這條巷子里的人。但天下像這樣的貧苦人何止千萬?我收你做徒弟,就是要教你世間財帛的道理,令應得者得,應富者富,令天下人都有遮頂之瓦,溫飽之糧。你可愿意?”

年怔住了。這回,他認真地思考了許久,終于點了點頭。

“我愿意。”

春花欣喜一笑:

“那師父我給你取個名字吧。”

“……就子恕,你喜不喜歡?”

年將那名字在舌尖上來回念了兩遍,只覺有種說不出的悉。

“我很喜歡。”

春花笑瞇瞇地子恕的腦袋:

“乖徒弟,稍后你師丈一仙訣,送你上天界到寶蟠宮,你拿著這玉函,去找一位孟極的師兄,他會領著你先習打坐修行。師父在凡間還有些俗務,待理完了,自會回天界教你。”

子恕甚是乖巧地點了點頭,怯怯看了眼冬藏,湊近春花道:

“師丈他……真的不會欺負你麼?”

低了聲音:“我覺得他有點兒兇。”

春花一呆,旋即大笑起來:

“你師丈只是看起來兇,其實呀,很好欺負的呢。”

“……”冬藏默默地掃了一眼,只得強行忍下笑意。

送走了子恕,春花轉頭對冬藏笑道:

“我早說了,他心里定是存著善念的。這回我這徒弟,算是收了。”

冬藏幽深的黑眸凝,半晌走近兩步,彎下頸子:

“愿賭服輸,這一局,確是我輸了。”

他頓了一頓:“你打算……如何欺負我呢?”

春花眼珠轉了一轉,纖手輕輕點上他口:

“其實……”

“嗯?”

“昨夜那畫本里,我也選了一幅……”

“……”

男人的結輕輕滾了一下。

“如此,很是公平。”

又過了很久以后,春花才想起,忘了叮囑子恕一件十分要的事

子恕拿著個玉函,被一陣青芒直送到天界的寶蟠宮門口。

他整了整裝,深吸口氣,敲了敲宮門。

里頭立刻有個嘎的大嗓門應道:

“誰啊?春花和男人下凡度月去了,有事請找北辰圣君!”

子恕不屈不撓地又敲了敲門,宮門忽地打開。

他拿出想了一路的說辭:

“我是春花星君新收的徒弟,名子恕。師父之命,來找一位孟極師兄……”

他的話語在看到門景時驀然止住。

一頭白貓乍著,朝他緩緩走來。

孟極:“喵?”

子恕:“……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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