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死亡降臨，曾經的一切都像是可以被原諒了一樣。

或者他依舊是恨著娘的，恨著竟然可以這樣狠心殺害了整個城的人，可是同時他也深深著娘。

現在，當自己看到娘在自己面前倒下的時候，韓忘記了恨，只有無盡的悲傷。

他抱住了娘，將摟在懷中，為鬼的他已經不知道眼淚為什麼了，雖然娘不知道從哪裡給自己找來了這張人皮，但是這依舊是一張不知道該如何落淚的皮囊。

此刻，他多麼的想要落淚，想要好好哭上一場，可是他哭不出來，他只能夠撕心裂肺吼著。

那原本已經在戰場上被人抹了脖子而艱難發聲的嚨發出嘶啞難聽的嘶吼，讓聽到的人都不免地為他到深深的惋惜。

「娘……」韓終於喊出了這個名字，對著自己心的人，眼中是依舊的意深沉，娘終於出了一個開心的笑容。

用盡了最後的一力氣，手輕輕上韓的面容，「韓郎……」

在這一聲微弱的呼喚中，娘落下了最後的一道呼吸，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了娘。

韓抱著娘，聲音撕心裂肺。

沈清瀾卻冷眼看著這一對兒苦命鴛鴦，心中沒有毫的，倒是面前的這琵琶突然斷了弦，驟然間落在了地上。

這琵琶本是那娘的武，這娘現如今已經離世了，這琵琶無主，便是也已經失了魂了，完全沒有了毫的威脅。

沈清瀾的目落在韓的上，似乎是在考慮要不要殺他，說起來這韓是沒有殺過人的，但是他曾經過司卿言，哪怕只是稍微了一下，並沒有做什麼過分的事，但是沈清瀾還是覺得心中不快。

握劍的手了，眼看著便是要手的，司卿言看到了沈清瀾的作，竟然沒有去阻攔，能夠拯救自己便是已經不易了，哪裡還有這樣的能耐去拯救旁人呢？

司卿言移開了目，不願意去看那殘忍的一幕，然而還不等沈清瀾做些什麼，那韓便是已經整個人伏倒在娘的上。

「娘，今生我們無緣，來世，我定尋到你，屆時我們再續緣。」

隨著這一句話音落下，韓的魂魄健健消散，那一張皮也順便萎落，變了一掌畫紙。

紙上一男子生的眉清目秀，眼中含著意，角上揚那是幸福滿。

男子本是因著心又所念才魂魄不散，才一直到了今日，無論是怨恨娘還是深娘，都不過因為這一個娘，當年的一個承諾，誤了兩個人生，現如今這娘已死，他在這世上便是再無所求了。

沈清瀾收了劍，拉住了司卿言的手，「走吧。」

司卿言看著這兩個人的魂魄在空中消散，點了點頭，不知道為何，總覺得心中有些不安，卻抿了抿，沒有說什麼。

兩人離開了這小院兒，小院的門便被徐徐關上，院有琵琶琴音響起，不服往日順暢，斷掉的那一弦終究是無法續上，但是這一份緣也終究是無法忘懷。

凄落落小院風氣葉飛，子清亮的聲音婉轉唱出，「月皎皎，思卿卿，郎啊郎，何時你才歸故鄉；青梅弄，竹馬來，郎啊郎，何時你才娶我小娘……」

往事如風，終究吹散塵煙，當初種種，總有人銘記心中。

琵琶那時候尚未化形，一個小小的神志記住了這首婉轉小調，姑娘貌如花，京中頭牌，不王孫貴族斥重金想要來此見一見姑娘。

公子瀟灑風流，一襲鎏金衫瀲灧了芳華，才華橫卓，牽了姑娘的心思。

那姑娘本是九尾白狐，生的妖，心中無，卻因著公子含笑生。

公子本是風流的主兒，卻瞧見了姑娘，收了心。

這二人是話本里的風流，世人口中的癡兒，說的是公子癡，為著一個小小的青樓子斷了大好前程，道的是姑娘愚昧，為了這紅塵滾滾，放棄了大道修真。

那一年京城，公子貴為王侯，不能置國家危亡不顧，姑娘陪同上了戰場，一時流芳。

可這戰場上刀劍無眼，公子危機，姑娘便斷了自己的一條狐尾救了公子一條命，卻不想這世上多是折磨，惡人太多，危難不，姑娘斷了八尾，已是傷痕纍纍。

你我一個是京城貴胄，一個是妖族禍事，兩人世界相隔萬里，中間阻撓重重。

這一世你我相差太遠，來世，姑娘放棄修仙的坦坦大道，錮了自己的修為；黃泉路上公子甘願投平凡人家，這才換的這青梅竹馬來。

琵琶也修鍊人，陪伴左右。

可是戰火四起，前世噩夢像是托生此間，姑娘勸阻多次，公子堅定信念，又是國難當頭，又是舍了小家，為了大家。

這一次，姑娘已然了修為，無能為力，不能戰場上相助，日日以淚洗面，好不傷心。

琵琶被抱出，彈的是當年的那一首相思曲。

姑娘在城中等待夫君歸來，許是首惡臭，或有一線生機。

此生若你喪命，我便等你來世，你若安好，我們便白頭偕老。

姑娘暗中許下諾言，卻不料被城中惡霸瞧上，那是將軍府上的爺，權勢滔天，擄了姑娘，竟是想要強上。

姑娘了手，屠了城，這千年修為重回，城變了煉獄。

這座城本就不幹凈，將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那一日被拖拽前往將軍府，路上無一人相助，這城早已不乾不淨，屠了如何？

只是姑娘不曾料想公子魂魄未散，見了這場景生生嚇昏了過去。

姑娘慌了，用了自己的最後一尾凝固了他的魂靈，九尾散去，狐貍不狐貍，空有滿修為，卻已經稱不上狐妖，眼下淚痣本是狐貍本命，在此刻全部煙消雲散，卻不想因著這淚痣，他再認不出自己。

琵琶為他畫了人皮，細細描摹，卻也將城中人一一復活，做活人模樣。

為了他，兩人構建了一座不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