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喬淺月的聲音突然變得哽咽，想說，會帶他們回家的，可是……

下界還是他們的家嗎？

他們生在蒼山圣境，長在蒼山圣境，悉的也是蒼山圣境，祖輩口中的故土，只是他們對改變人生的迫切需求而已……

真正讓他們魂牽夢縈的，并不是祖輩口口相傳的故土，而是故土有的，蒼山圣境沒有的，他們求的平等……

“我會……讓你們過的更好的！”

與其說出帶他們回家，然后再被他們中的一些人否定，喬淺月選擇更保守的說法。

會讓他們過的更好的！

盡自己所能盡的努力，推翻蒼山圣境土著對他們的迫，到時候，他們想留下，亦或者是想回到祖輩口中的故土，都由他們自己選擇，而不是由自己強加……

只是盡了一個下界之人，傷其類該盡的本分，并沒有要求他們為此必須去做什麼的資格！

就算有朝一日，真的能夠改變蒼山圣境的現狀，也不會強行要求他們離開……

這才是，和獨孤羨來到蒼山圣境之前的初心！

他們不齒蒼山圣境所為，甚至深惡痛絕！

他們懷那些被劫擄至蒼山圣境之人的遭遇，并且想要幫助他們的后人……

如此而已！

既然是幫助，那就不該有強迫！

不該有太多自己的私心……

“……”

阿溫看著喬淺月，溫婉的臉上，笑容逐漸增大，然后……

深施一禮，沉聲道，“阿溫信小姐！阿溫謝謝小姐！”

只是蒼山圣境奴仆中的一人，并不能代表所有人！

小姐能夠說出這樣的話，阿溫已經的不行！

曾經……

在他們的祖輩中，也有人出現過，有人承諾給了奴仆會帶他們重歸故里，可是最后呢？

那些人只是想利用他們，想利用他們達到自己的目的而已！

最后……

他們奴仆依舊是蒼山圣境的奴仆，一切非但沒有改變，等待他們的還是更深的迫和凌……

這樣的事，在他們奴仆世代沿襲中，已經不知道發生了多次，每次有那樣的人出現，他們都會滿懷希，為之付出一切努力，可是所有的希到了最后，都變了深深的失，失多了……

逐漸變絕！

現在，他們已經不奢求能夠重回故里，當然，他們也不知道，故里到底變了什麼模樣，是不是還如祖輩們口口相傳的那般好，他們只求能夠在蒼山圣境過的好一些……

過的像個人，不再朝不保夕被人凌！

這就是他們最簡單，而又最卑微的夢想了！

而喬淺月的一句，會讓他們過的更好……

沒有空口白話的承諾，沒有吃準他們心思的利用……

這讓原本對改變人生并沒有抱太大希的阿溫，突然就開始對未來抱有了期待……

過的更好嗎？

如果他們能夠過的更好，不……

甚至是只要像個人一樣過自己的生活，那……

他們也算是完了祖祖輩輩都夢寐以求的夙愿了吧？

“你們都很好，好人就該過上好的生活，我雖然不能幫你們太多，可是……”

喬淺月見此，心中懷更甚，忍不住的道，“我會盡我所能，讓你們擁有選擇的機會，過上自己想過的生活，只要……”

有那個能力！

喬淺月并未將話說完！

那些擔憂和焦慮，只需和獨孤羨一起承就夠了！

像阿溫這樣的人，生來就已經經歷了太多的痛苦和彷徨，或許在他們過往的人生中，做的最多的一件事，就是對人生的質疑……

他們無需再承這些本不該他們承的重量！

喬淺月自問自己并不是圣母，可是有些事，只有真的遇到了，真的在自己的眼前發生了，只有真的看到了那種不公和錯誤，才會發自心底的不贊同，發自心底的想去推翻，想去改變……

圣母，或許能夠人敬仰，可是像喬淺月這樣只為了遵從自己的心意而活的人，那種人敬仰的生活，卻從來都不是的追求！

想要的……

只是無愧于心而已！

做自己想做的事，做自己想做的事，就會讓覺得開心！

或許……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也是一種變相的圣母心？

喬淺月想到這點，忍不住的輕笑一聲……

“小姐？”

阿溫原本還在因為喬淺月突然中斷了話語而憂慮，突然聽到喬淺月的笑聲，忍不住的滿臉疑。

“阿溫，你說這世上，有真正的好人嗎？”

喬淺月眨了眨眼，看著阿溫道。

“有！”

阿溫聞言，毫不猶豫的道，“小姐就是！”

“哈哈……”

喬淺月聽到這話，忍不住的大笑一聲，“你錯了！我可不是什麼好人！我生肆意，不喜拘束，我救過很多人，幫過很多人，卻也殺過很多人，他們之中，并非沒有無辜……”

比如北芪的戰場之上，就曾帶領著千軍萬馬，殺過無數敵軍！

那些敵方的將士，就真的都是壞人嗎？

不全是的……

只是立場不同，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局面之下，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對自己有利的方式……

“小姐，這個世界上，從來就沒有絕對的好人，也沒有絕對的壞人！”

阿溫聞言，想了想，緩緩道，“就像盛家的先家主，在蒼山圣境所有奴仆的眼中，只要是蒼山圣境的土著，只要是那些凌駕于我們之上，將我們當奴仆看待的人，都是我們的敵人，都是我們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人，可是……”

驀然聽到別人提及那老頭子，喬淺月的神忍不住的一僵。

“盛家的先家主不一樣，他為了拯救冶金門的那些礦工，不惜割讓西山礦脈，讓銅鐵盟在銅鐵城中也陷被……”

阿溫見此，緩緩繼續道，“雖然盛家的先家主，沒有像小姐那樣做的絕對，可是在小姐出現之前，他的所作所為，確實為冶金門的那些奴仆同胞爭取了一個氣之機，讓他們得以堅持下去，支撐到了小姐的到來……”

喬淺月聞言，眸底忍不住的微閃。

“小姐，盛家的先家主也是蒼山圣境人，不但是蒼山圣境人，還是凌駕于無數蒼山圣境人之上的存在，可他對于我們來說，卻并非一個壞人，相信在冶金門的那些礦工眼中更是如此，不管是盛家的先家主還是盛家，都是他們的恩人……”

“我們雖然是蒼山圣境最低賤的奴仆，宛如草芥一般的存在，可是我們對事不對人，對我們好的人，我們會永遠銘記在心！”

“……”

阿溫的話，仿佛溫流細水，潺潺流淌潤無聲，喬淺月聞言，卻忍不住的失神，近乎呢喃的道，“對事不對人嗎？如果那人，做的也并非都是對的事呢？”

曾經，也是個對事不對人的人！甚至在護犢子的心態下，更愿意對人不對事，可是……

有些事，可以忽略！

有些事，卻事關原則，就算想忽略，都忽略不了！

若是蒼山圣境對下界的掠奪，真的有那人的功勞的話，喬淺月是真的很難釋懷，本做不到視而不見！

“是人，都會犯錯！”

阿溫聞言，溫婉一笑，“畢竟我們都是人，又不是神仙，哪里能盡善盡？而且，這世上真的有神明嗎？若是這世上真有神明，那他們怎麼可能會看不到我們所經的不公？看到他們又為什麼沒有作為？”

喬淺月聞言：“……”

呆愣愣的看著阿溫，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屏風后，獨孤羨正泡著藥浴，若有似無的藥材香味傳來，讓人心神搖曳……

這一刻，喬淺月仿佛想明白了一些事，可是卻又仿佛還是陷云霧之中……

“奴婢告退……”

阿溫見此，適時的告退。

而走后，喬淺月呆呆的倚在廊柱上許久，都未曾回神……

“他來了！”

就在喬淺月魂游天外之時，獨孤羨的聲音，從屏風后傳來。

“他來了？”

喬淺月聞言，吶吶的重復了一聲，這才回神，轉頭看向屏風后，疑的道，“誰來了？”

“你心中所想的那位，他來了！”

浸泡在藥桶之中的獨孤羨，轉頭看著客房外的方向，沉聲道，“阿溫中了他的攝魂，最后說的話，有些話說的不一定就是的本意……”

自家人沉浸在和阿溫的談之中，本就沒有發現阿溫不著痕跡的將話題轉移到了那人上，可獨孤羨不一樣……

他雖然失了修為，可是屬于強者的知仍在，幾乎是在阿溫將話題轉移到了那人上的瞬間，他就覺到了那曾在他的冥想之境中出現過的氣息，再次出現在了四周……

“！！！”

喬淺月聞言，神忍不住的一凝。

心中所想的那位……

那老頭子……

他來了？

“他還敢來！他不是在裝死嗎？他還敢來！”

說話間，喬淺月轉就要往客房外沖去，可是……

獨孤羨的手，卻適時的從屏風后出，拉住了……

“他想跟你說的話，已經通過阿溫的口，告訴了你，你現在去見他，又能說什麼？”

和而出的獨孤羨，如墨的長發上水滴不斷的滴落，卸去喬裝過后的臉，完的依舊如同神祇蒞臨，他眉頭微蹙的看著喬淺月，眼中滿是深和擔憂，“月兒，你真的要和他師徒反目嗎？他是你在這世上最親近的人，也是你最在乎的人，你確定你要現在出去見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