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辯……證?”
“咳,是啊!就是有無相生,難易相,長短相形,高下相傾,音聲相和,前後相隨,相易,福禍相依之理。”
賀蘭嬈嬈一聽,不由得肅然起敬:“三郎居然懂得思辯之學?”
這年頭兒,能在思想學上獨樹一幟的人,那都是文化大家,是要天下人敬仰的。
唐治年紀輕輕,賀蘭嬈嬈自然不覺得他能提出什麽獨特的思想學說。
不過能對現有的思想學係有自己獨到的見解,那已經不是大多數未及弱冠的讀書人所能備的學識了。
唐治心虛地輕咳了一聲,道:“賀蘭姑娘,當今陛下乃是我的祖母,以孫而反祖,是為大不孝。你說,我會反了自己的祖母麽?”
在皇位之爭麵前,這完全就是一句說服不了任何人的屁話。
不過,這句話一定要先說,這政治正確。
政治正確這塊遮布,就算人人都知道它就是個“屁簾兒”,也得把它掛起來。
要不然花都出來了,那就太不雅觀了。
隨即,唐治才道:“以姑娘所見,北朔王唐浩然和朔北節度使安載道,能不能以一隅之地反了這整個天下?”
毫無偶像包袱的賀蘭嬈嬈,在怯怯的收房丫頭和義郡王兩重份之間切換自如,冷曬一聲道:“絕無可能!”
唐治道:“這就是了,那麽你覺得,我會為了一個草頭王的頭銜,搭上自己的家命?”
唐治不以為然地道:“得意不過一時,天兵一到,俱化飛灰,我有那麽蠢麽!”
賀蘭嬈嬈道:“這不是你能決定的,隻要你到了北地,不管你願不願意,你都要坐上那個位子!”
唐治道:“這就是我一定要挽留姑娘你在我邊的原因了。”
“別賣關子,你快說!”
“以姑娘你的判斷,朝廷要平定北地之,需要多久?”
賀蘭嬈嬈道:“朝廷在陛下治理之下,四海升平,國力蒸蒸日上,若非西南番國正在作,朝廷早就調遣大軍北上了。”
賀蘭嬈嬈先講了一下前因,才道:“如今就算是有西南之,朝廷若要平定北地,最多也就三五年景便能功。”
唐治道:“你覺得,三五年的時間,很快麽?”
賀蘭嬈嬈道:“當然很快!”
乜了唐治一眼,這怕不是個傻子吧?
三五年便平定一場叛,還不快?
用三五年的時間平定一場叛,而且還是在兩麵作戰之下,這當然是極快的速度了,怎麽聽他語氣,還有些不以為然?
其實,用三五年的時間平定一場叛,在這個通訊效率和通效率都極度低下的年代,那是真的一點也不慢了。
我們看史書時,一場叛從發生到平定,可能就隻有一頁紙的敘述,匆匆看下來,你還以為也就幾個月一年多的事呢。
可實際上就算是一夥勢力大一些的山賊,平剿下來都沒那麽快,更不要說是一地方勢力了。
明朝播州楊應龍之,持續了四年。
清朝大小金川之戰,持續了七年。
唐朝安史之,持續了八年。
西晉八王之,持續了十六年……
封建時代,是知道消息、做出決定、員軍隊、征集糧草、行軍趕路,那一個流程走下來就需要多時間?
所以,一場叛,打個三五七年,那都是正常作。
北地之,可不是一夥盜匪山賊作。
大周若是在兩麵作戰的況下,僅僅三五年時間便能平定北方之,已經足見大周的國力之雄厚。
唐治卻輕輕搖頭,道:“正常況下,算是很快了。但是現在,這裏邊有兩個問題!”
他這一搖頭,便輕輕到了賀蘭嬈嬈的臉頰,兩人俱是臉上一熱。
賀蘭嬈嬈微微移開了一點子,不服氣地道:“有什麽問題!”
唐治道:“第一,我皇祖母年事已高,說句大不敬的話,三五年的時間裏,可以有多意外發生?”
賀蘭嬈嬈猛然一怔,有心反駁,可是思及朝廷如今複雜的局勢,卻也不啞然。
唐治道:“第二個問題,前朝時為防邊陲異族作,於沿邊設立了十大軍鎮,當地的軍、政、賦稅等大權,盡皆於軍鎮節度之手。
大周建國後,為了穩住這些軍鎮,采取了綏靖政策,對他們更加優容。
這些軍鎮,全都已經實現了世襲,如今儼然就是國中之國,地方一霸。
如果,北朔王和朔北節度使能以一隅之地對抗朝廷三五年甚至更久。
那麽,對其他節度使們而言,這意味著什麽,姑娘你想到了麽?”
賀蘭嬈嬈心頭頓時一震。
賀蘭氏本就是關西大族,族中子也接教育。
賀蘭嬈嬈能以子之穎而出,到帝青睞,並提拔重用,更非等閑之輩。
隻不過,唐治比賀蘭嬈嬈多了幾千年的曆史見識,看問題的角度就比較深刻,他所思考的角度,賀蘭嬈嬈想不到。
若是在局中的這個時代的人,能夠跳出曆史長河,從高屋建瓴的角度看問題,那就是這個時代毫無疑問的大智慧者。
唐學渣雖然在學問上夠渣,但是角度清奇的理論雖然泛泛,對於這個時代的佼佼者,卻又跳不出時代桎棝的賀蘭嬈嬈來說,卻能大有啟發。
所以,這一問,讓賀蘭嬈嬈對唐治的觀,直接來了個天翻地覆的大變化。
唐治察覺到了賀蘭嬈嬈的態度變化,心中把握更大了。
他便有意地放慢了語調,聲音也變得低沉了起來。
緩慢而低沉有力地說話,對別人更有說服力。
這是唐治當年在網上衝浪時看到的一句話,這時候自然要現學現賣一番。
唐治用緩慢而低沉有力的聲音道:
“這麽一段時間,足以讓有野心的軍鎮看清朝廷的弱。如果北地之需要朝廷用三五年時間來平定,那麽兩個軍鎮一起反了呢?
三個軍鎮聯手呢,是不是就有機會改天換日?朝廷放出去的這些看門狗,會不會就此變噬主的惡狼?”
賀蘭嬈嬈的臉已經有些發青。
唐治微微一笑,道:“你覺得,就算大周是一個參天巨人,被人這樣不斷地放,它又能撐多久呢?”
賀蘭嬈嬈嚅了嚅,沒有說話。
唐治微微了,聲音愈發自信:“這個時候,我的作用就無人取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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