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恨?
恐懼?
哪個更大一些呢?
諸葛均的話讓劉曄深思,到最後,他頷首點頭,「有道理,或許…這就是陛下想要的效果,火炮之下,誰知道蜀軍會死多人,可這怪誰呢?蚍蜉撼樹,螳臂當車,總要讓他們知道疼了,才會收手。」
「陛下的意思是,對付敵人,與其反覆的拉鋸,彼此間不斷的流,那倒不如,只給他一拳,這一拳,一定要將他打疼,疼的他痛不生,讓他徹底知道你的厲害。從此之後,他也就不敢再違抗你的意志,再不敢妄想反抗你…這樣的天下一統才更加的彌足珍貴,才更和平,所謂殺人既救人,這話雖有一些強詞奪理,卻也有一點道理。」
劉曄的話讓諸葛均連連頷首。
「殺人既救人!」諸葛均慨道:「好一個殺人既救人!」
言及此…
劉曄拍拍他的肩膀,「好了,蜀軍退回劍門關,之後的就與我們火炮營無關了,走,回去好好休息一番。」
劉曄轉過…
諸葛均卻尤自喃喃著那炸一片灰燼的山巒,他目又向那山巒下的劍門關…「陛下,要如何攻破這劍門關呢?」
…
…
劍門關,城樓之上。
「啥?暫緩?」
張飛一雙豹眼瞪得渾圓,他大聲咆哮道:「老子死在定軍山上的弟兄們有一萬多人,這三天,老子晚上一閉眼,就是那炸聲,就是那火舌…就是一個個弟兄離俺而去,老子就盼著給這些弟兄們報仇,給我二哥報仇,怎生?還要暫緩…這要緩到什麼時候?」
「翼德…」見張飛的緒有些激烈,法正連忙勸道:「不是不打,而是如今魏軍的火炮營就架在那定軍山上,我軍但凡出了劍門關,那勢必會再度被那炮火轟炸…還不知道,又要死多人?」
「特的!」
砰的一拳,張飛一雙手重重的砸在城樓上,「怎麼?衝出去打不過,咱們守著就不怕這炮火了?」
張飛怒目瞪向法正,儼然對法正的決策產生了巨大的質疑。「劍門關再高高不過定軍山,那火炮能轟了定軍山,
一樣能轟了劍門關,依俺之見…當迅速的殺向敵軍,與敵軍近戰搏,那時候敵軍就算是有火炮?他敢往自己人的上炸麼?」
張飛拍著脯,「這一戰,俺去打先鋒,定然斬了敵將夏侯淵的首級,連同繳獲了敵軍的火炮…那時候,還不知道是誰轟誰呢?」
這…
法正凝眉。
張飛的話雖然糙,卻並非全無道理。
至…定軍山擋不住敵軍的火炮,劍門關一樣擋不住…可,魏軍為什麼沒有乘勝追擊,繼續炮轟劍門呢?
法正不知道,法正也不能理解,若是換作他,他一定會一鼓作氣。
但至…
他能夠判斷,現在殺出去,是必敗無疑!
不為別的,如今的軍心…早已垮了。
「不能出去!」
「為何?」
「沒有為何!」法正的語氣堅決。
「哼!」張飛冷哼一聲,「當初在山上,俺說直接衝下去,你就說什麼曹劌論戰,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可,結果呢,魏軍一鼓未出,咱們的山頭就沒了,兵也沒了…如今,再聽你的,怎麼著?等著敵人架好火炮,炮轟劍門…讓這劍門關也變一片廢墟麼?」
「翼德…」
「法孝直!俺就是死也只能死在戰場上…決不做頭烏。」張飛怒目瞪向法正,「別忘了,這裡我才是主帥,你只是一個參軍!」
這話,扎心了…
法正眉頭凝起,張飛都把話說到這份兒上,他索一甩長袖,「你怎麼打怎麼打?你張翼德但凡出關,我法正絕不為你收!」
「哈哈哈哈…」張飛大笑,「收?俺這份斬了敵將夏侯淵,奪了敵軍火炮的功勛,你一丁點也別想沾到!」
「呸,誰稀罕!」
一時間…法正與張飛針鋒相對。
這便是人…
當順風順水時,法正的「恩怨分明、睚眥必報」與張飛的「魯莽、剛毅、果敢」能夠形極好的互補,可…逆風時,不了互相埋怨,這種事兒,在古往今來的歷史中司空見慣!
一旁,張飛的副將張達、范強卻是凝著眉…
他們的心頭其實是支持法正的…
…雁門關能不能擋住火炮,或許他們不知道,可…殺出雁門關,妄圖近搏鬥,張翼德這想法…怎麼聽著這麼像神話呢?
…
…
劍門關,中軍大帳。
「拿酒來!」
隔著老遠,就聽到張飛的咆哮聲。
一名心腹甲士步帳中,拱手道:「張將軍,你已經喝兩壇了,不能再喝了…」
「法孝直那慫蛋攔我,你也敢攔我?」張飛豹眼盯著這甲士。
「小的求您了,這大魏國的『茅臺』酒烈,不能多喝呀!」
啪嗒一聲…張飛一把掀翻了桌子,「老子打不過那曹羽,連他的酒也喝不過麼?給我拿酒來…拿特娘的最烈的酒來!」
「上將軍…」
「你是想讓我打爛你的狗頭啊?快去拿酒來!」
「遵命…」這心腹甲士「唉」的一聲,他轉過出了大帳。
就在這時…
張飛的副將張達、范強走大帳。
儼然,兩人有話要說,可看著張飛醉醺醺的模樣,又不知道該不該說…
「是張達、范強啊…」張飛抬起眼眸,一雙眼睛瞪得渾圓,「今夜突襲魏軍,都準備好了麼?」
這…
張達與范強彼此互視,旋即張達站出一步,「稟將軍,將士們畏懼魏軍那火炮…不敢出擊…末將…末將點不出一支萬人的兵馬!」
「啥?」張飛仰起頭…這可把張達、范強兩人嚇得夠嗆。
「上將軍恕罪,期限…太,將士們的心態一時還…還…一日之,實在難點夠兵馬呀!」
「什麼?」張飛前傾著子,「敵人的火炮眼瞅著就炸到咱們劍門關了,我恨不得現在就出去與敵人近搏,將那火炮一腦的搶過來,可你們二人卻告訴我,沒有人敢出擊?依老子看,是你二人畏敵如鼠,誤我軍令…」
「上將軍…」
啪嗒一聲,張達、范強跪下了。「上將軍可以…可以出帳去看看,將士們…將士們的心態都垮了,三軍的士氣都…都崩了!末將實在是…實在是點不齊兵啊!」
「放屁!」
張飛一拳砸在胡凳上,整個胡凳「嘎吱、嘎吱」響了起來,「來人,來人哪!」
「在!」
「將張達、范強兩人給老子拖出去,各自在轅門前罰兩百鞭子…誰若再有畏敵之心,這就是下場!」
「喏!」
一干侍衛就去拖拽張達、范強…
「上將軍…上將軍…」兩人心裡苦啊…上苦苦哀求,可…可張飛哪裡管他們,張飛要的就是突襲,就是近戰,就是搏!
就在這時…
酒到了…張飛提起酒來。
隨著「噼啪」的鞭響,隔著門簾,他能看到張達、范強兩人被吊在轅門上,上的衫被皮鞭撕扯的襤褸,一道道痕滲出…直至皮開綻,人也趨於暈厥。
有小校稟報:「上將軍…再打怕是…」
「接著打!」張飛怒喝一聲,旋即將碗中的酒一飲而盡,「傳令三軍,明日一早三更天突襲敵軍火炮營,誰若是敢怠戰,俺張翼德認識他,俺手上的丈八蛇矛可不認識他!去…快去!」
這…
小校頓了一下,咬著牙,離開了。
傍晚時分…
夕殘照在斑駁的轅門法正默然走過城門,看到轅門圍著大量的甲士,人聲嘈雜哦,不轉頭去看。
只見張達、范強二將尤自被吊在轅門,以儆效尤…似乎已經吊夠了三個時辰,才有校尉將他們放下,兩人猶如一灘泥一般跌倒在地上,渾都是…
將士們莫不膽戰心驚的口私語。
「聽說,張達、范強兩位將軍是不願帶兵突襲,所以才被上將軍如此折辱…」
「魏軍的火炮就架在定軍山,現在帶兵突襲?這不是送死麼?」
「可,可咱們的這位上將軍,他哪管那麼多,唉…出去是死,不出去也是死…唉…咱們命苦啊!」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悄悄的問:「老子可不出關送死,難道咱們就這麼等著被張將軍鞭刑麼?」
這個聲音無人敢應答…
就在這時,一小校登上校場居高臨下的宣讀道:「張將軍令——明日黎明三更十分…全軍突襲魏軍定軍山,違令者格殺勿論!」
法正默默聆聽…他回想起清早十分張飛對他的怒斥…
他不喃喃道:「好一個違令者格殺勿論!哼…」
法正的眼眸一冷,餘瞟向中軍大帳,見尤自有小校往其中送酒,一壇一壇的送,反正用更細小的聲音,輕道:「怕是今夜…劍門關要嘩變了!」
他本想阻攔這一切…
可睚眥必報的格,讓他不會去幫張飛!
法正素來是把恩怨放在首位的!
「呵呵…」法正淺笑一聲,「先是二弟,再是三弟…呵呵,呵呵…火炮沒有炸開劍門關,卻炸開了這『三弟』的脾氣,終究還是曹羽贏了!」
這時…
忽見到有文吏趕來。
「參軍…丞相派我送來急件,說…說千萬不要…不要…」
「不要出關是麼?」法正反問。
「正是!」
文吏連忙頷首。
法正卻將文吏遞來的急件一把拋火堆中,他轉過,踉踉蹌蹌的往前走,口中不住的大呼:「晚了,晚了!」
…
…
因為鞭刑,原本正蜷在被子里,渾辣疼的張達、范強二人。
突然間,眼中帶。
因為一個偽裝蜀軍小校的魏軍細作正站在他們的眼前。
而這位「魏軍細作」不是別人,正是楊修。
自打那一日…
楊修與恩師陸羽見過一面,領到了這一份,將「張翼德」頭顱帶回去的重任后,他就潛劍門關…等待時機。
本以為…這時機還得再等一陣子。
可誰曾想,時機…已經出現了。
「你真的是…是楊修楊德祖?是大魏皇帝的關門弟子?」
張達與范強還是有些不信。
「如假包換!」楊修一副趾高氣揚的模樣,「當然,你們也可以選擇不信,那最後…就是被你們張將軍用鞭子死唄?就是那幾萬被迫殺出劍門的蜀兵…被炸得渣都不剩,呵呵,如今…你們有的選麼?」
楊修始終昂著頭,就像是誰都欠他錢似的。
而就是楊修這表,這口氣…
張達、范強再不遲疑,也顧不了上的疼痛,「啪嗒」一聲就跪下了,「楊公子啊…不瞞你說,我們倆早就盼星星,盼月亮,就盼著程仲德出現在我們面前了…我倆聽說程仲德在荊州后,心都碎了…哪曾想,楊公子來了…楊公子啊,你是我倆的救星啊…你可憐可憐我倆,給我倆一條活命的機會吧!」
楊修表現出了作為大國使者的沉穩與底氣…
他大大咧咧的坐在一胡凳上,翹了起來…卻不說話。
這副模樣…
張達與范強一下子就會意了,「懂,懂…我們倆知道,大魏,必須…必須得上一份投名狀,我倆不才願意…願意…」
說到最後,范強的打起了磕絆…
儼然,他想到了一件很可怕的事兒。
投名狀…拿張飛的腦袋麼?
這…想想都害怕!
「咕咚…」一聲,范強咽了一口口水,「楊公子,不是我等不這投名狀,也並非我等不了他,實在是…實在是張飛那廝…」
「害怕是吧?」楊修似乎早就料到了兩人的話…他笑了笑,「曾經在大魏有個傳言,太上皇曹會夢中殺人,最開始有人不行,結果一個小卒看太上皇沒有蓋好被子,去為他蓋被子,哪曾想被太上皇手起刀落,直接割了腦袋…從那時候起,魏軍中就流傳著一句太上皇的話『孤好夢中殺人』,哈哈…」
楊修的話似乎另有所指。
「至於這張飛張翼德,想想也知道,他睡后,一定鼾聲如雷,這等模樣,莫說近…就是遠遠的聽到鼾聲,也要膽怯了,不過…我這位恩師早就替你們想好了。」
說著話,楊修從懷中取出一個檀香木盒。
「這是?」
張達、范強異口同聲的問道。
楊修笑了笑,「這玩意,能隔著十步取了那張翼德的狗命!」
呃…
「十步?」
「沒錯!」楊修顯得極有信心,他將這盒子給了兩人,「你們與張翼德的腦袋,只相差這麼十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