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昱、徐庶兩人在一大帳對著地圖發獃。

徐庶喃喃自語，「陛下會怎麼選擇呢？」

這時，一名穿龍驍營鎧甲的侍衛步大帳，拱手道：「兩位軍師，外頭傳話，今夜陛下的口令是「疥癬＇...」

程昱、徐庶驚醒的站起來，兩人異口同聲——「疥癬」！

程昱還沒有行，徐庶已經大步向地圖走去，他像是一瞬間就張了起來，手指從地圖中的漢中向東北劃了一下，繼續向南···劃向荊州。

似乎因為太過激，徐庶走路時被腳下的一個胡床絆得一跤摔倒。

程昱連忙扶起徐庶，徐庶卻顧不得疼痛，目繼續盯著地圖。

程昱問道：「元直是看出什麼了？」

「疥癬，疥癬之疾···《呂氏春秋·直諫》有雲—夫齊之於吳也，疥癬之病也！」徐庶細細的解釋道：「疥癬之疾不過是輕度的皮病狀，無關要，不礙大局···可與疥癬之疾對應的卻是心腹之大患！看來，陛下並沒有親征關羽之意！」

程昱頓了一下，「單憑一個「口令＇，不能論斷吧？」

「今早議軍事，關羽水淹江陵···群臣默哀，毫無辦法···可事實上，我大魏國力十倍於蜀，不過是一場敗績，如何輸不起呢？可所有人卻默契的沉默···難道，張文遠、夏侯妙才、徐公明會怕他關羽不？就算他們怕？大魏還有呂奉先，還有馬孟起···哪個不能與關羽匹敵？」徐庶細細的分析道：「所以，只有一種可能，滿朝武將與陛下達了某種默契，讓陛下主提出親征關羽！」

這···

程昱細細的琢磨了一番徐庶的話，

最終慨道：「那···滿朝武將與陛下的這默契，目的是為何？」

「自然是讓蜀道的敵人以為陛下要親征關羽，從而放鬆警惕···同時，得關羽加進攻的步伐，在陛下親征之前···拿下襄樊二城！以此迫使荊南歸降蜀漢，這是蜀漢抗衡我曹魏唯一的機會！」

程昱恍然大悟，「說了半天，陛下是在佈局！」

「呵呵···」徐庶笑了，他慨道：「咱們的陛下，曾經···那可是識破天機的麟，九霄龍驚天變，一遇麟便化龍，這劉備、關羽··跟陛下比，還欠著火候呢！」

話說到這份兒上，程昱追問道：「那我們該怎麼辦？」

徐庶笑道：「該配合陛下的演出咱們不能視而不見、也不能充耳不聞！眼下的難題，是怎麼讓敵人都相信，陛下會去親征關羽！」

程昱試探道：「我看元直這樣子，好像是有主意了。」

徐庶笑道：「我哪有什麼主意，那楊德祖是陛下的親傳弟子，他怎麼做，我等就怎麼做···準沒錯！」

......

楊修正在指揮龍驍營的士卒收拾行裝，「這個，還有這個，裝在一起，書籍單獨裝箱，都放到門外的馬車裏。」

龍驍營的百夫長詢問道：「楊公子，陛下真的要親征關羽吧？咱們這是要去荊州？」

楊修笑得得意，「不是親征，而是陛下打算從荊州過夷陵，西進蜀，讓他蜀首尾不能相顧！」

龍驍營有甲士敲著腦門詢問道：「西進蜀，怎麼···沒聽說啊？」

楊修笑了，「陛下是何許人也？攻敵攻心、算無策···若是做什麼都被別人窺覺，那何來如今大魏的繁盛？你們且去收拾行囊，這一次只有龍驍營與虎賁營去荊州，關羽這塊兒骨頭，還得咱們龍驍營去啃！也就這兩、三天，就要起行了。」

不多時···

軍帳門口，無數龍驍營的甲士開始裝車，別的營的兵丁跑過來圍觀，一

個兵丁問道：「龍驍營這是要去哪？」

龍驍營的甲士大大咧咧的回道：「自是去荊州，關羽這塊兒骨頭，除了我等龍驍營的弟兄們？誰還啃得？」

原本要去特種營，路過這邊的郭嘉聽到，吃了一驚···不由得站住傾聽，兵丁們頓時驚詫慌起來，「若是···若是陛下與龍驍營去荊州了，那這蜀道怎麼辦？這裏還有幾十萬大軍呢？」儼然···

四下一片吵嚷，郭嘉眉頭微微挑，不過很快···就釋然了，他笑了笑，轉往楊修的軍帳走去。

「嚯」的一聲，楊修軍帳的簾子被揭開了，正在整理文書的楊修抬起頭，看到進來的竟是郭嘉，笑道：「奉孝軍師不是要指揮特種營去執行任務麼？怎麼百忙之中到這裏來了。」

郭嘉緩步進來，今晚這楊修，這麼多年···恃才傲，除了陸羽外，郭嘉從未正視過某個人，可偏偏，這楊修驚艷到他了。

楊修也到這一場談話，或許別有深意···他不覺站直了甚至，靜待郭嘉張口。

郭嘉距離楊修不足一尺，空氣如一繃的弦，快要斷了···

終於，郭嘉開口道：「門外龍驍營將士們收拾行囊，還有···散佈陛下親征關羽的消息，這些都是你做的吧？」

楊修淡笑：「想不到，當先驚的是奉孝軍師。」

郭嘉接著道：「你可知道，如果僅僅是這樣，那不足以讓蜀相信···甚至會適得其反，讓蜀警惕起來，李嚴雖非諸葛亮那般睿智，可這麼淺的計劃，他識破並不難！」

楊修的笑容中突然多了幾許無辜與無奈，「這話奇了，奉孝軍師覺得此舉不妥，大可以去稟報陛下！」

郭嘉搖頭，「德祖比我想的還要聰明，不必顧左右而言他，德祖知道，今夜我一定會去見陛下，也會將你謊報軍、蠱軍心之事告訴陛下！」

楊修邁上一步，幾乎與郭嘉的子在了一起，看來就像是一條將要噬人的蛇，他在郭嘉的耳旁說道：「奉孝軍師千萬不要對下說什麼激的話，下此舉既為大魏，亦為我自己！我一直好奇，當年周瑜打黃蓋的苦計，陛下是如何識破的？我也一直想要效仿那周瑜打黃蓋般，布下一出無人能識破的苦計，奉孝軍師可否助我一臂之力！」

郭嘉抬頭著楊修，「如今，你與仲達在校事府中排名末游，此計過後，你的位列至在我郭嘉之前！」

·..

楊修像是被郭嘉的話染，「哈哈哈哈···」他爽然大笑，「奉孝軍師可知道，我在校事府下的間軍司還有一個稱號···」

「什麼稱號？」

「肋！」楊修的語氣一不茍。「肋者，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痛快！」郭嘉將腰間的酒葫蘆摘下，遞給了楊修，「此戰，不知多人功名，或許功勞簿上不會有你楊德祖的名字，你卻是此戰最大的功勛！」

楊修猛灌了一口酒，「酒逢知己，痛快！」

郭嘉走出了楊修的營帳，著天空半晌沒，不知是在震撼於楊修的圖謀，還是震撼於他的膽氣···

郭嘉喃喃自語，「果然是江山待有才人出！」

就在這時，姜維徐徐走到郭嘉的前，他發現郭嘉竟罕見的沒有別著酒葫蘆，只驚訝了一下，姜維拱手道：「郭軍師，特種營的弟兄們還在等軍師部署。」

「不忙！」郭嘉擺手，「當務之急，有比特種營的行更重要十倍的計劃！」

「楊德祖散佈謠言，蠱軍心！上特種營的兄弟，將那些收拾行囊的龍驍營士卒統統抓起來！」

啊···姜維一怔。

郭嘉卻又補

上一句，「還有···都給我扯開嗓子喊···楊德祖散佈謠言，蠱軍心！」

......

龍驍營的甲士們做一團在收拾行裝，姜維帶著特種營的士卒，連同曹休迅速趕來。

曹休一驚，大喊道：「你們做什麼？」

龍驍營的百夫長道：「回稟將軍，聽說陛下要親征關羽，這幾日就要，屬下們早點收拾，以防到時慌！」

曹休一怔···他瞪大了眼睛向姜維···

方才，姜維告訴他時，他還不信，現在倒好。

曹休大怒，「本將軍都未接到詔命，爾等竟敢散佈謠言！」

龍驍營的百夫長懵了，「是···是校事府的楊曹掾吩咐的呀···楊曹掾是陛下的嫡傳弟子，他的話···」

曹休指著這個百夫長，「來人，把他給綁了！關牢獄，按散佈謠言、蠱軍心之罪拷問！」這···

曹休的話讓所有人愕然。

龍驍營令行止···這是大家都知道的，可···這一次，有點兒特殊了吧？

特種營的軍士們一擁而上，綁起了百夫長，百夫長求饒，「冤枉，屬下冤枉，真的是···是楊曹掾這樣吩咐的呀！」

他慘著被拖了下去，一眾剛才還在收拾行裝的其它龍驍營甲士都被嚇愣了，不知道···到底什麼是真？什麼是假？

曹休怒道：「陛下的軍令尚未下達收拾行裝者，視同臨陣逃，再有犯者就地正法···」

他怒氣沖沖的轉，自言自語：「這楊德祖瘋了不？幫忙指不上，添倒是一把好手！」那邊廂···

陸羽正在閱讀軍報，沮授在他的邊分析道：「若是關羽奪下襄樊，那劉備出川就有陸路和水路兩個方向，距離都較長···比較麻煩的是水路，若是荊北失陷，那荊南就被關羽攔腰截斷，到時候劉備的選擇就會多出許多，或許···不一定要北伐，他們可以下江東，下荊南，以長江為線與陛下兩分天下！」

這時···典韋進來稟報，「陛下，奉孝軍師前來求見！」

陸羽抬頭：「傳！」

話音剛落，又一名虎賁軍甲士進來稟報，「陛下，文烈將軍求見！」

「曹休？」陸羽微微頓了一下，「一併傳來！」

說話間···

曹休與郭嘉大步進來，因為焦急，曹休都顧不上行禮，「陛下當真要親征關羽麼？」

其實···

親征關羽，陸羽從未確認過。

不過，幾次的軍事會議，陸羽似乎已經表達出這個傾向···

「臣郭嘉拜見陛下。」與曹休的焦急截然不同，郭嘉當先拱手行禮···

而他的舉，也讓曹休意識到自己的失禮，「末將失禮，末將拜見陛下！」

陸羽這才淡淡地問：「你聽何人所說？」

曹休畢恭畢敬的回道：「外面都傳開了，龍驍營已經了一鍋熱粥，都在忙著收拾輜重，楊曹掾說是陛下的意思！」

沮授聽到這兒，躬道：「的確，方才來陛下軍帳時，臣也聽說有陛下率龍驍營親征關羽的傳言！」

此言一出···

陸羽的眼珠子轉，不過很快，他的眼睛一定，面也佈滿了沉狀：「無稽之談，典都尉··.你速去龍驍營傳令，就說詔命未下之前，任何人不得妄，不得傳播謠言！」

典韋拱手···

他向門外走出一步，郭嘉卻一把攔住，「陛下還是把話說清楚的好，若陛下真要親征關羽，楊德祖也不算是蠱軍心，可若是陛下沒有說過這樣的話，那楊德祖此舉

就不得不罰！陛下不是一直在強調，無論是龍驍營，還是大魏，都要令行止，賞罰分明麼？」

這···

郭嘉的話把陸羽給說愣住了。

陸羽頓了一下，閉上了眼睛，又沉了片刻，「朕方才說的話，你們是沒有記住，還是沒有聽懂？」

郭嘉拱手，「臣記住了，臣告退！」

說話間，曹休、郭嘉、典韋等人就徐徐後退···可退至門前時。

「等等！」陸羽的話音再起，「將楊德祖綁了，按散佈謠言、軍心之罪···重責五十，不···楊德祖乃朕的嫡傳弟子，不嚴懲無以正軍法，重則八十軍，押牢中，待得戰後流放邊陲！」

「咯噔···」

陸羽的話讓所有人心頭「咯噔」一響。八十軍···

別說八十軍了，就楊修這小板，能抗住五十軍都是極限，陛下這是要活活打死他呀！「陛下··.」

曹休想為楊修求···可念及陸羽提及的「嫡傳弟子、「不嚴懲無以正軍法」···到邊的話又全都咽了回去。

郭嘉、曹休、典韋退下后···

陸羽思索著冷笑，「楊修啊楊修，你是真敢哪！你是要把朕架在火上烤啊！」

沮授小心翼翼的說道：「陛下若有意親征關羽，那便該早下詔書，安定軍心，若是無意···就饒了楊德祖這一次吧！」

呵···

沮授的話，讓陸羽笑了。

陸羽輕聲嘆道：「沮軍師···若你是劉備、李嚴，朕這麼明目張膽的去親征關羽，你會信麼？」

呃···

陸羽的話，讓沮授啞口。

他突然意識到一個極其嚴肅的問題：—陛下···從來就無意親征關羽！

—疥癬···關羽只不過是··疥癬之疾而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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