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嶼崇去上廁所,低下頭在洗手臺洗臉，抬頭時嚇一跳，王良戊突然出現在他旁邊,和悅跟鏡子裏的他對視。問他幹嘛,他也不說,就笑笑,看著他,莫名其妙地搖頭。

肖嶼崇狐疑地低下頭，先確認自己是不是拉鏈沒拉，然後才問：“幹嘛？”

王良戊保持著笑容搖頭,肖嶼崇心罵罵咧咧，一回頭，這次嚇得直接撞向王良戊，王良戊還像早預料到了似的,張開手臂扶住他。隻見胡姍出現在了洗手臺另一側，一邊固定耳垂上的耳環，一邊朝他出迷之微笑。

“這是男廁所好不好？”肖嶼崇暴跳如雷,連忙握住肩膀，左顧右盼,剛好遇到一個地中海大叔從廁所裏走出來。他二話不說，作迅猛,立刻把胡姍擋住。估計人家大叔還在納悶，這年輕人是不是尿在子上了，幹嘛在廁所這麽一驚一乍。

胡姍卻狠狠揍了肖嶼崇一下，不留麵地提醒：“洗手臺是男廁所外麵了！男都能用的！”

回去路上，肖嶼崇走在前麵，胡姍和王良戊走在後麵,他們這對火箭隊姐弟一直頭接耳，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說什麽，約還能聽到惡毒的竊笑。肖嶼崇時不時回頭，勉為其難從他們的議論中捕捉到類似“慫”、“死要麵活罪”和“傻蛋他媽給傻蛋開門傻蛋到家了”之類的關鍵用語。

肖嶼崇回過頭，麵鐵青地盯著他們，斬釘截鐵地告知：“我隻是沒聽過那首歌，不會唱而已。”

“哦哦，是嗎？”胡姍繼續迷之微笑，和王良戊飽含深意地對視一眼。

回到教室，肖嶼崇遠離他們，直奔自己那些班上的朋友中間。遠遠能聽到有朋友對他說“你知道周琦簽約nbl凰隊了嗎”，結果被他回應“從今天起不要跟我提‘凰傳奇’這四個字”。

“幹嘛啦，凰傳奇招你惹你了啊？”前座有生趁還沒上課，轉過來與他攀談。

另一個生也問他：“今天中午一起去外麵吃串串火鍋嗎？”

男同學則眉弄眼，特意湊過來說：“你小子別重輕友哈，反正你也不能一次跟們兩個好，帶哥們兒一起吧。我們也想認識啊。”

仔細一想，肖嶼崇知道自己很歡迎。

從開學起就若有若無和他接的生相貌清秀，王者榮耀鑽石段位，喜歡聽蔡徐坤的歌，走在街上不會問“必勝客是賣服的嗎”或“可不可以爬到安全線裏去看看地鐵是怎麽修的”之類的怪問題，也不會突然問你要不要吃醃的爪，就算你拒絕也要用戴著手套的手拿到你邊上來。

實在很難解釋，他為什麽偏偏對廖茗覺萌生的念頭。

神啊，讓他某天醒來幡然醒悟這種喜歡隻是錯覺吧。

寒假去了一趟老家，回來後，爸爸再跟他談轉專業的事，他的積極就沒那麽高了。學學看也不錯，雖然是天坑專業。但總還是有地方需要農業。

當初到底為什麽想要轉專業呢？

其實他和大多數高中生一樣，對大學專業到底要學什麽一無所知，頂多也就隻是在搜索引擎上查找過“xx專業就業前景”的程度。他隻是覺得，他不適合學植保護這種要上山下田的專業。或許他該學計算機、金融或者曆史這類更符合校園文男主角的專業。雖然他也不知道，這種設定到底是誰給他的。

胡姍和王良戊走進教室，拿著便利店兩瓶打折的椰和果。男方材高瘦，平易近人，溫吞得令人想起春日泛起漣漪的池水，而方也是一樣的消瘦，氣質拒人於千裏之外，與誰談都一副不冷不熱的樣子。就是這樣的兩個人，每當出現，終歸比較惹眼。

他們私下也聊過專業的問題。王良戊學農業的理由冠冕堂皇，說是覺得農學需要新鮮，中糧食戰爭我國的應對怎樣怎樣，戰略糧如何如何。胡姍則簡單得多，高中單的男生隨口說了句“你不可能去學醫學、園藝學之類的專業吧”，表麵微笑滿分，實際心逆反心理棚，當即修改高考誌願填了植保（好孩子千萬不要效仿）。

他們的理由或正經或兒戲，都願意大大方方承認。別人那樣關注他們，猜測他們是不是，評論他們為人事的方式。當事人知道，卻不關心別人怎麽想。

沒有人給他們設定，又或者給了，但他們不在乎。肖嶼崇遠遠看著他們，突然間模糊不清地想，或許他是羨慕的。

他們這種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