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會為了私利倒戈相向,不是長久之計。”
“所以要以義相?真正的君子又有幾人,多是蠅營狗茍之輩罷了,而真正的君子,恐怕也不恥與我等來往。”
秦桑幽幽歎口氣,這便是兩人想法的最大不同了,不免心下愈發煩悶。
朱閔青同樣覺得乏味,起看看天,“早些睡吧,明早我進宮問督主有沒有空回來。”
走之前他又說:“我老早就提醒過你,督主不是良善人,他能有今天的權勢,是踏著別人的骨上來的。個把人的命,他本不在乎,你的公道法理,他不見得能認同,你最好心裏有個準備。”
秦桑同樣默然了,良久才長長籲了一口氣,“我從不奢完全的公道,就連我自己也做不到完全的公允。”
夜已經很深了,秦桑滿腹心事又如何睡得著,在床上翻來覆去一宿沒合眼,直到天蒙蒙發亮,才迷糊著打了個盹兒。
日頭升上樹梢的時候,朱緹回來了。
他見了秦桑就笑:“呦,看這兩黑眼圈,多大點事愁這樣。”
“爹爹——”秦桑抱住他的胳膊,聲音有些哽咽。
朱緹拍拍的手,拉著坐在抄手遊廊下,“阿桑,都說多行不義必自斃,你怕爹爹沒個好下場,對不對?”
秦桑神懨懨的,“爹爹的權勢全來自皇上,若一朝改元,或者榮寵不在,到時連個替爹爹說的都難指。”
朱緹一樂:“這便是你母親的話——樹敵!你讀書多,可那些書都是崇尚孔孟之道的人寫的,雖然你一直沒說,但爹的有些做法,你是不認同的對不對?”
秦桑點點頭,卻又搖頭,眼神出迷茫,“書上寫的不全對,可我覺得爹爹的做法,也不全對。”
朱緹想了想說,“爹爹在宮中浸漬多年,你想得到的想不到的,爹爹都經曆過,這權力爭奪啊,全是算計和黑暗。史書上寥寥幾筆,背後又是多條人命?恐怕你是沒有想過的吧。”
“阿桑,你已漩渦之中,後麵還會遇到更多的人和事,你心裏要有個準備。”
秦桑默默點點頭。
“楊雨壞了我的大事,我不會輕易放過他的家眷,依你看,要如何理?”
秦桑一愣,旋即陷深深的思索。
昨晚和朱閔青的不歡而散,已讓明白,他們做事有他們的準則,不可能強行扭轉,那隻會讓與他們之間的裂痕越來越大。
來之不易的父親,不想放棄。
然而羅織罪名構陷致死,卻也讓難以忍。
要如何做才能兩全……
忽然想起爹爹和娘的淵源,爹爹肯救人,說明爹爹也是心善的。
向爹爹靠近,也希爹爹能向自己靠近。
秦桑深深吸了口氣,說:“爹爹可以親自提審楊家母,們和楊雨日常在一,或許能發現點什麽,若能提供有用的線索……”
“若是不能呢?”
“即便不能,此案也要還楊夫人一個清白。”
朱緹訝然,“這話怎麽說?”
“您說刑部尚書和您有積怨,他看過這個案宗,或許以此為由彈劾您呢?自大朝會後,您的政敵一直沉寂著,如果他們利用這次機會,趁機把以前所有的舊案翻出來,您可就太被了!”
朱緹著下琢磨了會兒,笑道:“冤假錯案太多的話,皇上保不齊會責罵我。這麽一說,楊雨的人是必須要放了,邱萬春又要如何安?”
秦桑垂下眼眸,掂掇一陣子說:“邱萬春不是在南鎮司嗎,您可以把他調到北鎮司,明降暗升。”
朱緹哈哈大笑,“你這法子和我想一塊了。可就這麽放了楊雨的家眷我心裏不舒服,還清白可以,讓活命也行,但以後的日子肯定不好過。”
秦桑微微籲口氣,見他臉霽和,便試著勸道:“爹爹,往後還是多約束約束下屬,讓他們胡作非為,這對您不好。立不能隻靠高威,這往往會適得其反。”
朱緹點頭道:“我知道你的擔憂,你所謂的義啊道啊,爹爹會琢磨琢磨的。”
日升中天,用過午飯後,朱緹和朱閔青親去提審楊夫人,並傳喚了楊玉娘。
當天朱閔青沒有回家。
秦桑惴惴等了一日,結果第二天登門的是崔應節。
他滿臉的興,“嘿,果真讓督主問出來點東西來了,那楊夫人代,有一天深夜,起夜時模糊聽到楊雨在外間和人說話,聲音很尖細,就好奇看了一眼,是個特別英俊的小後生。”
“莫非是宦?”
“督主也這麽想,找畫師按的描述畫了相。那邱萬春一心泄憤,隻想讓楊家人死,這麽重要的線索居然掉了!哦,老大在都察院協助辦案,讓我來告訴你一聲,安安你的心。”
秦桑笑道:“多謝你了,還有個事,前陣子我請你幫我查十年前有沒有災荒,有眉目了嗎?”
崔應節一拍腦門,“哎呦,早查完了,讓楊家的案子一攪和,我差點忘了說——沒有,一點沒有,別說十年前,就是前後兩三年,也沒鬧過災荒,那是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秦桑又是一怔,那爹爹怎的說從流民堆裏撿到了朱閔青?
崔應節見神有異,問道:“有什麽不對嗎?誒,你怎麽想起查這個?”
“沒有。”秦桑忙掩飾過去,“我就是隨口問問。”
崔應節沒做多想,略坐坐就告辭了。
都察院很快將楊家的案件呈刑部,判定楊夫人無罪。
刑部李尚書早知道錦衛的人一直在幹擾都察院辦案,本打算參朱緹一本的,結果一問,竟是朱緹替楊夫人主持了公道!
李尚書眨眨眼,立時跑到窗前天,納悶道:“太從西邊出來了?”
他的幕僚笑道:“我也倍覺奇怪,邱萬春一直給都察院施,朱緹沒有偏袒他,反而把他從總旗降了校尉,簡直不是朱緹的作風。不過都察院對他的風評倒變得微妙起來,關係有所緩和。”
李尚書捋著山羊胡子歎道:“那咱們的折子,就先往後一,且看他以後如何,這閹人,到底打的什麽算盤。”
此時朱緹真開始打算盤了,他已然查到,那個小宦,竟是張昌的徒孫!
想來也對,在他之前,張昌是東廠的頭,雖然隻有短短一段時日,卻也埋下了眼線。
朱緹立時開始反擊,但他沒有和從前一樣,不問理由地胡抓人進詔獄,而是派人搜羅張昌等人貪贓枉法的證據。
秦桑的話到底對他產生了影響,他不想讓兒認為自己是個濫殺無辜的惡人,不知不覺中,行事手段溫和了不。
崔嬈特地找了秦桑一趟,將楊玉娘的激之原原本本帶了過來。
“因爹爹的事,覺得沒臉見你,就托我轉達謝意,說,激你的大恩大德,往後定當報答。”
秦桑笑笑沒當回事,本沒想著讓楊玉娘報答什麽。
崔嬈小心道:“玉娘帶著楊伯母離開京城,那楊伯母子骨看著不怎麽好,那樣子怪可憐……”
秦桑垂下眼眸,沒有接話,有些事能做,有些事不能做。
這場風波過去後,已是七月中旬,季夏的風有些涼了,然秦桑心頭的煩熱卻一直都在。
楊家案子後,已經快一個月沒見到朱閔青了,也不知這位在外辦什麽案子,亦或是在躲他?
那一晚的爭執,二人真的離了心?
豆蔻見不開心,便提議道:“後日便是盂蘭盆節,南城河會放河燈,可好看了,奴婢陪您去看燈吧。”
秦桑便說:“好,我做兩盞河燈,咱們放河裏去。”
“兩盞?一盞是太太的,還有一盞是……”㊣思㊣兔㊣網㊣
秦桑輕輕道:“給哥哥的母親。”
作者有話要說: 謝在2020-04-0718:37:57~2020-04-0811:15:3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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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28章
不待秦桑吩咐,豆蔻自去尋製河燈的彩紗彩紙,月桂和一眾丫鬟婆子忙著清掃院子屋子,稻、粱、麥等五穀發的芽,好迎接先夫人的亡魂。
豆蔻提著一籃子東西過來,最上麵是一張白紙,“小姐,沙、人伕、馬匹都人去紮了,待會兒就得,冥錢包您要不要先寫好?”
本該頭幾日就準備迎祖的,因這陣子腦子糟糟的,整日心思不寧,秦桑便疏忽了。
當下大覺愧疚,回屋坐在書案前,提筆在白紙上端端正正寫到:
“中元之期奉上沙冥錢共一包慈母秦氏老孺人”
想起來還有朱閔青,秦桑問著人喚林嬤嬤過來,“嬤嬤,哥哥父母的名諱是什麽?我一並寫了,好人燒化了去。”
林嬤嬤沒有片刻猶豫就拒絕了,“老奴謝過小姐好意,不是老奴說見外的話,這冥錢包須得自家人寫,小姐實算不得朱家人,由您寫不合規矩,老奴也怕對先人不敬。”
這話說得秦桑又好氣又好笑,天下不識字的人多得是,還不是一樣的請人代寫,難道個個都是不敬祖先?
這種防如防賊的做派,秦桑真覺一片好心喂了狗,冷聲道:“你也不算哥哥的家人,看來隻得等哥哥自己寫了。若他趕不回來,你這紙錢燒不,才是對先人最大的不敬!”
林嬤嬤的臉一紅,心裏是又氣又恨卻不敢發作,忍氣吞聲下去,那是幾乎咬碎了一口老牙,隻盼著小主子回來聽聽自己的委屈。
盂蘭盆節這日,天空略有些沉,灰白的薄雲後是一無打采的圓日,黯淡的日中,青磚地上模糊的樹影微微搖著。
今日仍未見朱閔青的影。
秦桑不知道自己怎麽了,他在的時候倒不覺得,猛地分開這麽久,隻覺心頭空落落的,莫名的不習慣。
豆蔻提醒道:“小姐,時辰差不多了。”
秦桑籲出中悶氣,將所有的思緒在心底,拖著略顯沉重的步子來到堂屋。
祀桌上擺著瓜果米食等祭品,最上麵供著母親的牌位。
秦桑點燃盤香,幾縷香煙飄飄嫋嫋,的雙眸逐漸模糊了。
獨自在母親的靈位前立了良久,直到雙發酸,才慢慢走了出來。
伺候的人察覺到小姐緒低落,一個個不由放輕了腳步,小心翼翼的,生怕一個不當心了黴頭。
豆蔻仗著與分好些,勸道:“奴婢小常福備了船,晚上咱們劃船看燈,瓦肆裏還上演‘目連救母’,聽說新來的伎人唱得特別好,要不咱們也去聽聽?”
秦桑知在哄自己開心,勉力出一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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