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宸閉了閉眼,眼前浮現出一雙干涸的雙眼。
他在西北征戰近兩年,在鬼面將軍的協助之下,解了大周的破國之危,絕了西涼王覬覦攸寧的心思。回京時便發現攸寧已有油盡燈枯之相。
毫無生念,那雙枯竭的眼睛靜靜“看”著他,一句話都沒有。
那兩年,侍衛給他稟的都是,韓側妃消瘦了,眼睛不太好。他只以為他還在為趙寅的死耿耿于懷,又痛失父兄,時常哭泣的緣故。可他沒想到的是,已經是這幅模樣。
而他更沒想到的是,趙承淵居然對攸寧覬覦已久。
趙承淵滿眼嗜的猩紅,提劍殺皇宮,猶若地獄而來。
他渾染,死死盯著他,“本王之前不取這江山,只是為能安樂。”
“你既娶了,便該如珠似寶地待。你既不信任于,便該還自由,為何將人折磨如此模樣!”
“本王不殺你,你且看,如何安樂活下去!”
……
窗外風雪呼嘯,冷風凄厲,過闌窗隙鉆了進來。
燭火明明滅滅。
趙宸枯坐在窗邊,始終紋不。
衛霄推門進來,稟道,“太子爺,魏公公來了,太后問您何時進宮。”
趙宸緩緩起,合上裝玉石的匣子,拿著出門。
此時已是傍晚,因著風雪的緣故,天已經黑沉沉的。風雪之下的皇宮,燈火輝煌。大紅的燈籠,迎著風搖曳。
無論外面是戰火紛飛,還是殍遍野,這里始終歌舞升平,一派太平景象。
趙宸進慈寧宮殿門,王太后早早地候在門,拉著他的手淚如雨下。
“宸兒,哀家還當你回不來了!”
擔憂他的人,一直只有皇祖母。
“讓皇祖母擔憂,是孫兒的不是。”
趙宸扶著王太后到地平寶座坐下。王太后不肯撒手,他便在王太后腳邊席地而坐。
王太后拉著他的手上下打量,看他滿是風霜的容貌,眼淚止也止不住。
“你怎變這幅模樣了?別人的生死與你何干,你何苦地去尋什麼千年雪蓮!”
趙宸沉聲道,“皇祖母,孫兒此行是為公務,尋雪蓮不過是掩人耳目的借口。”
“公務……哀家可不信。”王太后道,“哀家對外也說你是為了公務,可那不過是飾太平的說辭。哀家總不能承認你覬覦你的皇嬸!”
趙宸臉放沉,沉眸看著王太后,“所以皇祖母便屢屢對晉王妃下手,除之而后快嗎?”
王太后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你是在質問哀家?你可知王家現在如何了?”
“孫兒已經聽說了。”
“你既聽說了,便該知道,這都是晉王和晉王妃害的!”王太后晃晃趙宸的手,企圖將他給搖晃醒了,“宸兒,你可不能再沉溺于兒長,該有所上進了!”
“孫兒再說一遍,孫兒只是敬重晉王妃,別無他念。”趙宸看著王太后,“皇祖母捫心自問,王家傾覆真正的緣由是什麼。”
他的目迫十足,讓王太后心涼了半截。
一心一意拉扯大的孫兒,外祖家被欺負,他卻向著外人!
趙宸將手中的匣子放到王太后手邊,“這是孫兒在西涼搜羅的玉石,皇祖母便留著用吧。”
王太后的心又涼了許多,還指著太子帶回千年雪蓮,那等仙藥,南漳的證說不得能治得。
“你當真沒尋到千年雪蓮?”
趙宸神涼薄,“沒有。”
害攸寧的人,本就不該活著。
趙宸沒有在慈寧宮久留,離開后去了翊坤宮一趟。
母子二人相對無言,王貴妃只醉心制香丸,連賜座都沒有。
趙宸站在那里看著手中的香丸,問道,“母妃手中的香丸,比自己的兒子還要重要嗎?”
從他小時候起,母妃就只沉溺于制香,對他不聞不問。二十多年來,母妃制的香丸一匣子一匣子地裝起來,整整齊齊擺在廂房,如今已經滿滿兩間屋子了。
他曾想,自己若是母妃手中的香丸該多好,他便可母妃溫的和注視。
王貴妃的手頓了頓,又繼續低頭香丸。
趙宸問,“母妃這香丸是給誰制的?”
王貴妃手停了下來,抬起頭看趙宸,“你這問的什麼話。”
趙宸道,“母妃當年嫁潛邸為大皇子妃,聽說并不愿。這件事既然兒子知道,父皇必然也知道。母妃就不怕父皇去查那人是誰嗎?”
王貴妃眼中出一抹譏諷的笑意,“他的心思全在坤寧宮那里,怕沒那麼多力來顧及旁人。即便他去查,即便他來尋本宮對質,本宮也不怕他。大不了,便將這二十幾年的事一五一十地說一說。”
若說這宮里最不怕皇上的是誰,恐怕就是母妃了。
母妃為大皇子正妃原配,可在父皇登基后,只是被封為貴妃。三年之后,江南丁知府的兒得父皇一見傾心,被封皇后。
這件事在朝堂掀起軒然大波,王太后大怒,后宮也是議論紛紛。可母妃卻始終漠然之,只時常出現在這般譏諷的笑意。
趙宸一直頗疑。
他問道,“母妃是想說什麼?”
“這皇城里哪里有什麼干凈事。要說,自然說的是齷齪。”王貴妃瞥他一眼,“倒是你,此去西涼半年,為的是誰?”
趙宸:“為的是大周。”
王貴妃冷笑,“本宮將話撂在這里,你最好離晉王妃那丫頭遠一點,免得濺一。”
趙宸眸一。
前世,他執意要娶攸寧,母妃便說過如此的話。
母妃對他漠不關心,唯有他和攸寧親事這件事上,屢屢強加干涉,態度強。
趙宸問,“母妃此言,似乎是說晉王妃下場不會太好。”
王貴妃冷笑,“的下場怎麼可能好的了。從進京,便風雨不斷,后面只會更厲害,你且看著吧。”
“母妃何出此言?”
王貴妃低頭繼續香丸,“你不必問了。退下吧。”
趙宸哪里肯放棄,問道,“可是因為那凰命的斷言?”
可這似乎也解釋不通,攸寧前世嫁給,若為凰也無不妥,父皇為何非得讓死呢?
王貴妃沒有再搭理他。
完香丸,又一粒粒用油紙包裹嚴實,整整齊齊擺一個小匣子里,合上匣子,拿著起進了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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