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先發現的？」

魏昭抑著怒火說道。

「回稟陛下，是東宮的侍率先發現的。」

馮會不敢瞞，他在心裏面組織著措辭，盡量保持客觀地道：「陛下，救了太子妃的侍衛姓龐。太子殿下遣了東宮侍來給龐侍衛送銀兩，結果到了龐府，卻發現龐府的大門打開著。那侍滿腹狐疑地進了正屋，不料，竟看到龐侍衛弔死在房樑上，人已經沒有了氣息。」

「是東宮之人報的？」魏昭挑了挑眉。

馮會低聲說道：「那倒不是。是龐侍衛的鄰里聽到了靜，幾個人一起衝進了龐府，恰好看到上吊自盡的龐侍衛，還有……還有東宮侍！」

魏昭冷笑了一聲：「也就是說，屋子裏除了東宮的侍之外，並沒有第二個人？」

馮會把頭垂得更低了，他十分謹慎地回答道：「龐侍衛的妻子昨日便帶著孩子回了娘家，聽到鄰里報訊，連忙趕回了龐府。龐侍衛的妻子一口咬定是太子殿下殺人滅口，此事已經驚了京兆府衙。」

魏昭對於馮會所述毫不意外。

姓龐的侍衛救了太子妃一命。

魏津卻在朝臣和宗室面前將那侍衛一腳踢開，若不是被福慶在眾人面前兌了他幾句，絕不會有後面的賞銀和宅子。

魏津為太子，本應虛懷若谷、禮賢下士，就算他本狹隘，在人前裝也要裝出大度來。可他卻連表面功夫都做不好，也難怪會給人可乘之機了。

皇帝的臉晦暗莫名，馮會跟在皇帝邊也有二十年了，這幾年卻愈發猜不出陛下的心思。

他著頭皮說道：「陛下，這樁兇案事涉東宮，京兆府衙不敢擅專，京兆尹為此遞了奏摺，懇請陛下聖裁。中書省那邊為了維護太子殿下的聲譽，已經將奏摺暗中下。」

「一國法度又豈可兒戲！」魏昭低了眉宇，斂目向桌上的硃筆，淡聲道：「若非太子他厝火積薪，又怎麼會引火上。既然龐家人將狀紙遞到了京兆府衙，便讓京兆尹秉公置。至於太子……」

魏昭輕哼一聲：「讓太子先上一道自辯摺子。也算是給天下人一個代。」

「陛下，我有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謝晏和將此案的來龍去脈聽了個清楚明白，直到聽到魏昭要讓太子上一道自辯摺子，忍不住了一句話。

「朕面前，允你暢所言。」

以魏昭的心，本沒有將這樁兇殺案放在眼中。他在意的，是中書省含糊不明的態度。

下京兆尹的奏摺，看似是在維護太子的名聲，從另一個角度來看，何嘗不是認定了東宮太子便是幕後主使，這種近似於包庇的舉，只會讓太子百口莫辯。

張甫明、王縉都是了的老狐貍。裴同雖然為人清正，論起為人世，卻也是外圓方。只是不知……此事會是他們三人之中哪一個的授意。

「陛下，龐侍衛遇害，其妻卻懷疑太子乃是幕後主使，一張狀紙鬧到了京兆府衙。可是關於這樁案子，並無任何證據能夠指證東宮。陛下卻讓太子上自辯的摺子，未免委屈了太子殿下。」

謝晏和婉聲說道。

「眠眠，你方才也聽到了，案發之時，龐府只有東宮的侍在場，他的嫌疑也最大。」

魏昭最不滿的也是這一點，若不是太子行事不謹，又怎麼會邁他人設下的圈套。

從太子妃落水，到龐侍衛救人，再到龐侍衛自縊，環環相扣，太子的每一次應對，都在幕後之人的算計之中。

魏昭不知該說是太子太蠢，還是幕後之人看了人心。

謝晏和一臉冷靜地說道：「可是方才馮會也說了，那龐侍衛分明是自縊而亡。東宮的侍雖然恰好在場，可怎麼能證明龐侍衛就是被東宮死的？」

「回稟縣主，奴才方才忘了說，龐侍衛並非自縊而亡，而是死於他殺，是兇手偽造了現場。」馮會連忙補充道。

魏昭抬了抬手，示意馮會退下。

殿中的宮人魚貫而出，整座大殿瞬間變得空曠了下來。

魏昭朝著謝晏和遞過去一道眼神，示意到自己的畔坐下。

謝晏和嘟著，聲撒著：「陛下，我並非是為太子說話。只是此案涉及東宮，若是坐實了，只會讓皇家蒙。」

「那眠眠告訴我，究竟是誰藏於幕後，意圖陷害太子。」魏昭並沒有被的聲語迷暈了神智，他的心中已經有了判斷。

謝晏和驚愕地睜大了桃花眼，隨即「噗嗤」一笑，鶯鶯嚦嚦地說道：「我又不是能掐會算的神仙。陛下問我，我又去問誰？」

魏昭面上一哂，並沒有被謝晏和的促狹所逗笑，他突然轉移了話題：「眠眠，朕準備將婚期提前，七夕是個好日子，眠眠覺得呢？」

謝晏和的腦海里打了一堆腹稿，準備應對魏昭的詰問。

可魏昭方才的試探卻像是隨口一提，彷彿將婚期提前才是他的目的。

「陛下，距離七夕也只有一個月了，是不是過於倉促了一些。禮部和宗正寺會不會兵荒馬？」

謝晏和目輕眨，沒說同意，也沒說不同意，而是順著魏昭的話說道。

「朕早就讓禮部和宗正寺著手準備了，正好將明從西北回來了，明日就可以讓禮部尚書過府行納彩禮。」

魏昭心中早有計較，將婚期提前道七月初七的念頭更是在心中思量了許久。若說倉促，的確是倉促了一些。但禮部該準備的都已經準備了，真要執行起來，實際上並沒有多阻力。

魏昭一開始怕的是謝晏和不肯答應，但謝晗已經回到京城，應該再找不到什麼拒絕的借口了。

謝晏和心頭鬱郁。

若是進宮，自己雖然有了皇后的名分，能藉此將魏津和陳蓉二人制的死死的，可也等同於將自己放到了魏昭的眼皮子底下，再想暗中做些什麼就難了。

謝晏和猜不魏昭是不是將龐侍衛的死聯繫到了自己的上。但謝晏和可以肯定的是，關於太子妃落水一事，自己並沒有留下任何的痕跡。

魏昭縱使有懷疑，也拿不出任何證據。當然，若是能夠將他的懷疑也打消，那就最好了。

「可是陛下，我還沒有做好嫁人的準備。」謝晏和目輕，晃著魏昭的胳膊耍賴。

「陛下，我都好幾年沒有見過哥哥了，陛下能不能讓我和哥哥多相一段日子，以我的思念之？」

魏昭的胳膊被謝晏和猛一陣搖晃，偉岸的軀卻是不如山，他一把捉住謝晏和的荑，將的軀錮在懷裏，免得繼續胡鬧。

「你進宮之後，隨時可以召見自己的娘家人。至於將明……你二人雖然是兄妹，可男七歲不同席……」

魏昭話還沒有說完，謝晏和「騰」的一下從魏昭的懷中躍起，的額頭不小心撞到了男人方~毅的下頜，像是鐵山一樣，謝晏和的眼淚「刷」一下落下來了。

「好痛！」捂著額頭，眼淚宛如斷了線的珍珠，順著香腮滾滾而下。

「怎麼這麼不小心？」魏昭連忙將人拉到邊，移開捂著額頭的縴手，凝神細看。

只見謝晏和如冰似雪的上面，有著一道淺淺的紅痕，宛如白璧微瑕，令人心痛不已。

「還不是陛下害的，竟連我哥哥的醋也吃。」

謝晏和睜著一雙霧蒙蒙的桃花眼說道：「陛下你自己說，是不是想要阻礙我們兄妹團圓，才故意將婚期提前的？！」

「朕有這麼小氣嗎？」

魏昭從書案下面的屜里取出一管百花化瘀膏來，挖出一指甲，小心翼翼地塗抹在額頭上紅腫的地方。他溫聲哄道：「將明也是有家室的人，還要當差、上朝，哪裏能整日圍著自己的妹妹轉？朕是怕你失落，才想將你早早地接近宮來。況且……」

魏昭的墨眸里流出寵溺，他抬手輕颳了一下謝晏和的鼻尖，語帶調侃：「朕只有把你放在邊，才能夠安心。就算你的眼淚把朕的皇宮給淹了，朕也甘之如飴。」

「陛下是怕我在外面惹禍嗎？」謝晏和的桃花眼裏噙著晶瑩的淚水，嘟著，很是生氣的樣子。

「我還沒有嫁給你，你就開始嫌棄我了？」

魏昭面對謝晏和不分青紅皂白的指責，一臉的無可奈何之。他輕問：「朕何時嫌棄過你了？你是朕掌中之珍、心頭至寶，朕嫌棄誰也不會嫌棄你。」

「陛下拿這些甜言語來哄我。」

謝晏和哭得噎噎的，就連甜糯的嗓音也出了一微沙，口不擇言地說道：「太子妃落水，還有龐侍衛遇害，陛下分明就在懷疑我。」

「你怎麼會這麼想？」魏昭低笑。小姑娘這副氣惱的模樣，倒像是不打自招。

「太子妃落水，難道不是姚氏推下去的。至於那個被殺害的侍衛……靖平侯府無人和他接過，朕怎麼會懷疑到你上。」

謝晏和心中一突，原來魏昭早就調查過了。

所以，就算魏昭懷疑自己並不無辜，也只是抱著幾分懷疑而已。

謝晏和此刻無比慶幸，多虧有崔扶搖這步暗棋，自己才能夠全而退！

現在，要做的，就是藉著龐侍衛之死將東宮牢牢黏住，讓太子背上殘害忠良的惡名。

「陛下，你說的這件事，我還需要和哥哥商量。若是哥哥他和嫂嫂都同意，那我自然不會反對。」

謝晏和只能祭出緩兵之計。雖然心裏也清楚，魏昭既然有了決斷，自己的婚期便拖不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