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靖遠侯府溫馨、甜的氣氛所不同，東宮裡面一片愁雲慘霧。

太子魏津掀翻了桌上的茶盞，第一次在太子妃面前冷了臉：「你怎麼就敢這麼大膽！」

殿的宮人們跪了一地，連求的話都不敢說。

吳氏和楚氏兩位側妃見勢不妙，更是早早就避了出去。

「表哥，你是在怪我嗎？」太子妃陳蓉捂住了自己的口，一張如花的浮上一抹慘笑，無限凄楚地說道：「沒錯，我是不該騙你。可你捫心自問，你是怎麼對我的？」

「我的父親、兄長無辜慘死。我為兒和妹妹，連給他們守孝都不能。可是你呢！你一邊安我，一邊背著我迎娶新人，我在你心中，究竟算什麼！」

陳蓉原本還存著幾分做戲的心思，卻越說越是傷心。已經沒有了得力的娘家可依靠，而丈夫的寵就像是那無之花，看上去千好百好，卻如空中樓閣，風一吹就散了。

陳蓉眼中怔怔地落下一滴淚。

為什麼才過了三年，就已經忘記了自己最初嫁到東宮時的心，那份新嫁娘的忐忑和憧憬，早就在刀劍影里消磨的不剩半分了。

面對陳蓉歇斯底里的質問，魏津也來了脾氣，他只覺得自己的一腔深被誤解、被辜負，委屈、不滿、心痛……種種滋味浮上心頭，最終化為了濃濃的苦。

他針鋒相對地反問道：「蓉兒，我也要問你，我在你心中，究竟算什麼！是你的夫君，還是太子殿下？！」

陳蓉不敢置信地睜大了眼睛，一雙水潤的杏子眼霎時間一片模糊。

陳蓉萬分悲哀地想到：這就是自己當初費盡心機，寧願背著滿罵名也要得到的男人！如今，他竟然會對自己問出這樣的問題。

陳蓉承認，從懂事起，便肖想了許久的太子妃之位。可是太子若不是他，也不是隨便一個人都嫁的！

「你當然是我的夫君，可你也是太子殿下。」陳蓉的心臟早就痛得失去了知覺。

似哭非哭，淚眼朦朧地質問魏津：「所以，我在你心裡，就是一個攀龍附的人，是嗎？！」

魏津心臟一，頗有些狼狽地別過眼。

他了手指，指骨的骨節傳來一陣銳痛，魏津強撐了神里的冷漠，聲道：「明明你已經是太子妃，卻屢次對謝晏和出手，非要將置之於死地；明明我已經跟你保證過，絕不會跟楚氏和吳氏兩位側妃圓房，你卻偽裝小產，想要給們扣一個謀害皇嗣的罪名。蓉兒，是你變了？還是我從來就沒有認清過你？」

魏津的質問一句比一句激烈，陳蓉了，卻發現自己本就想不出什麼完的解釋。

最終，苦一笑，自暴自棄地說道：「我不但是你的表妹，還是你的枕邊人。你卻說……從來都沒有認清我！」

陳蓉覺得自己十分可笑，笑中帶淚：「是，你說的沒錯！我的大度，我的不在乎，都是裝出來的。我就是小氣又善妒。我不甘心謝晏和頂著你前未婚妻的名頭招搖過市，我更不甘心你連納兩位側妃，哪怕們只是一個徒有其表的擺設！」

陳蓉滿腔怨憤，朝著魏津低吼道：「表哥，是你先背棄了對我的承諾。錯的是你，不是我！」

魏津疲憊地閉了閉眼。

他在想，自己如何才會與表妹走到這一步的？曾經同床共枕、耳鬢廝磨的分，今日卻互相攻訐，言語上面毫不留，表妹更是恨不得從自己上挖下一塊。而自己，也跟無話可說。

「你不好，好好休息吧。」

最終，魏津留下一句不算安的話，落荒而逃。

陳蓉著男人踉蹌遠去的背影，看著他消失在大殿門口，眼底的亮也逐漸寂滅，化為深不見底的濃黑。

魏津失魂落魄地來到中庭。

月夜下，一個穿淺碧的子緩緩走來。

只見如雲堆疊的青梳一個簡單而又不失婉約、的墮馬髻，烏黑的秀髮上只著一羊脂白玉蝴蝶發簪，腳上未著繡鞋，而是踏著出一雙白綾的木屐，寬袍大袖，帶當風，從滿園錦繡之中翩躚而來，行雲流水般的作出一瀟灑、落拓的魏晉風來。

魏津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腳步，一雙俊目微微瞇起，冷眼看著子走到自己的面前。

「太子殿下，您怎麼在這兒？」

楚玲瓏似乎對突然出現的太子殿下很是意外，雙目之中浮上一詫異。很快，便意識到了自己的失禮，趕忙福請罪：「太子殿下恕罪，妾不是有意打探您的行蹤，剛剛只是無心之言。」

「這麼晚了，你怎麼會出現在太子妃的寢殿外頭？」魏津面平靜，讓人猜不出他心中在想些什麼。

楚玲瓏心中對這一幕早就演練了無數遍，聞言並不慌張，而是亮了亮手裡的白玉瓷瓶。

低垂著螓首，聲回答：「回稟太子殿下，妾剛得了一張香方，需要酉時末梔子花上的水。妾見這裡的梔子花開的最好，這才選在此時來采，不想卻驚了太子殿下。還請殿下降罪。」

魏津暫時沒有從楚玲瓏的話裡頭找到任何破綻，他住角快要溢出來的冷笑，盡量放緩了聲音：「起來吧。太子妃這幾日心不好，不要隨意到的大殿外打擾。」

蓉兒假借小產一事來陷害楚氏和吳氏，自己沒有調查清楚，就讓侍對們施加杖刑，魏津心裡即使對們二人毫無，對於遭了無妄之災的兩個人，卻狠不下心，更做不到惡語相向。

楚玲瓏順勢站起，的眉目生的本就比一般子更加，長相更是清純、無害，此刻眼神楚楚地來，便是百鍊鋼也要化為繞指。

只聽楚玲瓏地說道：「殿下放心，妾以後絕不會再犯。」

然而，魏津並不是尋常男子，作為一個心有所屬的男人，楚玲瓏的態落在他的眼中卻是毫無波，反而是心機深沉的表現。

他心中的愧疚稍減了幾分，冷聲說道：「雍和縣主遇刺，整個行宮已經戒嚴。你若無事，趁早回房歇著，不要給東宮惹禍上。」

魏津這一番話說得極重，毫沒有給楚玲瓏留面子。

楚玲瓏面一白，不由自主地咬住了櫻，的軀搖搖墜，宛如寒風中不斷抖瑟的水蓮花，雙目之中卻流出一倔強，強撐著說道：「太子殿下教訓的是！妾就不在這裡妨礙殿下您的眼睛了。妾告退。」

楚玲瓏的眼睛裡面滾落一滴淚，抬起手，用手背胡地抹了抹，朝著魏津倉促一禮，飛也似地走掉了。

魏津著楚玲瓏傷心難過的背影，還有方才眼角的那滴淚水，眼神莫名。

「張德松！」魏昭朝著後的人喝道。

張德松上前一步，一臉點頭哈腰的諂狀：「殿下您有什麼吩咐！」

魏津一晚上無法宣洩的怒火終於找到了一個突破口，他飛起一腳，踹在張德松上，將往日里自己最重的心腹太監踹了一個滾地葫蘆！

「混賬東西！孤竟不知，你何時做起保拉縴的勾當了！」魏津裹挾著怒意的嗓音宛如不控制的山火，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火衝天，燒掉一整片山頭。

張德松捂著疼痛不已的口，不敢辯解，更不敢求饒。無論是自己，還是太子殿下，全都心如明鏡。若是沒有他的暗中相助，楚側妃連自己的院門都出不了。

張德松暗暗了一下袖中藏著的一顆拇指大小的夜明珠，一時間就連腸子都悔青了。不就是因為一顆夜明珠嗎！他因為貪財，卻惹怒了太子殿下，真是失策！

不過，經歷了太子妃落水的風波，張德松還以為太子妃馬上就要失寵了。

畢竟，是個男人都不能忍自己的妻子和別的男人摟摟抱抱，還被這麼多人看了去！更何況，這個男人的份還是一國儲君。

這也是張德松會幫楚側妃一把的原因。沒想，自己卻錯估了太子妃在太子殿下心中的位置，真是失算失算！

「殿下，奴才以後再也不敢自作主張了！」張德松急的的都快要哭出來了，他掄圓了胳膊，大子自己的臉：「再讓你犯糊塗！再讓你犯糊塗！……」

「好了！」魏津神不耐地喝止了張德松的作。看在張德松伴著自己長大又一直忠心耿耿的份上，魏津姑且饒了他這次。

「張德松，你給孤記牢了！這東宮裡只有一個主人，那就是太子妃！你若日後再犯，就不必出現在孤面前了。」

張德松還是第一次從太子殿下的口中聽到這樣絕的話，他心中一寒，恭恭敬敬地給魏津磕了三個響頭，頂著一張腫豬頭的臉，含糊不清地說道：「殿下寬宏，奴才再也不敢了！」

魏津輕哼一聲，拂袖離開，獨自去了書房安寢。

……

劃給東宮的一偏僻的院落里，婢小桃一直留意著對面的靜。

看著幾點燈火遙遙走來，小桃連忙躲到月門後面，等到楚側妃帶人回到了自己的院落，小桃眼珠轉了轉，這才一路小跑著回到了主屋。

「側妃，楚側妃回來了。」

吳碧君手裡正拿著一個綉綳，將上面的鴛鴦綉完最後一針，這才漫不經心地說道：「回來了便回來了，大驚小怪做什麼！」

「可是側妃您就不好奇嗎？楚側妃有沒有被太子殿下看上。」小桃覷著吳碧君的神，小心翼翼地說道。

「有什麼好好奇的？」

吳碧君用剪刀剪斷手中的線，將繡花針在綉綳上。

虛虛點了一下小桃的額頭，教訓道：「什麼看上不看上，以後再說這麼俗的話，我可要罰你了。」

小桃頓時收斂了幾分，一臉乖巧地說道：「側妃，奴婢記住了，下次再也不會胡說了。」

吳碧君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