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殿下這是什麼意思?是來我昌平伯府興師問罪的嗎?」陳則聞言坐不住了。
對於事的來龍去脈,陳則心裏面一清二楚。
今日之事,原天磊衝撞雍和縣主在先,語出不敬在後,真論起來,原天磊的確是有犯上之嫌。
陳則之所以敢指使自己的表哥做出這樣的事,也是因為他有很大的把握,謝晏和會在這件事上忍氣吞聲。
畢竟……謝晏和就連和李家的婚事都默認了。
結果謝晏和卻一反常態,揪著原天磊的錯不放,並且用私刑,陳則不得不懷疑,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謀。
「放肆!」福慶公主被陳則屢次三番地頂撞,心頭早就惱怒不堪了,臉徹底冷了下來,怒聲道:「本宮這裏,有你說話的份兒嗎!」
陳則頭一堵,一張臉漲了豬肝。
福慶公主往日不是沒有找過昌平伯府的麻煩,但每次太子殿下很快便會趕過來救場。如今……陳則只能不斷地在心底告誡自己:小不忍則大謀!
「雍和,別怕,你慢慢說。」剛呵斥完陳則,福慶公主轉頭便對著謝晏和溫聲細語道。
「謝殿下。」謝晏和眸半垂,羽一般的長睫在初雪般靜謐的容上投下兩道彎彎的扇影,娓娓道,「原家子在封大街縱馬行兇,衝撞了我的車駕。我的婢稟明份之後,原家子不僅不跟我行禮,屢次出言侮辱於我,甚至還大放厥詞,對陛下不敬。」
謝晏和清澈如水的目在陳家眾人上掃視了一圈,將陳家人難看的臉盡收眼底,這才重新垂下了眼睛。
謝晏和以袖遮面,帶著淺淺的泣音道:「臣在回府的路上,接到下人稟告,昌平伯夫人為了給侄兒出氣,帶著侍衛衝進了我靖平侯府,不僅打砸一通,還傷了侯府的十多個侍衛……府里一草一木,全是家父親手所植,臣常常睹思人……至於那些傷的侍衛,更是戰場上退下來的有功之臣……臣……」
謝晏和說到這裏,雙肩抖,一雙桃花眼裏湧出強烈的悲憤之意,聲聲泣地道:「殿下,臣並非信口雌黃。京兆府尹杜茂杜大人當時就在現場,他能夠為臣證明。只是……只是臣沒有想到,伯夫人會這樣報復臣!」
謝晏和輕咬朱,目中含淚,綿的嗓音猶帶哽咽,只是一番話卻說的清清楚楚,字裏行間出悲憤、絕之意。
福慶公主聽到傷心,眼眶發紅,用帕子按了按眼角,抬眸冷笑道:「好一個原家!雍和縣主乃是皇親國戚、忠烈之後,原家子敢當街衝撞正二品縣主的車駕,甚至口出狂言,是向天借膽了嗎?」
福慶公主抬起袖,一掃桌上的茶盞,兜頭潑在昌平伯夫人的臉上。
目含威,怒聲道:「枉你還有臉替侄兒訴冤!本宮還沒有找你算賬呢!原氏,你為堂堂伯夫人,聽信下人的片面之詞,不分青紅皂白,為了私仇衝擊一等侯爵府邸,昌平伯夫人,你眼裏可還有王法?!可還有君上?!」
茶水順著昌平伯夫人的面頰蜿蜒而下,臉上的鉛被茶水沖刷出兩道慘白的痕跡,腦袋瓜上更是頂著幾片綠的茶葉,看起來既狼狽又稽。
劇烈的恥辱像是水一般將伯夫人原氏所淹沒,恨不得當場昏死過去。可是面對福慶公主毫不留的質問,卻不敢暈倒。
昌平伯夫人強忍著恥辱,「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鋪著的大紅織金玫瑰紋的氍毹上,大聲辯白道:「公主殿下,臣婦冤枉!您如何能只聽信雍和縣主的一面之詞,我那可憐的侄兒已經被縣主割了舌頭,無法自辯;都長在雍和縣主上,還不是隨怎麼說!」
「原氏,你以下犯上,縱容惡奴行兇,凌-辱功臣之後,品格卑劣,無法無天,還耳朵不好。雍和縣主方才說過,有京兆府尹杜茂為證,你卻污衊雍和縣主混淆視聽,你是聾還是蠢?!」
福慶公主一隻手臂托著香腮,目流眄,落在陳家人上的眼神冷如霜雪,就連聽起來漫不經心的語氣,也是猶如刀鋒一般人。
福慶公主恨聲道:「當著本宮面前,就敢顛倒黑白,以為這上京是你陳家一手遮天了嗎?!」
面對福慶公主咄咄人的連番質問,陳則咬了咬牙。
他不像自己的母親那樣,困囿於后宅,眼界有限,聽不出福慶公主話語里的深意和殺機。
謝晏和跟福慶公主的言辭里都提到了杜茂,這說明,京兆府尹已經被福慶公主給收買了。
陳則漸漸收起了臉上那副不屑一顧的神,低下的頭顱上,滲出一層薄薄的冷汗。
為了今日這出好戲,陳則讓的小廝親自拿了他的帖子,求到杜茂門上。
本不必多說,杜茂就答應替昌平伯府走這一趟。畢竟自己的表弟可是未來天子,杜茂只要不蠢,就會給陳家這個面子。
但陳則沒想到,到了封大街,卻是自己想像之外的另一番形。而杜茂更是這般不留手,見勢不妙,他立刻而退,選擇兩不相幫。
如今,杜茂更是直接反水了!
這件事一旦鬧到朝堂上,杜茂也絕不會說出對陳家有利的供詞。要知道,在場上,兩頭討好,這可是大忌!
既然杜茂已經站到了福慶公主這一邊,未免他們陳家日後報復,也只能先將他們陳家釘死了。
陳則想通了這一節,上的冷汗已經把背心都了。
自己在封大街上,為了給謝晏和一個下馬威,態度桀驁,說了許多對今上有所冒犯的話,如今,全都了握在福慶公主手裏面的把柄。
為今之計……似乎只能先吃下這個暗虧了。
「公主殿下教訓的是,原家表哥冒犯縣主在先,縣主只是讓侍衛割了他的舌頭,已經是大大的慈悲了。」關鍵時刻,陳則能屈能,直接將原天磊這個無能的表弟拋出來做了棄子,他痛心疾首地說道,「微臣的表哥就是一個紈絝子,家母也是了人蒙蔽,這才失禮于靖平侯府。微臣這就代家母跟雍和縣主賠罪。」
說完,陳則在昌平伯夫人幾吃人的眼神下,對著謝晏和的方向一揖到底,他充滿歉意地說道:「雍和縣主,都是我們昌平伯府的不是,還縣主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和家母一般計較。」
「陳則!你還有沒有心!」不等謝晏和開口,伯夫人原氏卻是越聽越怒,最後忍無可忍,也忘記了自己正在跪著,面前還坐著一國公主。
著冷漠無的兒子,昌平伯夫人從地上爬起來,幾步衝到陳則面前,甩手就是一個耳!
「啪——」的一聲,原氏這一掌用的力道極大,陳則被打得一個踉蹌,他抬眼,怒目向自己的親娘:「母親,您這是做什麼!」
陳則好似從牙裏出來的聲音帶著無法剋制的怒意。
昌平伯夫人反手又是一個掌。
陳則今日被謝晏和當街命令下人扇耳,就已經夠惱怒了!雖然謝家的侍衛下手有分寸,他回來就讓侍給冰敷消了腫,又塗了玉-膏,沒想到此刻又被親娘當著外人和闔府眷的面連甩了兩個耳,陳則心頭怒意頓生,若眼前不是他的親生母親,只怕會被他當場捅個窟窿!
「孽子!你還敢問我為什麼!」昌平伯夫人氣地「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指著自己兒子的鼻子罵道:「你這個沒有人倫的畜生!磊兒可是你的至親表哥,你舅父和舅母待你與親生的沒有什麼兩樣,你不僅拿磊兒當槍使,出了事,還讓磊兒頂,你還是個人嗎!」
聞言,本在一旁默默垂淚的謝晏和飛快地咬了咬角,這才藏住櫻里即將流瀉而出的笑意。
福慶公主不像謝晏和這般,有諸多顧忌,當場就笑了了出來。就沒見過像昌平伯夫人這樣的母親,雖則陳則的做法的確禽--不-如,可侄兒再親,親的過親生兒子嗎?
這位伯夫人不想著幫自己的兒子描補,反倒因為侄兒的委屈,和親生兒子站到了對立面,想想也是可笑。
耳邊傳來福慶公主明晃晃的嘲笑,清脆如銀鈴的笑聲沒有半分的遮掩。
陳則臉上火辣辣的。
自己的父親早就對母親的癲狂忍無可忍了,一度想將母親送到家廟裏面。
但妹-妹陳蓉嫁進東宮,還為了太子妃,名聲最是要,半分不得有瑕。
太子妃娘娘將來是要正位中宮、母儀天下的,因此,娘娘決不能有一個被送到家廟的母親。
父親投鼠忌,只能暫時打消了念頭,任由母親出去際應酬,數次幫著母親遮掩鬧出來的笑話。偏偏母親還一無所知,自以為是!
陳則暗暗攥了拳頭,有這樣一個母親,簡直就是自己和胞妹的畢生之恥。
福慶公主收了笑聲,慢悠悠地說道:「陳世子,本宮聽著伯夫人的意思,怎麼像是在說,原天磊之所以會冒犯雍和縣主,全是了你這個表弟的指使?」
福慶公主說著目一厲,當堂喝道:「陷害當朝縣主……陳則!說!你有什麼謀!」
「公主殿下,奴婢有冤屈!公主殿下!奴婢有冤屈!」花廳外面傳來一道十分凄厲的聲。
廳森嚴的氣氛被打破,在福慶公主的威儀之下,已經被嚇怕了的陳家人一顆心霎時提到了嗓子眼兒:這又是鬧得哪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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