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君安。」宣旨的是陛下跟前的公公，宮裏生存了幾十年的老人，縱使對老太君的怠慢有所不滿，也不會表在面上，反而恭恭敬敬地問候。

「劉公公折煞老。」老太君欠，給足了公公面子，「老不服老不行了，長途跋涉后竟貪圖休息，未能提前恭候聖旨是老的錯。」

劉公公打量了一眼這位頭髮蒼白、疲憊不堪的老太太，心中慨：畢竟已年逾七十，再也不是當年那個威風凜凜的將軍了。

「老太君多禮，咱家先恭賀老太君家中要出大貴人了，煩請顧府千金廳接旨。」

這聖旨為何來得如此之快，咱們都回來了，還怕人飛了不？

老太君十分不解，但也不敢問，只好笑臉應對：「有勞公公親自跑這趟，公公可是第一個我顧府的貴客，稍作休息。管家！看茶、上禮。」

劉公公阻止道：「老太君且不忙，咱家有旨意在......」

「劉公公，喝口茶。」老太君打斷劉公公，並示意管家把事前準備好的銀子塞到其手中，故作無奈道，「說起來怪不好意思的，我家孫長在小地方，這京城天大地大迷了的眼，竟趁著我休息跑出去玩兒，我已差人去尋。」

劉公公暗中掂了掂荷包的重量，順勢揣進袖中，說了句這也不是什麼大事，便座喝茶。

頃刻后，一侍打簾出來在老太君耳邊耳語了幾句。

只見老太君臉一變，對劉公公抱歉：「劉公公，請允老失陪片刻。」

裏屋，老太君見顧家一行人臉凝重，低聲詢問：「沒接到風華？」

「是的。往西北去的接應回報，看地上的馬蹄印記，小姐應該是抄近路翻山了。」

「那山不好翻！」老太君嘆了一口氣，「我再拖一炷香的時間，如風華未到，梅影就像先頭那樣扮演風華接旨。」

「老太君，小姐是皇家媳，以後在宮中難免到劉公公，來人也有七王爺府里的管家，將來穿幫怎麼辦？」

「唉，我如何不知？只是眼前不解決，何談將來？接旨后全部人去搜山！」

老太君丟下指令，快速走回大廳，跟劉公公打太極：「下人來報，我家孫兒見院后的樹林寬敞，居然策馬而出，老已派人去捉回來，請劉公公海涵。」

顧府雖不夠寬敞氣派，但後院與一片樹林相接，這正是當初顧家二老看中這府邸的原因，將門中人喜歡開闊的地勢，方便日常騎馬箭練練手。

萬萬沒想到，幾十年後，還被拿來虛晃一槍。

這理由確實挑不出什麼病。顧家世代武將，顧風華又是顧老太君親自帶大的，早前就聽說，顧家千金不紅裝武裝。

劉公公雖不喜，卻也耐著子等著，誰他起先收了銀子。

只是銀子也是有時限的，耐了一炷香的功夫，劉公公板起了臉，尖聲道：「老太君，顧府千金何在？咱家還要按點回宮復旨，莫令咱家為難呀。」

時間到了，老太君也知無法再拖延，只能讓人假扮出場。

轉頭向管家喝道：「裏頭什麼況？馬上喊風華出來接旨！」

話音剛落，只見一個修長的影打簾而出，直接跪在老太君面前磕頭。

「風華無狀，該罰，祖母莫生氣！」

說完，跪在地上的人兒抬頭沖老太君咧一笑。

老太君看清來人的臉，眼神一亮，眼前的正是讓時時掛心頭的孫顧風華。

不過老太君馬上掩住了心中的暗喜，冷聲呵斥：「越來越沒樣，稍後再罰，先做要的事。」

風華正經起，三步並作兩步走到劉公公座前，頗不練地躬了躬，朗聲道：「臣顧風華接旨來遲，罪該萬死。」

此時的風華未施黛，著紅墨勁裝，材拔修長，顯得英氣。

不過已換了個簡單雙髻，因而英俊中多了幾分俏，更吸引人的是那雙黑白分明的杏眼，清澈如潭，目灼灼。

劉公公是宮中老人，見過許多頂的後宮人、娘娘，但看見顧風華的那一瞬間，仍生出一種驚艷之，心中暗道：「若武將世家如前頭那般鼎盛，這樣的容貌和氣度，做個皇后也足夠，實在可惜。」

劉公公收斂起先頭的不耐煩，忙起寒暄了幾句，便開始宣旨，顧家人筆直下跪聽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之第七子葉炎柒人品貴重，忠孝仁義，二十有一適婚配。今有鎮西將軍顧家之，年十七，品貌端莊，文武雙全，顧家鎮守西北亦有功，故朕下旨欽定為七王爺葉炎柒之正妃，擇九月十六日大婚。」

「臣謝陛下恩典。」風華磕頭領旨。

沉靜了十幾年的顧府亮起了燈。

顧府下人們腳步輕快地來回穿梭，規整著府的一切。

微風吹過，燈影綽綽，樹影婆娑，主人的歸來給顧府注了久違的生氣。

祖孫二人休整一番后，到裏屋談話。

一裏屋，老太君就握住自家孫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心疼道：「丫頭，又瘦了！」

風華強忍住翻湧上頭的緒，笑嘻嘻地回應：「祖母，我強壯著呢！您以前是個將軍，見過圓滾滾的士兵嘛？」

「你總是有理！」太老君皺眉，「今兒怎麼回事，路上不順當？」

「我是您教出來的，能有什麼不順當。」風華抱著老太君的肩膀撒，「只是人算不如天算，電閃雷鳴驚了馬兒，耽擱了不時辰。我原本還想比您先到，給您個驚喜呢！」

「越來越潑皮了！」老太君佯裝生氣，推開風華，「那山嶺陡峭茂，野橫出，無人踏足，你居然也敢翻，簡直不知天高地厚！」

風華假裝一驚，「怎會？我見那草叢雖高且，但卻有兩邊倒的痕跡，定是有人經過！我堂堂將門之後，行軍之前定先觀測路線，方才做選擇。」

老太君被氣笑，拿自個孫沒有辦法。

「盡會往自己臉上金！罷了罷了，安全歸來就好。又是小半年不見，你可知祖母想你得？」

風華看著祖母佈滿皺紋的臉龐，鼻頭泛酸，略帶哽咽地應道：「是風華不好，讓祖母擔憂了，不過往後我就能陪著您了。」

「盡會哄我，都要嫁人了，如何陪我？」說到孫兒嫁人，老太君嘆了一口氣，「其實你若不想嫁，無論咱們在江南，還是去西北，我總會想法子推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