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喬玉言小小的個子吃力地抱著那孩子往自己的院子里走,屋子裡一直沒有開口的中年婦人走了過來。
「這姓喬的就是要治一治,打一頓也就老實了,咱們又不是沒有會下巧勁兒的師父,保證打得看不出皮外傷。」
說著又將聲音低了些,「再說了,一個人家,法子還有的是,這種大戶人家養出來子,但凡是規矩些的,都最在乎名節了,挑兩個男人過來,也就乖乖聽話了,何必繞這麼大的圈子,倒是慣得真以為能威脅到咱們似的。」
說著話,自以為自己的建議十分妥當,眼中便帶了兩分期盼地看向沈婧。
誰知沈婧卻冷冷地回了一眼,「我說了算,還是你說了算?」
「這……」婦人怎麼都沒有想到提了這麼一個妥當的建議,卻在沈婧這裡了個釘子,一時間有些訕訕的,「這是怎麼說的!那自然是您說了算,我們算是什麼東西呢!」
「既然自己知道,沒事兒就開口。」
沈婧聲音如寒冰似的落下,然後便自己走了出去,但是沒有立刻回自己的院子,而是慢慢地踱著步,倒像是在散步。
籠著寒霧似的臉上就寫了四個字——生人勿近。
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麼,走了許久之後,忽然停下腳步,微微揚起臉,讓日頭撒在皮已經不再的臉上。
春日的暖,好像有一種特殊的魔力,落在臉上就像是一個乎乎的手掌,著,著,竟生出兩分的覺,像極了小時候祖母誇讚的覺。
「善惡不分?!」喃喃道,「不然你以為我會只砍一手指?」
這話也不知道是說給誰聽的,說完之後臉上才閃過的幾分悵然立刻煙消雲散,又恢復了一貫的冷意。
等回到了院子的時候,大夫已經來了,伺候的丫鬟忙忙的進出,聽著大夫的吩咐找東西。
沈婧只是站在院子里,聽著喬玉言屋子裡的靜,一不,彷彿一沒有的石雕。
喬玉言看著床上的孩子,心酸得能擰出水來。
方才小心地替孩子洗過,又讓他們拿了乾淨的裳過來,給孩子換上了,除了臉蒼白,看著已經好多了。、
想到眼下的這裳大約是平兒這輩子穿過的最好的裳,喬玉言又忍不住淚如雨下。
「這位太太,孩子的傷口這幾日千萬要好生照看,一定不要沾水,及時上藥,若是孩子有發熱的癥狀,請立刻讓人去老朽過來,藥方方才已經開好了,按時服用。」
老大夫臉上也是不忍,但他大約也知道這宅子里的人是他惹不起的,因而一句也不敢多過問。
背起藥箱正要出去,又轉過來叮囑道:「孩子還小,怕是控制不住自己,剛開始的時候痛是難免的,千萬不要讓孩子去傷口,等過幾日,傷口慢慢癒合的時候,又會奇無比,這個時候怕是更難,實在沒辦法的話,把孩子綁著也是有必要的。」
喬玉言再三謝過,直接讓那兩個丫鬟打賞了大夫,這才過來守著平兒,就讓那兩個丫鬟把葯吊子放在旁邊熬藥,親自看著。
沈婧倒是沒有進來打擾,喬玉言也不過問,除了喂葯之外,又讓他們準備了一些爛好克化的東西想辦法餵給平兒。
孩子是了大罪了,一直到第二日早間才醒過來。
是早就止住了,有吃了兩副葯,這會兒雖然臉難看,但總算比昨日好些了。
一睜眼,喬玉言從他的眼裡看到的是忙讓,但是很快這茫然便被驚恐替代,平兒尖了一聲,就要往角落裡去。
被喬玉言手疾眼快,直接一把將他給抱住了。
「平兒平兒!是我!是我!」
平兒剛開始本就聽不進任何的聲音,一陣拳打腳踢過後,發現自己本不了,這才聽出了喬玉言的聲音。
他害怕的抬起臉,當看清面前的臉真的是喬玉言之後才「哇」地一聲哭了出來,「小姨!」
這一聲呼喊,讓喬玉言也跟著落淚,地把孩子摟在懷裡,極力安著他,「沒事兒了,沒事兒了,在小姨這兒呢!你沒事兒了,不害怕了啊,不害怕了。」
平兒在哭了許久之後,終於慢慢的平靜了下來,然後便搭搭地告訴喬玉言自己被壞人抓了起來,說著說著才猛然意識到自己的左手了傷。
「小姨,他們要殺我!」想到了自己的手指,平兒又尖起來,顯然是被嚇慘了。
這一天,喬玉言都一直在安平兒的緒,一直到晚上,他才終於確定,自己現在已經安全了,只是一刻也不願意放開喬玉言的胳膊,非要一直黏在上才行。
喬玉言便乾脆抱著他來來去去,等到了第三天,孩子的緒才算是徹底的穩定了下來。
而沈婧也就帶著那一疊東西過來了,「說話算數,我也沒有那麼多的耐心了,對一個孩子,實際上我也不想他幾手指,所以,簽字吧!」
這一次喬玉言倒是沒有再多要求什麼,也不再問那些東西是什麼,直接就按照沈婧的要求在指定的幾個地方把名字簽了,然後又按了手印,這才道:「我昨日讓大夫開了些養的方子,你讓人去拿給我。
若是你覺得太貴了,可以去找個徐家的鋪子,我可以寫個字據。」
後面這話不無諷刺的意味,沈婧當然也知道,輕哼了一聲,「你倒越發將自己當個公主娘娘來了。」
喬玉言沒有理,仍舊照看著平兒,而且也不許其他人靠近他。
孩子的忘大,除了傷口疼,其他的時候都顯得很乖巧,看著喬玉言在旁邊給他熬藥,抿了抿,又垂下了眼。
喬玉言便問道:「平兒是有什麼想問小姨的嗎?」
孩子的眼淚一下子就掉了下來,「小姨,我想爹娘了,他們……他們是不是被壞人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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