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那人將馬車的車窗簾徐徐掀開，手肘抵在窗沿，那人正撐著頭看，半垂著眼，角是一抹似笑非笑的意味。

是晏謫江。

舒雨微的臉唰的慘白起來，轉頭便沖著旁那侍衛說道：「快！快帶我離開這！」

那侍衛疑不已，下意識地看向了方才看去的地方。他瞇了瞇眼，雖然並不認識馬車裏的人，但看所乘的馬車，也大概能猜到來人的份並不簡單。

他沒有多問，向舒雨微出手來，準備將重新拉上馬。

一支箭羽忽然穿梭而來，速度之快，待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出去的那隻手已然被箭羽穿。

「啊！」

疼痛之倏然襲來，他不由得皺起眉頭，扭頭看向那人。

此時車晏謫江的雙手都懸在車窗外，他一手拿著弓，一手隨意地搭在上邊兒，一臉的泰然自若，風輕雲淡。

下一刻，侍衛和舒雨微的邊便圍滿了人群，晏謫江隨手將弓扔給隨行而來的侍衛，接著放下了簾子，緩緩從馬車走了出來。

看著一步步近的人，舒雨微心跳得愈發快。想逃走，卻又明白此時若是再逃跑，只會徒增晏謫江的惱意，之後的境，也就會更糟糕。

那侍衛倒是條漢，他狠狠一咬牙，生生地將箭羽從手中拔出，吃痛得喊了一聲后，他沒有猶豫，立刻翻下馬，將舒雨微護在了後。

侍衛瞇著眼，厲聲沖面前的人說道：「你想做什麼？」

晏謫江停下腳步，雙手背在後面，目一直落在那人後的小矮子上，他輕笑一聲，輕悠悠地說道：「小東西，你厲害的啊，前仆後繼的有人來護著你。」

他話音剛落，九翊便已經同他面前的侍衛起手來。

那侍衛還是有幾下子的，帶著傷也能九翊纏鬥幾招，晏謫江斜睨了兩人一眼，忽然抬手朝那侍衛丟了一針，直衝太過去。若不是那人躲得及時，只怕此刻已經丟了命。

九翊趁機將那人按倒在地，又冷聲威脅道：「不想死就別再。」

那人仰著頭，死死地盯著晏謫江，本不懼九翊的警告，反而怒聲道：「就算你再有來頭，天子腳下，你也敢當街搶人嗎？！」

「聒噪。」晏謫江蹙了蹙眉，似是有些不悅：「把他舌頭給我拔了。」

「別！」

舒雨微無法再坐視不理，連忙上前拽住晏謫江的袖子，神極度凝重，試圖開口讓他收回命：「小爺，我跟你回去，你放過他，他只是個無辜的好心人。」

晏謫江垂下眼去，臉上的躁意漸漸褪去。角一勾，他手住了舒雨微的脖子，語氣耐人尋味：「你知道跟我回去會有什麼後果嗎？」

無論是否自願，今天都一定會被他抓回去，承擔他口中的後果，不是嗎？

「我不知道。」舒雨微偏過視線，有些畏懼地躲開了他的目，「但我不想欠別人的人。」

這個回答令晏謫江十分滿意，他鬆開了舒雨微的下，沖九翊揮了揮手，隨即轉過朝馬車走去。

舒雨微朝那侍衛鞠了一躬，道了聲「謝」后，立刻跟上了晏謫江的步子，不顧那人在後拚命喊著讓回來的話語。

舒雨微看著面前的車簾，心中忐忑不安，一直不敢上去，直到簾后那人清幽的聲音鑽的耳朵：「等什麼呢？」

皺眉閉上眼去，深呼一口氣，才又緩緩睜開雙眼來。咬咬牙，舒雨微著頭皮掀開了車簾，幾步踩了上去。

剛一進到車裏，還不等晏謫江說些什麼話，便先一步跪在他面前，出聲認錯道：「小爺，我認錯，我不該逃跑，不該……」

「你有什麼錯？」晏謫江輕笑著打斷的話，他俯下子，湊近了的臉，聲音極其蠱：「完了主子的任務，再回到主子邊差……你有什麼錯？」

這算是徹底洗不白自己了。

舒雨微深吸一口氣，垂著頭不敢看他，「小爺，你想怎麼罰我都可以，但是，你能不能派人去京城外救一子，或者……你讓我子府遞個消息進去也行……算我求你了。」

「你求我？你拿什麼求我？」晏謫江手挑起的下顎，強迫與自己對視，「而且……那群人本來就是我派去的，我為什麼要派人去救他？」

舒雨微的瞳孔倏然放大，驚疑地看著面前的人，好久才說出句話來。

「他是皇子……小爺，你怎麼敢刺殺皇子？」

「誰知道呢？」晏謫江沖笑了一下，又低聲道：「如果我想，賴到三皇子的頭上也不是不可以。」

他說著，忽然手抓住了舒雨微的領，將從地上拽了起來。

晏謫江手將額前的碎發在耳後，聲音極輕極：「放心，我不會讓你的小主子死的，他可是老爺子最看好的一個皇子，晏家日後，也還得倚仗他呢……」

晏謫江半垂著眼看了須臾，忽然鬆開了手，子向後靠在了車壁上。閉上雙目，他不再繼續說話，也沒什麼其他的舉。

但舒雨微知道，這不過是暴風雨前的平靜罷了。

馬車在晏府大門前緩緩停下，晏謫江睜開眼，並未看向舒雨微，他先一步下了馬車，卻又沒有立刻進府，而是等著舒雨微出來后，才抬腳朝府門前的臺階走去。

舒雨微低著頭跟在他的後，滿腦子想的都是要如何才能讓晏謫江的怒氣消減，自然也就沒有注意過腳下的路，直到眼前出現一階階的臺階時，才醒過神來。

舒雨微微微抬頭，看著面前通往地牢的階梯，懸著的心忽然猛地一沉。

事實上在來到這裏之前，都還會心存幻想，想著晏謫江也許會放過，或者高高舉起，輕輕放下，讓跪在床頭守幾日夜就算完了。

舒雨微長嘆出一口氣來，視死如歸般朝地牢裏走去。

地牢的燭火亮敞著，就像是提前為準備好的一樣，晏謫江的影停在了一把椅子前，那把椅子正好在刑架的旁邊，看得舒雨微一陣憂懼。

「過來。」

晏謫江坐在椅子上，雙疊，手指了指地上的東西，聲音沒有一點起伏地道：「你不是喜歡踩高蹺麼？……來，踩著它。」

舒雨微這才注意到他腳下是一對高蹺，不過似乎並不怎麼高，甚至比先前踩著的還要矮一些。

蹙了蹙眉，抬眼看向晏謫江，疑聲道：「你怎麼……」

「我怎麼知道你踩過高蹺？」

舒雨微剛一開口，晏謫江便接上了的話，他的角似笑非笑，目意味不明：「我不僅知道你踩過高蹺，我還知道你去過白府，因為去給你教習的人，是我的人。」

「舒雨微，我幫你的主子解決了一個大麻煩，所以把你從他邊帶走，這筆買賣，他不虧。」

晏謫江看著地上的高蹺抬了下眉，又抬眼看向舒雨微。心領神會，雖然不知道晏謫江要做些什麼，但還是乖乖拿起地上的高蹺，扶著刑架，作笨拙地踩了上去，並不想惹惱面前的人。

「我本來是想著，讓你跟你的主子好好敘敘舊的。」

晏謫江斜靠在椅子上，一隻手撐著下顎，一隻手隨意地搭在疊的雙上，看著分外悠哉，並沒有任何惱意。

他就這麼看著舒雨微站在那兒，不再說話。

「小爺……雖然我知道我現在說這話，可能沒有什麼說服力，但我，真的從來不是任何人的細作。」

腳下的高蹺雖然矮小，但卻十分不平，踩著的沿子上還有凹凸的部分。舒雨微只是踩了一會，雙腳便有些酸痛，於是微微地抬了抬一隻腳，作幅度卻也不敢太大。

晏謫江忽然開口，倒是嚇了一跳。

「但我不想等著你們敘舊了。」

他看著舒雨微，目漸漸沉了下來。

「我給小公主下毒，原是想著，等不了臉上的疹子，過來找我的時候，便讓想辦法引走常承澤……你能解毒，確實是在我的意料之外。」

他說著，忽然站起來，拉近了兩人的距離，又猛地出手抓住了的手腕。

他瞇了瞇眼，冷冷地出聲問道：「舒雨微，你跟他相的這些日子，他有抱過你，過你的手嗎？」

晏謫江平視著看，目冷冽，掐著手腕的勁兒愈發的用力，像是要將的骨頭給碎一般。腳下的酸痛復又襲來，只覺得自己像是煉獄一般，痛苦不堪。

「……你放手！」

晏謫江未曾理會，看著痛苦卻又不敢掙扎的模樣，另一隻手忽然將一把匕首晃在眼前，一閃而過。下一秒，那把匕首就順著的中指，沿著手背劃出一道痕跡來。

雖然晏謫江的力氣不是很大，但那刀尖卻足夠鋒利，劃過的地方皮綻開，自傷口漸漸流出。

晏謫江仍死死抓著的手，卻再沒繼續劃下去，但目卻愈發冷，「我真想割開你上的每一，將你的皮全都掉。」

舒雨微痛幾乎要擰在一起，但卻不是源於劃痕，那道狹長的劃痕其實沒什麼覺，最多被冷風一吹，有麻麻地覺席捲而來。真正讓到疼痛的，是晏謫江掐著手腕的那疼。

只覺得那隻手幾乎要被眼前的人掐斷，一時竟不自覺的抖起來。

「但是這樣一來，你應該會死吧。」晏謫江瞇了瞇眼，突然手朝的後頸去，一把抓住的長發，用力朝自己邊扯來，舒雨微腳上還綁著高蹺，只能踉踉蹌蹌地跌到了他的懷裏，晏謫江手上的勁兒稍稍用力，強迫抬頭看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