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進臘月後直到正月結束都沒有什麼空閑，祖母就是進宮也只是在命婦，不好額外留下多加詢問，十一月里，王容與就召永年伯府家人進宮。

這次只有老太太和崔氏進宮來，王容與來王芷溪，對崔氏溫言說，「妹妹想母親了，母親去隔間跟妹妹說會心話吧。」

崔氏和王人忙謝恩。

王容與坐到老太太旁邊，手握住的手，「祖母近來可好？」

「我一切都好，娘娘近來可好？」老太太問道。

「我也一切都好。」王容與說。

老太太看著王容與，「可是我還是覺得娘娘從前臉圓的時候好看。」

王容與笑，「最近沒有刻意吃了。」

「那就好。」老太太說，「健康最重要，環燕瘦，各有各的好看。」

「娘娘，聽說蘭嬪有了孕。」老太太說。

「是啊。」王容與說。「我心中可是鬆了一口氣，這後宮久未有子嗣，就是皇后的失職。我如今就期盼著這個孩子能平安落地。」

「娘娘不焦慮孩子的事？」老太太問。

「我是皇后，就算我不生子，這宮裏所有的皇嗣也要我一聲母親，我不著急。」王容與說，「孩子是要緣分的。不瞞祖母說，我如今，還沒做好母親的準備。」

「誰第一次當母親都是懵懵懂懂，哪裏有做什麼準備。」老太太笑說，「自娘娘進宮，我每日都早晚誦經三卷，希娘娘在宮裏一切順心如意，早日誕下皇嗣。蘭嬪懷有孕的消息傳來，我既替娘娘高興，又替娘娘擔憂。」

「當主母的，理妾侍的問題只是基本，如何對待妾侍的孩子，才是折磨。」老太太說。「娘娘心善又大氣，我不擔心娘娘待他們不好，我怕娘娘待他們太好。天家子嗣，爭的東西不一樣，我擔心娘娘。」

王容與看著祖母擔憂的神，心裏暖暖的，「也只有祖母了，在這後宮里孩子都沒有一個的況下，就擔心我以後了。」

「有嫡立嫡，無嫡立長。」王容與說，「我也只按這樣的法子去疼他們，公主是要寵的，餘下皇子，便讓他們開心快樂就好。」

「娘娘會生下嫡子的。」老太太很鄭重的說。

王容與笑，卻不說其他，不然祖母該擔心了。

「人如今如何？」祖母問道。

「蘭嬪就在景宮，如今景宮裏只有蘭嬪和妹妹住，因為懷有龍嗣，陛下總要去景宮看蘭嬪，妹妹也能時而得幸。」王容與說。

「這是你二哥送回來的，特意說了其餘人可以借閱，但必須給你的他寫的遊記。」老太太說，從袖口拿出冊子來，「他先去的餘姚老家，給你娘掃了墓，你二嫂有心，還畫老宅的畫，不過你爹裱起放在他書房裏了，不然也可以帶進來給娘娘看看。」

王容與接過，「今年家裏過年的人了，祖母和爹，一定要過的開開心心的。」

「會的。」祖母說。「娘娘在宮裏也要開開心心。」

崔氏拉著兒小聲說話，說話之前小心翼翼打量四周，王容與是真磊落之人，既然能讓崔氏和王芷溪說話，就不會再讓人待著這惹人不快。

「好兒，快告訴娘，你在宮裏還好嗎？」崔氏抓著王芷溪的手說，控制不住的紅了眼眶，沒有兒子，擁有貌和才華的王芷溪就是的命子眼珠子，如今在宮裏，看不到不著，怎能不牽掛。

「娘，你要忍住。」王芷溪哽住嗓子用帕子按住崔氏的眼角，「皇后讓我們母見面是天大的恩寵，母親若臉上現了痕跡，怕有心人拿來做文章。」

「可憐我的兒，在底下看的眼生活，苦了吧。」崔氏說。

「並不苦。」王芷溪慘然笑道，「姐姐從來沒有把我放在眼裏，從前在家裏沒有，現在貴為皇后，更不會有。」

「不會找我麻煩，因為不屑。」王芷溪說。

「陛下喜不喜歡你？」崔氏說，「皇后並不是終點，若你得了陛下的寵，和皇后也能五五分，若你誕下皇子，沒有生下孩子，那麼未來就更有期。」

崔氏說，「娘每天都在家裏燒香拜佛，希你早日誕下皇嗣，也求老天爺，是個下不了蛋的母。」

「娘。」王芷溪抓崔氏手，「娘，我如今雖一個月能有幾次伺候陛下的機會，但是，但是。」王芷溪實在覺得難以啟齒，但是有些疑現在不求助母親，還能問誰。

「怎麼了，你倒是說呀。」崔氏急了，聲音不免大了一些，隨即馬上驚覺，看了眼四周，又低了聲音催促。

「但是陛下走後，總會讓人送來一碗避子湯。」王芷溪白著臉說。

「啊。」崔氏驚白了臉，「怎麼會這樣？」

「我想了很多種理由，最後只有可能是，陛下不想我在姐姐前頭生子。」王芷溪說，「甚至因為我姐姐是皇后，陛下再怎麼寵我也不會給我高位。」

「那就一點辦法都沒有嗎？」崔氏白著臉說，不能生孩子，還說什麼以後圖什麼將來？

「不會一直這樣的。」王芷溪說，「如果姐姐總是沒有懷孕，也許會借我的肚子生子，到底是一樣的脈，生下皇子，也是家族興旺的保證。」

「但是我不知道避子湯對有什麼妨礙，會不會喝多了就沒辦法生孩子。」王芷溪說，「娘你要去幫我打聽，的打聽，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好。」崔氏點頭說。「我一定去問清楚，也會幫你找些偏方調理。」

「我的兒，你委屈了。」崔氏想想還是覺得心酸。

「如今已在宮裏，說什麼都沒有用了，只能一直往上爬，才能不委屈。」王芷溪說。

送走老太太和崔氏，雲裳給王容與上茶，「娘娘，你真的不好奇，永年伯夫人跟王人說了些什麼？」

王容與搖頭。

雲裳奇怪道，「娘娘與王人是姐妹，看著不怎麼親厚，但是娘娘對王人也厚道的。」

「們母說的話沒聽我也猜得到，陛下喜不喜歡你啊，要抓時間生下龍嗣，皇後有沒有為難你，有什麼方法可以促進懷孕啊。」王容與隨意說道，「無非是這些話，我難道還特意還安排了人去聽了這樣的垃圾話來學給我聽，平添不悅。」

「娘娘對王人實在沒有什麼不周到的地方了。」雲裳驚訝道。「像人這樣的低階嬪妃，到死也見不了親人幾面，王人拖娘娘的福，每個月都能見著親人，雖然都是順便的事，但是娘娘不王人來，也無人會說什麼。」

「了娘娘的福澤，卻還說這樣的話，真真是白眼狼兒。」

「其實們很可憐的。」王容與說，「會怨憤就是心有不甘，可惜們不能去怪我早死去的娘，也不能怪我爹，有我這麼個不聽的話的長杵在這，承擔們的怨氣是再好不過。王人又哪裏有的選擇，也許還沒開口說話，耳朵里聽的就是我的種種不好，這樣長大的，怎麼會對我心生激。」

「那娘娘還對這麼好？」雲裳說。

「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難道還撕破臉皮？」王容與說，「何必呢，大家都是面人。何況，爹不會樂見我們姐妹反目的。」

比起糟糕的姐妹關係淪為其他人茶餘飯後的消遣，小小的容忍崔氏及王芷溪反而更簡單些，們不喜，也沒想過要把弄死不是。

到了年關，莊子上的孝敬也要送進來，王容與召來李肱，「皇后皇莊上的出息，一般是什麼時候送進宮？」

「並無規定。」李肱說，「到了年邊，什麼時候送進來都。只是從前皇后的皇莊都是陛下賜予的，皇莊的出息和陛下皇莊的出息一起送進宮，除了象徵的蔬果五糧，其餘都是折算的銀子。」

「哦，我的皇莊出息可不一樣，林林總總有很多。」王容與說，「我的皇莊也是另外有人在打理的，這樣吧，你拿著我的手信去找他，商量一下，在還沒那麼忙的時候，把東西送進來吧。」

「是。」李肱說，心裏一陣激，皇後娘娘願意讓他手皇后皇莊一事，顯然他已經經過了皇后的考驗，如今正式是皇后的心腹了。

「對了，皇莊的賬本，是一個子在管，如果願意，你讓跟著送東西的一起進宮吧。」王容與說。

「是。」李肱說，他如今是豪萬丈，恨不得立馬把所有事都辦好，讓皇後娘娘看到，相信他沒有錯。

朱翊鈞寫了一張幾日不見，如隔一秋的字條讓人送到坤寧宮，王容與看見輕笑，卻不能不回，不回，這個看起來已經是人，心裏卻還很稚的陛下就會直接衝到坤寧宮來。

那日說不舍的人卻在景宮用了膳，後來有幾天不曾來坤寧宮，倒是每天都賜菜，想到什麼好玩意，都源源不斷的送到坤寧宮來。王容與想說並不在意，但也確實不怎麼想見陛下，也就由著他，不曾給梯子下。

這麼一算，真是有好幾天都不曾見過了。

但是王容與提筆寫時至年關，諸事繁忙。就讓人送過去了。潛意思是我忙的很，陛下不要來給我找麻煩。

朱翊鈞看著紙條，「皇后還在生氣嗎？」

「陛下，皇後娘娘不是那樣小氣的人。」張說。「真是忙的。」

「李肱來。」朱翊鈞說。

「陛下，李肱被皇後娘娘派去皇莊了。」張說。

「皇后不知道李肱是朕的人嗎？」朱翊鈞奇道。

「李肱是從乾清宮出去的，這個不用說大家都知道是陛下的人吧。」張說。

「那皇后還讓李肱去的皇莊，這皇后這是要把的私房給我朕看？」朱翊鈞說。

「那是娘娘坦，事無不可與陛下說道的。」張說。

「那冬至來。」朱翊鈞說。李肱是一時起意安排的，冬至卻是一開始就是他安排的。冬至在坤寧宮時多做事說話的那種，是陛下的人，不求為娘娘的心腹，只在陛下召見的時候把自己看到的事告訴陛下，其餘的都歸考量。

冬至去了宮后苑的養齋，在屏風后對陛下說了坤寧宮這些時間的事，並不在近前伺候，有些私話是不知道的，但是可以據宮的行來判定，有需要去聽的再去聽。王容與的為人，在長達幾個月的的判斷里，除非是有涉及生死或者重大利益的事，其餘時間大可不必去聽。

冬至說了陛下在景宮用膳的那天，皇後娘娘是等到時辰過了才用的膳，一直等到天黑陛下沒有過來才安置。其餘日日請安，理宮務，召見家人，還讓永年伯夫人和王人說了會話。最近天冷，不怎麼畫畫，但是每天還是要練半個時辰字。教坊司的人要準備年末大宴的表演，上路途寒冷，皇後娘娘也停了。不過有宮自己唱歌跳舞，給娘娘解悶。

娘娘喜用鍋子，炭火要足足，所有有些上火，許醫開的降火藥，娘娘並不吃，要了些降火的草藥泡茶喝。娘娘最近都在準備過年時敬獻給太后的針線活，常常唉聲嘆氣。

「皇后綉工不佳？」朱翊鈞問。

「並不是綉工不佳，娘娘總想做到最好，難免苛刻了自己。」冬至說。

娘娘一下雪就吃冰碗，要吃到肚腸都結冰了呵出涼氣來才作罷，時時肚痛，但是過後還是要吃。娘娘讓人在廊下做了十二個雪人，去評比，做的最好的賞金簪，其次是銀簪，然後是木簪，每次取三名。

「日子過的有滋有味的，一點也不想朕，還說自己忙碌。忙著玩吧。」朱翊鈞說。

冬至沉片刻，最後還是說，「陛下，娘娘雖喜冰碗，卻不冷盤，陛下每每賜菜到坤寧宮，已經半涼，娘娘設香案接菜，再回頭，桌上的菜也涼了。有幾次娘娘因此並沒有用好膳，之後都是提前膳，等到陛下賜菜來，娘娘已經飽了。」

「朕的賜菜，皇后都吃了嗎？」朱翊鈞問，心裏不由生氣，天子賜菜是榮耀，皇后，這是在藐視他。

「娘娘都吃了。」冬至說，「但娘娘並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