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七,朱翊鈞皇極殿以冊立中宮詔告天下詔曰:朕惟兩儀之位承乾以坤萬化之原繇家而國君聽外治后宣教此,天地之大義也朕恭膺,天命嗣守,祖基夙夜兢兢保茲歷服傳之世世眷惟大婚之禮所以昌祚基化人道重焉邇者。聖母仁聖皇太后聖母慈聖皇太后特諭所司簡求令淑作配,朕躬仰遵慈命謹昭告天地,宗廟於萬曆六年五月十九冊立王氏為皇后正位中宮以共承宗祀奉養,兩宮肇風化於九圍綿本支於萬世佈告中外咸使聞知。
王容與和朱翊鈞同起,在旁宮侍監伺候他上朝後,也不能回去睡回籠覺,坐在梳妝臺前任由宮梳妝打扮,得去慈寧宮給兩宮太后請安。其實按規矩,該是要比朱翊鈞早起,裝扮妥當后再去伺候朱翊鈞起床。
在床以外的任何地方,不施黛面見陛下都是失儀。
王容與在了解到朱翊鈞需要早起的時間就放棄了這一點,要裝扮好再他起床,起碼得再早起兩刻鐘,晚上要應付他就夠累的了,如果不睡在這,每天還可以晚睡半個時辰呢。王容與心裏盤算著,就不提前起,就和他一起起,如果從第一次開始就是如此,朱翊鈞也不會注意到,就算注意到,他難道還能小氣的問你為什麼不梳妝好了再伺奉朕?
至於其他人,梅姑姑如今已有分寸,知道什麼能勸誡什麼不用不勸誡,餘下宮不會多。
王容與並無力,在看來,皇后該有這些特權吧。再說現在正是青春無敵的時候,塗什麼,等到年老衰的時候再來費心修飾這件事。
乘坐步輦前往慈寧宮,仁聖皇太后陳太后住慈寧宮正殿,慈聖皇太后李太后自陛下登基后就住在乾清宮照顧陛下起居,督促他學習政務,萬曆六年陛下要選秀大婚,才從乾清宮搬出來,李太后雖是陛下生母,但是先帝時只是貴妃,如今有陳太后在,李太后自然都要退一地。
朱翊鈞不忍生母住慈寧宮側殿,便將慈寧宮右側後方的壽安宮改名慈安宮,做李太后的寢宮。
自選秀開始,李太后每日要去慈寧宮待上半日,陛下來請安的時間時,李太后也會提前到慈寧宮,以免陛下要行兩請安,多有勞累。如今大婚期間,王容與去慈寧宮一趟也足夠請兩位太后安。
不過陳太后也笑說,「等你搬到坤寧宮,日後來給哀家及你母妃請安就要去兩個地方了。」
「那是兒臣應當的。」王容與說。
「昨天下午原本要接後宮嬪妃的請安,怎麼陛下突然說要到今日?」李太后問道。
「陛下昨日有政事,后妃第一次給帝后請安,陛下缺席也不妥,就說推到今日。」王容與說。
「什麼政事這麼要?陛下才大婚,哀家覺著這七日底下人也該有些眼勁兒,不要來打擾皇后和陛下的相。」陳太后笑說。
「還是政事要。」李太后卻說,「你是皇后,更要以作則,若是後宮有那個嬪妃纏著陛下貪玩不顧政事,你也要加以教育責罰。」
「兒臣領訓。」王容與說。
回了泰殿,無慮王容與換鞋時說,「仁聖太後娘娘和藹可親,慈聖太後娘娘看著就太嚴肅了些。」無慮小聲的說,年紀小,王容與也沒拘著子,素來是個包打聽,熱八卦。
「你小聲些。」無憂端茶過來蹙眉看著,「宮裏不是府上,你不要散漫什麼都說連累娘娘。」
無慮有些小委屈,「我的聲音已經很小了。」
「無慮有分寸的。」王容與說,「如果我現在只是一個妃嬪,那你們都得小心夾起尾做人。」
到了午膳時分,朱翊鈞沒有過來,張過來說陛下在乾清宮在和張首輔議事,留張首輔一起用膳就不過來了。
「陛下用好就好。」王容與說。
尚膳監自認為了解了王容與的口味,但好像有點矯枉過正,三十八道菜點都是江浙菜系,甜酸清淡口的。李肱親自挑選的試菜小太監,試菜太監要長的清秀,吃香要文雅,不然娘娘看著就沒食慾了。他靜靜站在一邊伺候著,現階段他就是要多聽多看多琢磨,會娘娘的喜好,才能更好的伺候。
無憂無慮算是非常了解王容與的喜好,所有布菜的事,其餘宮沒有上前,無憂夾了四五個碟子的菜后就有些頓住了,姑娘糖醋口的喜歡吃豬類的,糖醋排骨或者是糖醋,這糖醋魚圓不知道姑娘不吃。
「給我弄碗湯泡飯。」王容與說,「早上的點心吃的有點多,這會兒還沒消化呢。」
李肱在無憂頓住的時候心裏就盤算開了,看來今天的菜式並不合娘娘的胃口。娘娘從前在儲秀宮點的菜式,到底是有諸多限制,無憂無慮是從小就伺候娘娘的人,們最了解娘娘的喜好,也許比娘娘本人還了解。
張沒一會兒又過來了,原來是朱翊鈞在吃飯的時候賞了六道菜給王容與。為了這六道菜又得設香案迎接了,程序之複雜,以至於王容與再坐下,已經是半點食慾都無,但是張還在,他還得看著王容與吃了陛下賜的菜,然後笑容滿面的說好吃,再回去復命。
無憂小心翼翼的將這六道賜之菜裝在碟子裏,好在深諳布菜的藝,怎麼樣在碟子裏裝的好看,但是實際分量並不多到讓王容與食不下咽的程度。王容與笑容滿面的吃完了,等到張要回去復命的時候,王容與又住了他,「今天陛下的膳食里有松鼠桂魚嗎?」
「依稀沒見著。」張說。
「我這有一道松鼠桂魚,昨天用膳的時候陛下提過一,說是想吃,你趕端過去,陛下還能吃上熱乎的。」王容與說。
張從來沒有經歷過去送陛下的賞賜時還往回拿的況,但是想想娘娘還是秀時和陛下就是有來有往的,再說現在娘娘是皇后,妻子送菜給丈夫吃應該沒關係吧,張麻著頭皮端著菜往乾清宮去。
朱翊鈞看見他端了菜過來,有些奇怪,「什麼況?不吃?」
「不是,陛下賜的菜娘娘接了后馬上就吃了,吃的非常高興呢。」張說,「娘娘說今天一道松鼠桂魚是極好,想著陛下昨天說了想吃,就讓小的端過來獻給皇上。」
「朕說了要吃松鼠桂魚嗎?」朱翊鈞有些猶疑的低聲自問,昨天他說過這樣的話?不過皇后的面子嘛,還是要給,朱翊鈞讓張把菜端過來,然後對張居正說,「皇后新嫁,還有些小兒家心思,不知道朕要什麼東西自然會人去做,還的送過來。」
「帝后相諧,是大明之福。」張居正著鬍子說。
等張走後,王容與就撤了膳,斜靠在炕上,讓無憂給送送頭皮,在家有條件時都會去床上小憩一會,現在顯然是不行了,換裝梳頭都是麻煩事,萬一要有點什麼事,還要急急忙忙,能歪坐著打個盹已經是很好了。
何況今天下午還要接見宮妃。
宮妃們到達坤寧宮外時,朱翊鈞還沒過來,王容與讓人去催一下,安坐泰殿,並不說先去坤寧宮,也不說讓宮妃們先進坤寧宮等候。不過也是讓人去和楊嬪劉嬪說一聲,是陛下還未到。
朱翊鈞匆匆過來,兩人去了坤寧宮,升殿坐好后,才開始傳召已經在坤寧宮外等了一小會的后妃們進殿。
八月的太雖然不毒辣,但是在底下站上三刻鐘,原來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后妃們都有些狼狽。楊嬪,劉嬪在一隊首,另一隊的前頭是原來宮裏的嬪妃,以貴嬪為首。楊,劉二人形拔,目視前方,們後頭那些人,才人就有多半是姿態不穩,眼神飛。
「咱們這皇後娘娘的架子可真是擺的足足的。」
在等候嬪妃進來的時候,朱翊鈞端起茶喝一口,「朕與首輔說到一條鞭法的推進況,一時間忘了時間,讓梓久等了。」
「我在殿坐著等倒是沒什麼,只是們在殿外等候,有些難捱。」王容與捂笑說,「指不定還以為是我在立下馬威呢。」
「郭妃不在,應該沒有人膽子這麼大。」朱翊鈞也笑說,「郭妃犯了點錯,朕罰足宮中半年,你今天是看不到。」
「不礙的,之前在宮裏也見過。」王容與說。
「人不壞,只是子直來直去的,所以並不討母后喜歡。」朱翊鈞說。
「子直?直到什麼程度?如果不敬我,我可以管教嗎?」王容與說。
「當然可以,你是皇后啊。」朱翊鈞奇怪道。
「就算是皇后也不能想罰就罰,也得顧念陛下的心頭好啊。」王容與小聲說。
在侍監的通報聲中,后妃們魚貫而進,跪拜行大禮,三呼陛下萬歲及皇後娘娘千歲。
「平。」朱翊鈞說。
這裏頭年歲最大的是貴嬪,是陛下的第一個人,只是不久后就失寵,但是資歷在那,升位還是有,長相溫婉,看著就與世無爭,「總算是盼著皇後娘娘進宮了,不然這宮裏沒有主人,真讓人覺得六神無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