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小球自己坐起來。

嫣然已經把食盒提過來，一邊說話一邊擺飯。

“崔小球，你把被子披在上。你說你這小格，愁人不愁人。”

帶來的是一大碗熬得香濃的粥，一小碟黃澄澄流油的鴨蛋黃，一小碟清爽爽的腌黃瓜，一碟冒著熱氣的白胖胖的包子，還有……一大塊烤得冒油的羊排。

“粥是你的，羊排是我的，包子是我們兩個的。”嫣然把粥放到崔小球面前，吐吐舌頭道，“我本來想吃完再來找你，要不讓你看我吃太饞了，可是我怕涼了，嘿嘿。”

崔小球笑道：“我不饞。”

他低頭舀了一勺粥送到口中。

嫣然看著他因為常年握筆被磨得略顯突出的幾個骨節，忽然就有些繃不住了，想哭。

崔小球的努力，都看在眼里。

沒想到到頭來，卻因為他母親的愚昧，功虧一簣。

從始至終，崔小球沒有發泄過一句。

他就算哭一場鬧一場，嫣然心里都會好些。

可是沒有，他和從前，甚至看不出兩樣來。

到的羊排，突然就不香了。

崔小球有些詫異：“嫣然，你……眼睛里進了沙子？”

他不明白嫣然為什麼哭，明明剛才還是好好的。

但是他還是給找了個理由，讓下臺。

嫣然抬起袖子了一把眼淚：“不是，哭了。”

“怎麼了？”

“羊排太難吃了。”

關于崔小球的失利，知道自己不能再說什麼。

因為始作俑者，是崔小球的母親。

提一次，就是在崔小球心里扎一刀。

不提，讓時間去模糊，才是最好的選擇。

崔小球啞然失笑：“難吃得哭了？”

“對！”嫣然狠狠咬了一口羊排。

總不能說心里話吧。

要是崔小球，也會覺得很難。

主要是崔夫人，蠢歸蠢，可是也是護崔小球的。

這就難辦了。

單單這一次也就算了，可是崔小球以后，還都得面對這個拖后的親娘。

沒有比較就沒有傷害。

嫣然想，以后可好好對待母妃。

多幸福啊！

“對了崔小球，”嫣然拿起帕子抹了抹，“你們家查明白，到底誰了手腳嗎？”

“沒有，還在查。”

“找出始作俑者，可不能輕輕放過。這是害了你一輩子！”

崔小球笑了笑，用筷子夾起一塊咸蛋黃放在碗中輕輕攪散，“我的一輩子還很長，不過一次挫折而已，不算什麼。”

嫣然對他豎起了大拇指：“當真大丈夫是也！”

“良配否？”崔小球不聲地道。

嫣然拍著彩虹屁：“良配良配！誰能得你當夫君，真是……”

哎，這昧良心的話，實在是太難說出口了。

球是好球，就是親娘太拖后了。

“倒了霉？”崔小球笑道。

“那不可能！”嫣然斬釘截鐵地道，“你人好啊！誰家里還沒點缺陷了？”

崔小球被逗笑。

嫣然看著他出笑意，不由松了口氣。

“你明日做什麼？”嫣然又問。

“明日？去國子監。”

“不休息幾日了？”

“不休息了。”崔小球道，“你大哥每日都去，更何況我呢？”

嫣然：你怎麼那麼想不開，偏偏要和我大哥比。

陪崔小球吃過飯，嫣然又練地翻墻回家。

跳下墻頭剛走了幾步，忽然聽到前面傳來腳步聲。

這個時候，后院還有人走？

嫣然看到了晃的燈籠，便停下腳步。

很快，兩個人走近，原來是凜凜帶著趙擎。

凜凜穿著一直裰，和平時的圓領袍子裝束截然不同，看樣子，剛從外面回來。

“哥哥，你出去了？”

凜凜目落在嫣然手中的食盒上。

嫣然吐吐舌頭：“去看了看崔小球。”

凜凜嘆了口氣。

見他要說話，嫣然搶先道：“我知道不合適，但是這次他不是很倒霉嗎？”

凜凜這才沒說什麼，道：“早點回去歇著，別讓母妃知道，給添堵。”

嫣然“嘿嘿”笑，好奇地道：“哥哥，你這是去哪里了？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出去辦了點事。”凜凜顯然不多談。

“是麥種的事嗎？”嫣然好奇地道。

“差不多。麥種的事朝廷還在查，郎家暫時還沒定罪，但是不會讓他們逃。”

凜凜大概為了堵住的，一鼓作氣說了這許多。

“哦。”嫣然知道，該滾蛋了。

于是，擺擺手跑了。

凜凜看著的背影，無聲搖頭。

“走吧。”

趙擎忙探把燈籠往前舉了舉，替他照路。

凜凜回到自己房間，在書桌前坐下，讓趙擎下去，自己卻許久都沒有上床睡覺。

他剛才出去見了郎璇。

他見過許多人，勇敢的，燦爛的，善良的，溫的，弱的……但是沒見過郎璇這樣，就很難形容郎璇給的覺。

郎璇讓涂五找他，約了他今晚相見。

這份膽子，不可說不大。

凜凜已經做好準備，去見一個殺伐決斷的爽利子，結果見面之后卻發現，本不是那麼回事。

郎璇雖然極力地想保持鎮定，但是凜凜還是覺到了無安放的張。

不敢和他視線相對，低垂著頭，手臂微微抖……好像自己是惡一般。

凜凜并沒有指出的厲荏，而是假裝沒察覺，不聲地問道：“何事找我？”

聽了這話，郎璇似乎鎮定了些，咬了咬道：“麥種的謀被揭穿之后，郎家現在已經惱怒。他們并不想坐以待斃，所以現在找了許多人幫忙……”

這個不用說，凜凜也能明白。

因為這罪名定下來，就能讓郎家傾覆。

所以郎家必然做困之斗。

當然，還有準備后路。

很顯然，郎璇來找自己這一趟，應該就是在謀求后路。

“你對郎家的下作，缺乏了解。”郎璇道，“他們不僅在做困之爭，想要活命，也想繼續惡心晉王府。”

“說來聽聽。”凜凜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

郎璇的目，落在了他大拇指的扳指上。

宇文鐸常年戴著扳指，別人以為只是飾品，也這般認為，但是后來他出手，才知道原來他文能運籌帷幄，決勝千里之外；武能立馬橫刀，亦能百步穿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