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小球垂下眼瞼，長長的睫掩住了眸中緒，蒼白的面令人格外心疼。

不等他開口辯解，崔老夫人就已經心。

“我就是隨口一問，”開口道，“我相信，你也不會拿著自己的前程開玩笑。”

孫子多重視這次考試，看在眼里。

雖然之前他用過手段，但是那次也是崔夫人實在太夸張，竟然想在臨考之前給他送通房。

孫子能做錯什麼？

崔小球緩緩開口：“祖母，我倒希，那都是我做的。”

此話一出，再看著他沒有什麼焦距的目，顯然在這件事之中已經倍打擊，崔老夫人心中大慟。

“翎兒……這件事，祖母一定會還你個公道。”

崔老夫人心中大怒，甚至生出了把崔夫人送到家廟的想法。

——只要這愚蠢的婦人在，日后這孩子的前程，還不知道要到多影響。

孫子不孝嗎？

如果不孝，剛才他就不會強忍著悲痛替母親撇清了。

明明，最需要的，是他自己。

“祖母，那是我母親。”崔小球道，“子不言父過……這次的事，便當作母親不舍我下場，擔心我挫吧。”

言談之間，只有難以掩飾的憾和疲憊，沒有悲憤絕。

崔老夫人見狀，心中更是疼惜不止，喟嘆一聲，手了崔小球的額頭道：“好孩子，好好歇著。祖母，不會讓你為難的。”

崔老夫人離開之后，屋里只剩下崔小球和崔潤。

崔潤站在門邊，并沒有上前。

——他已經完了全場的考試回來，聽說崔小球中途被抬走，心緒大，顧不得回去休息，直接就來了。

崔潤現在的樣子也有些狼狽，胡子拉碴，頭發也有些，雙目帶著，含著難以掩飾的擔憂。

他不敢上前，怕崔小球被。

但是他也不敢離開。

他陪伴崔小球多年，應該是最了解他的人。

崔小球吃力地牽角笑了笑，道：“潤哥兒，你考得如何？”

他竟然，主提起了考試？

崔潤猶豫了片刻，含糊道：“我心里也沒底。”

而實際上，他覺得自己這次答得極好。

崔小球道：“我覺得應該沒問題，你該好好準備明年春闈了。這次的題目，對你來說駕輕就，信手拈來。”

崔潤謙虛了幾句，又道：“我就是想不明白，熏香怎麼就有問題了呢？崔家也沒得罪什麼人吧，為什麼要費盡周折來害你？我覺得，這件事還是好好查查，別冤枉了夫人。”

崔小球淡淡道：“母親是不會害我的。”

事實上，如果有人想捅他一刀，他堅信，母親會毫不猶豫地擋在自己前。

崔潤聽他這般說，不由松了口氣，道：“是，這件事還是得好好查查，到底誰是始作俑者，目的何在。”

“只是，”崔小球仿佛沒有聽到他的話，接著自己的話繼續道，“的行為，會慢慢毀掉我。”

母親會為他擋刀，但是反過來，他也能做到，這是母子。

然而這樣的事，這輩子他們都很難遇到。

母親想要控制他，想要讓他永遠聽話，無論對錯。

這樣的瑣碎之事，是會伴隨母親余生的。

每一時每一刻都在發生。

殘忍而不自知，只要打著為自己好的旗號，做任何事都理直氣壯。

崔小球想起唐竹筠看著崔夫人眉頭鎖，眼神嫌棄的樣子，苦笑著想，他想走的路，又更難了。

崔潤大驚失：“話可不能這麼說……夫人聽見會傷心的……”

“潤哥，你說你這輩子誰都不想娶的時候，是什麼心？”

崔潤臉瞬時灰敗。

“你知道不對，但是你還是縱容，毀掉的是自己的人生。”崔小球道，“而且你說不娶，但是將來，替你擇妻，你怎麼辦？”

他本反抗不了。

欺這種事，哪怕來自親生母親，一次得逞就會有下次。

所以崔小球才不愿意妥協。

崔潤許久都沒有說出話來。

“潤哥，或許你能忍，但是我不能。”崔小球道，“我讀書時候，見書上說，有人‘生而知之’，我不是那種人。但是在某些方面，我確實比別人懂得更早。”

在他很小的時候，他就想到了娶妻之事。

在他很小的時候，他就想娶嫣然，并且這種，并沒有隨著長而變淡，反而歷久彌新，越發深沉起來。

“那……”崔潤覺得頭哽咽，說不出話來。

但是崔小球卻明白了他想問自己打算怎麼辦，淡淡道：“事已經發生，痛哭流涕亦于事無補。讓母親記住，以后不對我的事隨便手，或許也算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竟然如此豁達通，崔潤不由肅然起敬。

“潤哥，你回去歇著吧，我沒事。”

“是。”崔潤點頭，轉匆匆出去。

他現在很難。

明明考得很好，應該春風得意，但是現在實在高興不起來。

崔小球，到了他的肋。

屋里只剩下崔小球一人，他抬眼看著杏黃的幔帳，眼中這才出了痛苦之。

晉王留給他的時間并不多了，這恐怕，是他最后一次機會。

然而，沒有了。

單單科舉失利也就算了，然而現在晉王妃——這個他最可能爭取到的人，恐怕已經對崔家心生不滿了。

應該說，更不滿了。

崔小球頭很疼。

很快，崔家傳出老夫人生病的消息。

崔夫人為兒媳，侍疾之事，責無旁貸。

據說崔夫人伺候婆婆畢恭畢敬，不解帶，寸步不離……

崔小球知道，這是祖母給母親最面，也是最磨人的懲罰了。

深夜，萬籟俱寂。

窗戶被輕輕叩響，崔小球一喜，“進來，沒有人。”

嫣然提著個食盒，跳窗進來。

把食盒放到臨窗的桌子上，趕關上窗戶，手道：“沒想到現在夜里這麼涼了。你不？我帶了好吃的來！”

“有點了。”

“起來！一起吃。”嫣然輕車路地找出炕桌放到炕上，然后手要扶崔小球，“能起來嗎？”

“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