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倒是說句話啊,放心不放心我?”秀兒哭聲有些大了,自己卻沒有察覺。
“放心,怎麼不放心。”唐竹筠退淚意,“我剛才在想,你是不是我失散多年的親妹妹。”
“這話不能說,我怕我爹從地底下爬出來找我娘談談。”
唐竹筠被逗笑。
“好秀兒,你在我什麼都放心;便是沒有我了,把他們托付給你,也是最讓我放心的人選。”
“娘娘您說什麼呢!”秀兒氣得直淚,“您要是有什麼事,我也什麼都不管了,就找您去!”
“不說,不說那些。”唐竹筠笑道,“咱們的福氣,都在后面呢。想點高興的事,我馬上要和王爺重逢,宋景也要回來了……”
“嗯。”秀兒吸了吸鼻子。
“你也不用擔心我,我在京城肯定也會好好的。王爺在,我爹在,凜凜和嫣然也在,哪個都把我護得嚴嚴實實。我這人啊,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但是就是命好。”
“娘娘,”秀兒手在黑暗中索著握上的手,“您答應我,一定好好的,等我回京城找您,我還得伺候您一輩子。”
“肯定好好的,”唐竹筠道,“我還沒撈個皇后當當呢!到時候給你個一品誥命,行不行?”
“娘娘,別那麼摳門!”
“啊?一品還不行啊?”
“您不知道,還有超品嗎?”
“啊?那是什麼?”
“不知道,就從前聽戲的時候聽過。”
“那給你也安排一個!”
“我可記著了。”
“放心,肯定說話算數。”唐竹筠笑出聲來,笑到眼淚從眼角溢出。
“還有一件事,我得跟您說道說道。”
“嗯?”
“明珠。”
“明珠怎麼了?”
“娘娘,讓說實話嗎?”秀兒嘆了口氣。
唐竹筠立刻就明白過來了:“你還是覺得,和吳鎮海合適?”
“跑不了。”秀兒道,“我不是站誰,就是覺得,這倆人,散不了。到時候,您就別反對了。”
唐竹筠沉默半晌。
“我不反對,如果明珠最后真的愿意,那我也不反對。”
老男人,會疼人,是認同的。
只是有些膈應,這是個經驗富的老男人。
不過明珠愿意就行。
“就是這個意思。”秀兒道,“其實娘娘,明珠這次留下,也是存了幫王府籠絡吳鎮海的心思的。”
唐竹筠嘆了口氣:“我知道。”
這才是這兩個人剪不斷,理還的原因。
有利益糾葛,沒有那麼容易徹底隔開。
可是和明珠提起的時候,后者卻怎麼也不承認。
明珠,實在是個令人心疼的孩子。
對好一分,想著回報十分;原本以為接回王府是為了讓日子過得更舒心,結果變了步步驚心。
即使是外力造的,可是那也是實打實的心。
“您看,你是不是又想多了?明珠自己是愿意的,我看著這些天,明顯放開了許多。您新到一個地方,不著底細,不得裝一裝啊!”
唐竹筠笑罵道:“你還會裝?”
“我怎麼不會?我現在可想哭了,這不是還忍著嗎?”
“傻子,讓你做超品夫人,把你高興的?”
“您畫個大餅,不高興對得起您嗎?”
主仆兩人,說了大半夜的話,臨到天亮才睡過去。
臨行那日,秀兒就沒出去送唐竹筠,自己關在房間里哭得撕心裂肺。
明珠則跟著出門,要把唐竹筠送出城。
“你過來!”剛出二門,就被吳鎮海拉住袖子往旁邊帶。
后的丫鬟,都不好意思地別過頭去,卻又忍不住眼神往兩人那邊飄。
——這倆人,最近都是這樣,弄得大家都怪不好意思的。
明珠:“吳鎮海,放開,你是不是有病?”
“我有病,你有藥,就是你見死不救。”吳鎮海咬著牙,瞪著眼睛看著,“是不是非得走?”
原來,他誤會了也要跟著去。
“非得走。”
不送嫂子怎麼能行?
“就,不留一點點嗎?”
“一點點也沒有。”
吳鎮海眼中的神采慢慢熄滅,整個人都頹然起來,像蒼老了好幾歲。
“那,就滾吧。”
明珠轉就走。
這人是老病犯了,又對頤指氣使。
就算想走,還得看他臉,他的氣?
“站住!”
你讓我站住,我就得站住?
明珠不理他,繼續往前走。
吳鎮海卻快步上前,從背后死死抱住。
明珠覺得自己腔中的空氣都要被他出去,忍不住手捶打他的雙臂:“吳鎮海,你發什麼瘋!”
“讓我抱抱,讓我再抱你一次,就一會兒,我放你走。”吳鎮海把臉埋在肩膀上。
明珠:“……你別哭了,我這新裳,剛上。”
吳鎮海:“你這個沒有心的壞東西!走了好,走了好,省得老子早晚要死在你手里。”
明珠沉默。
因為到了脖頸之中的涼意。
吳鎮海抱了片刻,忽然像了刺激一樣把推開,隨即從袖中掏出一疊東西往懷里一塞,轉大步離開。
他大概想走得瀟灑一些,卻被什麼絆到,差點摔個狗啃屎,踉蹌了幾步才站穩,有些落寞地離開。
明珠低頭,這才看出來是一疊銀票。
“吳鎮海,我……”
“給你的,歲錢,最后一次。”吳鎮海惡狠狠地道,“不讓你白喊我一場吳叔叔。長者賜,不可辭!滾吧!滾得遠遠的!”
明珠莫名的有些眼眶微:“……有病。”
還得趕去送嫂子,別耽誤了時辰,回來再和他說。
吳鎮海聽見遠去的腳步聲,咬咬牙道:“走,走得好!再也別回來了!”
這個狠心的人,一點兒都沒有留。
吳鎮海啊吳鎮海,你還惦記什麼!
像一樣狠心,忘了,娶個好人,把他當大爺伺候,不好嗎?
那簡直是神仙日子!
對,就是這樣。
吳鎮海惡狠狠地啐了一口,卻還是忍不住回了頭。
可是目所及,只有枯敗了的草木而已。
,還是比他心狠。
誰先心誰就輸了,吳鎮海說——
他愿賭服輸。
(虎年大吉,加更送上,祝大家萬事如意,一年更比一年好~我繼續努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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