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心中忐忑，又不想唐竹筠跟著擔心，便到炕邊看三只小包子。

墻上有個小，無忌用細細的手指去摳。

無羨則趴在旁邊看，和哥哥一模一樣的眉皺一團，似乎很不高興。

而瓜瓜則懶懶躺在那里玩自己的腳，自得其樂。

明珠笑道：“嫂子，你有沒有發現，他們兄弟兩個，格似乎有些不一樣？”

唐竹筠：“我能發現不了嗎？”

無忌是個活潑好的格，趴在那里，小腦袋像探頭一樣轉來轉去，就沒有他不心的事。

無羨則沉默很多，不過他有些……強迫癥。

某一日，小丫鬟進來回稟事，鞋底粘了一片草葉，退下的時候，草葉落在地上沒帶出去。

無羨哭了個天翻地覆，把親爹都哭來了。

可是誰來都沒有用，無羨就是看著地上哭。

唐竹筠嘗試著趴在他的位置看，可是既沒有看到耗子，也沒有看到什麼嚇人的東西，百思不得其解。

最后還是秀兒發現了草葉，把草葉取走，無羨的哭聲戛然而止。

眾人都驚呆了。

無羨非常有自己的規則，破壞了他的規則，就會引起他明顯不適。

他和哥哥不一樣，大部分時候都很沉默，像是在思考人生。

總之，都是祖宗。

相對而言，就瓜瓜最好帶，一看就是秀兒的翻版，宋景的基因被弱化到可以忽略不計。

小姑娘笑聲清脆，哭聲嘹亮，白白胖胖，一看就是個格極好的孩子。

唐竹筠羨慕得不要不要的。

明珠聽說完忍俊不：“嫂子再生個兒。”

“兒我有了，不想再要。”唐竹筠誠實地道。

孩子心敏細膩，加上嫣然現在也知道不是親生的，擔心自己很難兼顧兩個兒的。

有嫣然足矣。

“嫂子想錯了，嫣然或許，很需要個姐妹。”

唐竹筠笑道：“那就隨緣吧。”

秀兒很快回來，卻沒有見到嫣然的影。

“嫣然還在那里聽，我聽不下去了，先回來了。”秀兒氣鼓鼓地道。

唐竹筠看神就知道有些不好，道：“怎麼回事？”

“這個婆婆不行。”秀兒先說結論，即使看到明珠臉上一片慘白。

原來，高氏也是個厲害的。

并不知道明珠的存在，卻從兒子給帶回去的東西之中，到了子的細致。

于是，直接就從京城殺過來了。

“……高夫人問崔潤，邊是不是有勾引他的丫鬟。”

“那崔潤怎麼說的？”唐竹筠問。

“崔潤跪著，只說沒有。后來高夫人打他，又說起崔潤的爹什麼的，總之就是想讓崔潤說實話……”秀兒嗤之以鼻。

這家人廢了，堅決不能嫁！

他崔潤就是天上的仙君，有這麼一個娘，也堅決不要。

明珠深吸一口氣，“嫂子，我過去看看。”

“你糊涂了，你以什麼份過去！”秀兒攔著不讓，“你聽我的，等著！這件事，要男人理。”

以后的日子長著呢，這當做給崔潤的考驗。

一個平衡不了母親和媳婦關系的男人，就應該打。

明珠緩緩坐回到椅子上，心里七上八下。

唐竹筠見狀心中嘆氣，開口道：“且等等看，崔潤是什麼態度。”

人的出父母是無法選擇的，如果崔潤能拎得清，那麼就算扣除一個減分項，也不至于被淘汰出局。

——當然，如果是自己，恐怕會知難而退。

然而明珠現在，對崔潤，顯然不是那麼容易說放棄的。

明珠道：“好，我聽嫂子和秀兒姐姐的。我等崔潤來找我！”

相不容易，如果崔潤說，需要共渡難關，愿意。

但是前提是，崔潤要有態度。

明珠沒想到的是，自己這一等，就是好多天。

崔潤像和沒有任何關系一樣，沒有再來尋。

明珠的心，一點點地冷卻下去。

有些事，就像流沙，越想握，就越是握不住。

終于明白過來，這段，怕是要無疾而終。

心痛萬分的同時，也等著，崔潤來給一個代。

——不相信，瞎了眼，看錯了人。

高氏來的第九天，崔潤來尋明珠。

那日正好是小年，府里熱熱鬧鬧，不時能聽到外面的鞭炮之聲，王府里亦是人聲鼎沸。

在宴會上，明珠第一次見到了高氏。

高氏對府里的主子們都很有禮，包括明珠。

臉上帶笑，甚至帶著些卑微，并沒有秀兒和嫣然口中所說的強勢。

崔潤讓丫鬟給明珠帶了紙條，約出去。

大概也就是趁著這個時候，人多反而是一種掩飾，能讓高氏對他放松些。

“明珠。”崔潤艱難地開口。

廊下燈籠輕晃，佳人在側，鞭炮聲聲，他的心卻跌到了谷底。

明珠輕輕回應：“嗯，我在。”

這些天胡思想了許多，設想過無數次兩人再見的場景。

想過，崔潤求委屈自己，向高氏低頭；想過，崔潤訴說他的苦衷，請自己和他站在一起；甚至還想過，崔潤是個糊涂蛋，一味讓自己忍讓……

但是萬萬沒想到，崔潤開口就提出了決裂。

他說：“明珠，我仔細想過了，我們兩個，其實不甚相配。我們，還是算了吧。”

“算了？”明珠笑了，笑意蒼涼，黑的眸子帶著說不出的復雜，“崔潤，你真的喜歡過我嗎？”

如果真的喜歡，這句“算了”，如何舍得說出口？

崔潤低頭不語，雙拳在袖子中握。

他喜歡，他怎麼會不喜歡？

能夠得青眼，是他此生最幸福的事。

接著明珠問了第二句話：“崔潤，你確定不給我個解釋？”

崔潤艱難地道：“就是，份地位不相匹配，我，自卑。”

吃過那麼多苦，余生不該再吃苦了。

他曾以為他能給幸福，卻低估了母親對自己的控制。

從母親奔波千里出現在他面前的那一刻，崔潤就聽到的琴弦崩斷的聲音。

他知道，他不配了。

他不可能和母親斷絕關系，母親為他吃了許多許多的苦。

可是母親那強烈的控制，會讓明珠后半生都不得安寧。

崔潤不舍得。

明珠值得更好的人。

即使他已心如刀割，卻舍不得把拉深淵。

——母親的控制，讓他到窒息，可是他逃無可逃。

他曾以為，他能改變現實；也讓他對未來充滿幻想。

可是母親的到來告訴他，一切，都還在原點。

明珠，長痛不如短痛。

就像最絢爛的煙花，在他生命之中留下最麗的一抹風景，卻留不住。

明珠，崔潤此生，只你一人。

因為，所以不舍。

崔潤淚落。

明珠盯著他的眼睛，同樣淚眼朦朧。

問出了第三句話：“崔潤，我轉，我們之間就再無可能，無論你是有苦衷還是其他任何緣由。你，確定嗎？”

已經想拋棄驕傲退讓，換來的是他的。

依然在，但是卻已經難以為繼。

崔潤道：“明珠，日后祝你，另覓良婿……”

他哽咽著說不下去。

明珠點頭：“好。那我也祝你，他日高中，抱得如花眷，功名就。”

我只能為你退一步，不能拋棄所有尊嚴。

明珠轉，淚落。

一步一步，邁下臺階。

——崔潤，我是真的，想過和你一生一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