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開”
秦桑冷冷的掃了周圍將士一眼,他上滴不沾,但在眾將士眼中和兇魔無異。
他踏出一步,不等將領命令,所有士兵如水般自退開一條路,一臉敬畏的看著秦桑,沒人敢攔他。
秦桑搶過一匹馬,在眾目睽睽之下,直奔城門而去。
江州侯府,新換的匾額被長劍刺穿,太子的尸掛在劍上,還在搖擺晃,臺階上積了一灘,紅的刺眼。
噠噠噠
秦桑長街縱馬,疾馳至帝都城門,便見吳傳宗帶著一隊士兵守門。
看到秦桑過來,吳傳宗親自打開城門,大喊:“先生,保重”
“侯爺”
卻是水猴子周寧牽著一匹駿馬過來,“沿途軍驛均已備上快馬,侯爺一路保重”
看到周寧,秦桑忍不住想起在巫陵江上的初見,滿懷慨的拍了拍周寧斷臂的肩膀,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保重,后會有期”
秦桑換上馬,縱馬出城,騎出去不遠,突然福至心靈,扭頭向后看了一眼。
就見城墻上竟有一桌盛宴席,長公主坐在桌案后凝視著秦桑,白江瀾和岳老侍奉左右,向秦桑拱了拱手。
長公主穿著守城士兵的盔甲,月下雙眸燦若星辰,舉起琥珀杯,遙遙敬了秦桑一杯酒,一飲而盡。
起,離去。
一襲猩紅大氅沒在黑暗之中。
秦桑是沿著道走的,一路順達。
從帝都向西南,一直到鎮水郡,沒去三巫城,而是在鎮水郡和潁郡界轉道向西,越巫陵江,來到沉水河畔,故地重游。
那場大火的痕跡已經被時間抹掉,但秦桑依然能找到一些白骨。
翻找了一會兒,他又在草土層下面找到了宋姓年和黑魔頭的尸骨。
兩個人的尸骨很好辨認,秦桑把宋姓年的尸骨整理好,起了一座墳,黑魔頭也讓他土為安,畢竟幽冥經還是從黑魔頭上得到的,幫他開啟了仙路之門。
秦桑祭拜了一番,就再度上路。
現在他本不怕豺狼虎豹,在山林中大搖大擺的趕路,不多久便來到寧國北境。
再向西,穿過一個國家,就能到天麓江。
秦桑踟躇了一下,來到寧國之后,他心里一直有種莫名的沖,催促他回王家莊一趟。
也不知是因為融合秦三娃的記憶,產生了共,還是源自自己對秦三娃的補償心理。
即使繞路也耽擱不了幾天,和到碧云國遙遠的路程相比,算不得什麼,耽誤不了大事,秦桑沒有猶豫太久,決定去王家莊看一眼。
到王家莊的時候,正是深夜。
這個與世無爭的小村莊,在這些年里沒有太大的變化,能和秦三娃的記憶一一對應上,秦桑有種悉又陌生的奇特覺。
秦三娃的家在王家莊最北,后面就是田地,院子不小,蓋了一排五間石頭房,秦三娃出事的時候,只有大哥娶了媳婦,二哥剛定親,還沒迎親,一家人都住在一起。
母親和大嫂經常吵吵兩句,以前覺得煩,現在想來竟有些溫馨。
樹上的夜貓子了兩聲。
秦桑猛然驚覺,發現自己竟然在笑,險些沉浸在了秦三娃的世界里。
他暗暗告誡自己是秦桑,是域外來客,秦三娃已經死了,那些記憶就當是看了場漫長的電影,里面的演員都是陌生人。
此時,秦家小院已經出現在面前。
和秦三娃離開時相比,沒有太多變化,秦桑擺正心態,催使無影步,潛進去。
夜深人靜,家里人都歇息了,偶爾傳來兩聲咳嗽。
從呼吸聲里聽的出來,院子里共有九口人,有三個氣息細小,明顯是小孩子。
大哥二哥都有后代了。
秦桑在窗外,一間屋一間屋看過去,這些臉龐有悉的,有陌生的,他突然一怔,在一間房前站住。
房間里,原本放秦家靈牌和保家仙的地方,多了一個牌位,因為秦三娃沒及冠就死了,上面的名字就用的秦三娃。
突然,最邊上那一間房里傳來一點兒靜,那是秦三娃父母的房間。
“老秦、老秦”是秦母的聲音,可能是怕吵著旁邊屋里的孩子,聲音得很低。
過了一會兒,秦父帶著睡意的聲音響起來,“咋地了,深更半夜還不睡覺,發什麼神經又夢到三娃子了”
“嗯,夢見了。”
“夢見就夢見唄,多次了”
秦父嘟囔了一句,突然輕咦一聲,“你這次咋沒哭以前夢見三娃子,一哭一宿。誒你還笑起來了”
“為啥不能笑”
秦母哼道:“我都多天沒夢到三兒了,嚇得我飯都吃不下,今天終于看見我孩子了,你說我該不該笑”
“三娃子都死好幾年了”
“你才死了”
秦父慘呼一聲,似乎被秦母掐了一把,氣哼哼罵道:“你就是個犟驢要是沒死,三娃子為啥不回家老王也不回來,鋪子讓人奪了,房子讓人占了,要不是王家老族長著,老王媳婦連那幾畝地都保不住,一家子多可憐”
“喲,你這麼關心老王媳婦,領家來你養著啊”
“我關心什麼,這不說起來了麼你不也經常拿吃的給他們大半夜的,你干嘛去”
“我是看在老王照顧三兒的份上”
秦母端著油燈,推開門,“我又夢見三兒回來了,我得出去看看,給三兒開門。”
秦桑急忙遁影。
“你這個夢做了沒有一百次也有八十次了,哪次不是白折騰,就是不死心你等等我,我也出去”
“你不是不信麼”
“我去屙屎”
秦桑一不,目睹秦父秦母帶著一臉失回到房間,吹滅油燈。
等秦父秦母沉沉睡去,秦桑重新現,無聲推門進去,拿起靈牌前的酒杯,斟了一杯濁酒,輕輕灑在地上。
“你已經死了。”
秦桑輕嘆一聲,自言自語,不知說給誰聽。
離開前,秦桑去了趟王家,在王掌柜靈牌前留了袋碎銀子,了卻最后的塵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