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聽那邊毫無反應,覺如有芒刺在背,心裏著這個電話早點結束,可是欠缺先掛掉的勇氣,隻好接著又說:“做了檢查,診斷說是輕微腦震,班主任讓我回家休息。”
……
那邊依然沒聲,時遙以為信號不好,“喂”了一聲。
“時遙,”電話另一端終於有了聲,這是葉添頭一次喊時遙全名,弄得莫名一怵,“——CT診斷沒個把小時本出不來,你老實代,掛我電話的時候,到底在幹什麽?”
第21章
時遙:……
葉添正經起來很有律師做派,聲音低沉有力,堪稱咄咄人。他冷笑一聲:“長本事了,想在我這兒瞞天過海?要不是晚上不上晚自習,你是不是連這個電話都不會打?”
時遙心說“不是”,畢竟頭頂的泡沫網套總歸會出賣自己,早死早超生。但不好直說,隻氣惱葉添為什麽是律師,黃豆裏摻芝麻的話也要一粒一粒分開去聽,連一點小小的把柄居然也要抓住來斥責,真是麻煩極了。
而最詭異的是,居然有點怕這樣的葉添。不是生理恐懼的那種怕,而是手足無措的那種怕,就像兒園班裏的小男生惹哭了小生,不知該作何舉挽救危局的惶然心態。
真是奇了怪了,為什麽要怕葉添不高興?
這個問題答案或許不深奧,但時遙腦袋暈,眼下並不適合思考這件事。
“喂,喂……學校信號不好,”時遙支支吾吾回應,“我先掛了。”
這邊按下掛斷沒有幾秒,手機又震了起來,時遙盯著那個不斷閃爍的名字,心說不如關機好了,正要長按關機鍵,那邊電話自己斷了。
時遙鬆了口氣,這時一條信息跳了進來。
葉添如同跟有心理應似的,道:別跟我玩關機那套。
時遙想了想,自己又沒什麽把柄握在葉添手裏,從前明明是單方麵製葉添,現在憑什麽他說不關機就不關機?
這時屏幕提示又有新信息,點開去看。
葉添好像冷靜了些:發個定位,我現在去接你,別瞎跑。
時遙這回才真正放下心來,發了定位和一個“OK”的手勢過去。
葉添沒有再打電話,時遙發完定位攥著手機坐了一會兒,習慣去翻看手機裏的講義圖片,然後又跟燙著似的把手機擱回了口袋——醫生說這兩天務必多休息,用腦多了可能留下後癥,譬如記憶力減退、反應遲鈍。
這實在是很嚇人。時遙知道自己幾斤幾兩,本來就不聰明,再留下個後癥那就更完蛋了,說不定連職高也考不上。
頭有點暈,不敢多想,也不敢多看手機,一個人走到了醫院的大落地窗前,往下探看出的人群。這樣從上往下俯視,樓下的人好像一隻隻緩慢挪的螞蟻,但橘紅的霞照在他們上,又散發出人類特有的曼妙生機。
不知道葉添會什麽時候來,如果出現在人群裏,能不能把他揀出來?
——應該是能的,葉添很高,又有孔雀屬,臭到不行,在人堆裏肯定顯眼。
時遙想著想著,自己抿笑了一下。柏思新取完藥回來,正巧看到這一幕,走近道:“笑什麽這麽開心?”
時遙轉過頭,臉上的笑意不自覺地收了回去,又恢複到往常的冰塊臉。沒回答柏思新的問題,隻是接過柏思新手上的塑料袋,禮貌地對他說謝謝。
柏思新像被人打了一拳似的失落。他之前向張妍打聽時遙的時候,就聽說過時遙格外冷熱,剛開始比較難親近。可是從一起打球到現在差不多也有半個月了,柏思新本以為大家已經算是人,現在看來,時遙對他仍舊是拒之千裏,自己一出現,人家連笑都笑不出來。
空氣頓時有些尷尬,好在這時,柏思新電話響了。學生會找他商量運會之後的新聞稿和代表發言,準備晚點在會議室頭,詢問他能不能準時到場。
柏思新猶豫了一會兒。他負責學生會宣傳口,平時老師和其他員考慮到他臨近高三,刻意減了他的工作量,現在運會不用上課,再不出稿件實在有點說不過去。
“你等我一下,先別掛,我核對下時間,”柏思新抬腕看自己的手表,他決定給自己三十秒鍾。這三十秒鍾裏,如果時遙轉過臉看他哪怕一眼,他就推掉頭會,在這裏陪到家人來。
秒針走完半圈,柏思新沉聲回道:“開會在哪個教室?我準時過去。”
.
柏思新走後大約又過了二十分鍾,葉添急匆匆地出現在了醫院的電梯門口。
時遙站在窗前等得累了,就聽從陪同老師的勸導坐在等候座位上發呆。他們所坐的位置正對醫院電梯,時遙看著電梯門一關一合,打開的時候很多的麵孔從狹窄的口驟然湧出,大多人臉上都是眉頭鎖,或是麵無表,手上拿著一疊單子,出了電梯就張附近的指示牌。這樣的場景重複幾次之後,等到了葉添。
葉添還是一西裝,領帶是歪著的,素來打理整齊的頭發也有些散。他氣場上與周圍其他人有壁,隻是眉宇間的擔憂無差,甚至看起來還要更凝重些。
時遙還沒跟他打招呼,葉添已經先一步從人群中找出了掛他電話的人。他見時遙後先是盯著頭頂看了片刻,臉更加沉了。
時遙預到今天恐怕不會太好過。但是葉添走到跟前的時候看起來溫文爾雅,好像毫沒有不高興,他很有禮貌地跟陪同前來的老師作自我介紹:“您好,我是時遙的家屬,今天多謝您幫忙照料,能麻煩您簡單說下況嗎?”
老師也很意外,以為時遙家屬應該上點年紀,沒想到是個年輕小夥。他向葉添說了事的來龍去脈,並且拿出了檢查報告和醫生開的診斷證明,看葉添詳細查查閱報告中的每一行字。
這兩人說著,時遙站在旁邊,明明事件是圍繞展開的,可這兩個人本就沒給發表意見的機會。看想話辯白,葉添及時地一眼:“坐著別。”
時遙隻好百無聊賴地坐著,等葉添弄清楚了傷,他彬彬有禮地對陪同老師道謝,邀請他一起吃晚飯,被對方以學校紀律規定為由拒絕了。葉添送走老師,一隻手拉住了時遙的手腕,牽著往門口停車場走。
時遙還是第一次發現葉添這人有變臉的本事,老師在時他一臉春風和煦,看起來好像一個溫哥哥。老師一走這人立即臉上變回了雲布,好像被人砸了腦袋的是他一樣。
今天犯怵,心口突突一陣狂跳,說不清楚是被這嚴肅陣仗嚇的還是被葉添的爪子拉的,本著明哲保態度,決定不主說話。
上了車,葉添冷著臉給扣上安全帶,終於理睬了時遙:“想吃什麽?”
“隨便,”時遙也擺出同樣的冷酷,“我不。”
但的肚子下一秒就把給賣了,十分猖獗地“咕”了一聲。
要在以往,葉添絕對會就此事嘲笑,然而今天沒有,他隻是專心地開車。
氣氛人。平時時遙不得葉添閉說幾句,免得聒噪得耳邊生繭,滋生火氣。現在葉添一言不發,時遙卻沒來由覺很慌張。
被這種罕見的沉默抑得有些不過氣,手打開通廣播的音量鍵,“隻要8888,您買不了吃虧也買不了上當”的廣告猝不及防衝擊耳,臺詞念得又快又響,重複好幾遍之後,被葉添沉著臉關了。
……
時遙看了眼導航,才從醫院出來走了兩個路口,卻覺得車開了很長的一段路,如果一直就這麽賭氣下去簡直是給自己找不自在,於是決定給葉添一個臺階:“生氣了?”
葉添淡淡掃一眼,眼睛又轉回了路麵。
時遙很無語,個頭將近一米九的人,怎麽鬧起別扭跟小學生似的,還搞冷戰那一套。
“不說就不說吧。意外事故,我也沒打算瞞著你。”時遙說。
這會兒正是晚高峰,附近是熱門商圈,路上堵了個水泄不通,二十分鍾也別想開出一百米。葉添看一時半會誰也彈不了,幹脆換了檔,鬆開了踩剎車的腳。≡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他側過子,麵向時遙,語氣很冷淡:“過來讓我看看傷口。”
時遙跟葉添鬥慣了,聽多了葉添的沒沒躁,這次迎麵遇上他的祈使語氣先是一愣,繼而想到今天葉添是真的不高興,猶豫了一下,把自己的腦袋湊到了他的跟前。
天已經黑,車裏不夠亮堂,時遙腦袋上堆著層層疊疊的紗布和網帶,就算拿放大鏡也別想看出什麽來。葉添瞅著繃帶莫名一陣煩躁,他不敢輕易在傷口附近土,草草看了兩眼,一隻手作極輕地托正了時遙的臉,問:“難嗎?”
被葉添過的臉頰很燙,時遙把頭往下低了一點:“還行。”
“難也得忍著。”葉添涼涼掃一眼,“傷著你的人是故意的?”
“不是。”時遙趕替左欣然解釋,“那生好的,我傷比我還擔心,絕對不是故意。”
葉添嚨了,神複雜地看一眼,半天歎了一口氣:“打電話的時候怎麽不跟我說實話?”
“那會兒還沒出結果,”時遙今天心虛,對葉添有問必答,態度極好,回複極快,“結果出來後我就去複診,然後就立刻跟你打電話了。”
“一分鍾都沒耽擱。”補充。
葉添的手放回了方向盤,他本來有心再好好對時遙進行一番思想教育,但見今天認錯態度良好,不由心也了下來。他把車往前提了提,跟上緩慢湧的車流,對時遙道:“下不為例。以後不許再瞞著我,聽見沒有?”
時遙很老實地道:“聽見了。”
“也不許無端掛我電話。”葉添說。
時遙悄悄看葉添一眼,見他臉上的寒霜似有退卻跡象,滿口答應。
第22章
葉添停好車,拉著時遙往家走。
時遙很想說隻是頭磕到了,並沒有瞎,不需要一個導盲犬葉添也能獨立行走。然而被人拉著的滋味似乎並不太壞,就乖乖任由葉添牽著了。
“這會兒覺怎麽樣?”停好車往十棟走的時候,葉添問時遙。
時遙不是會向人撒的子,同樣的問題今天已經回答了好幾次了,下意識就想說“沒事”。不過葉添的手抓抓的,使有點魂不守舍,不小心就把實話說了出來。
“有點暈,還有點惡心想吐。”
“……”葉添頭疼地看,“你一個人吃了兩屜鮮蝦燒賣,能不惡心嗎?回去給你弄點健胃消食片吃。”
顧及到傷不宜吃重口,晚飯葉添帶時遙去了一家港式茶餐廳。這工作狂提前下班電話快被打了,飯都沒能安生吃幾口。時遙一個人閑著也是閑著,不知不覺就把一屜鮮蝦燒賣一屜蝦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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