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如同當頭棒喝,張妍頓時花容失,高喝一聲“什麽”,便拉著時遙一溜煙衝向了食堂。
食堂人山人海,但張妍勇拚搏,終於在人海殺出一條路,功搶得了最後一份紅燒。
兩個人吃著張妍打來的紅燒和時遙打的西紅柿炒蛋、橘子炒黃瓜,開始研究時遙的新手機。
張妍把手機拿在手裏,忽略了其他功能,先點開相機,找各種角度自拍。連凹了幾個姿勢,卻沒有拍出一張滿意的,頗為心痛地對這款手機能定了:“你這手機買得也太爛了,自帶的功能差到不能用,也沒個好使的濾鏡。買之前怎麽不先問問我,讓我幫你參謀一下?”
時遙夾了口菜:“臨時買的,沒想太多。”
張妍頓時嗅到了一不同尋常,奇道:“你臨時買東西會買一手機?我又不是第一天認識你,你什麽時候花錢這麽大方過?”
神兮兮接著問:“是不是那帥哥買的?”
時遙不可置否,安靜地吃菜。
張妍可憐地央求道:“你就跟我說說嘛!那帥哥不是你親戚,那是誰——鄰居?以前同學?追求者?”說著恍然大悟道:“不會是過恨過兜兜轉轉還想吃回頭草的前男友吧?”
時遙被張妍這個腦驚得險些噎住,趕忙喝了兩口食堂特供刷鍋水,無奈道:“你還吃不吃了?”
“吃,”張妍趕忙夾了一筷子菜,又小聲補充:“問你你不說,腦補也不行,沒天理……”
時遙覺得放任繼續猜下去也不是什麽好事,隻好讓步道:“別補了,就是一個跟我有債務關係的老相識。”
在張妍的眼裏,遠房親戚、朋友、鄰居都是醞釀浪漫故事的絕佳土壤,但“債務關係”卻例外,八卦的興趣頓時減了大半。
不過保險起見,不死心地又問:“債務關係……那是你家欠他家,還是他家欠你家?”
時遙咬了口紅燒,想到葉添不還錢還要自己做保姆的小人得誌樣子,氣得猛嚼了兩口:“他欠我。”
“哦。”張妍失落地咬了口筷子:時遙平時買鞋帶都要再三猶豫的人,居然還能當別人的債主,可見這帥哥怕是窮的隻剩衩了,萬萬不能與之談。
挑出味道詭異的炒橘子,安似的拍拍時遙的肩膀:“聽從我這個過來人的經驗吧,就算不追求高富帥,也不能委凰男。這帥哥既然是個之中看不中用的草包,你可要亮眼睛,千萬別因為一個手機就被敵人收買!”
時遙常常覺得張妍的思維很跳躍,也不知道是如何從上一句得出這番結論的,但聽到有人評價葉添“草包”,心裏有種同仇敵愾的爽意。懶得花費口舌解釋,便打發張妍道:“知道了。快吃,吃完回去我得補一下上午的講義。”
下午臨下課的時候,時遙收到了新手機裏的第一條信息。
信息署名為“添哥哥”,容隻有一行,一眼就能從頭讀到尾:我到了,你在學校照顧好自己。
時遙抖了抖滿皮疙瘩,把“添哥哥”改“添堵”,手機又震了一下。
添堵補充道:要不然以後沒力氣幹活。
時遙回了一個“嗬嗬”的笑臉,把手機扔進了屜。
高二生活是日複一日的無聊且忙碌,這點曲像是往平靜的湖水裏投了一顆微不足道的小石子,掀起了點點漣漪,很快便又散了。
在六月到來前的這三個月裏,葉添一開始還常常發短信來擾,但時常得不到回複,遂也消停了下來。
時遙不屑於跟葉添用電磁波打仗,著力挖掘了許多手機的其他功能——包括但不限於清晨做鬧鍾,調到震上不會吵醒別人;拿來錄音,比較難懂的知識點課上錄下來可以多聽好幾次;在網上搜索英語課文和聽力,有利於晚上迅速眠;蹲坑的時候還可以玩卡通形象的消消樂。
時遙把張妍加到了聯係人名單,一方麵緩解了固定信息用不完會被中國移占便宜的焦慮,一麵也促進了們二人在重要議題上的通:如果早上沒有蔥包,時遙就可以發一個短信告知張妍,讓提前做好要吃芹菜餡包子的心理準備。
總的來說,如果沒有大大小小令人焦頭爛額的考試,沒有要給人當保姆的煩惱,生活簡直其樂無窮。
轉眼進六月。
這一年暑熱來的格外早,人們剛下春裝薄外套,就迎來了三十七八度的高溫天氣,走兩步就要惹上一熱汗,連街上的柏油馬路都被日頭曬得有些發粘。
但比天氣更令人焦灼的,是準高三生的心。六月八號高考結束,時遙他們便搬了高三教室。明明是布局一樣的屋子,四周上了勵誌標語、誌願牆,還有大大的“距離高考還有XX天”的計時牌,氣氛就變得分外張沉重。
幾乎所有的學生都被這種迫的氛圍染,喜歡打球的減了流連籃球場的頻率,打遊戲的不再頻頻逃課,連張妍的八卦閑談也比從前了一半。
時遙力驟增,連續幾次考試都險些跌出前50。在其他人的努力追趕下,隻能加倍用功。晝夜苦讀,中午困得厲害就趴在書桌上將就睡個二十分鍾。如此一周過去,連走路的腳步都是虛浮的。
這天,就在踩著虛浮的步子去食堂買中飯的時候,手機收到了一條信息。
時遙以為是提醒繳納話費的垃圾短信,正要隨手刪除,一看發件人是“添堵”,立即警鈴大作。把手機日曆調出來確認了一下日期,這才點開了信息容。
信息隻有短短幾個字:“你這兩天就要用到的”後麵跟著一串鏈接,開後自跳到了一個標題為“收納清掃必學的十八般武藝”的網頁。
時遙抬頭看了看四周,張妍在隔壁窗口買餛飩,周圍的人三兩一群邊排隊邊聊天,沒人注意的臉已經黑了鍋底。
回道:說的是六月底,現在才六月中旬。
對方很快回複:嗯,我提前回來了,驚喜不驚喜?
第5章
時遙盯著那行“驚喜不驚喜”癔癥了一會兒,直到食堂阿姨問要打什麽菜,才回過了神。
時遙對打飯的阿姨勉強扯了個笑,突然覺得並不是很有食,於是點了兩個很能現心、同時有助於製火氣的菜:“一份清炒苦瓜,一份涼拌苦。”
沒有立即回複葉添的信息。和張妍一起吃完中飯,時遙獨自去走廊上溜達了一會兒,想來想去,決定先使出一招緩兵之計。
慢吞吞地給葉添發了回信:住校改走讀需要時間,暫時還沒辦法過去。
添堵秒回道:“沒關係,明天周六,你先來悉一下。”
接著又一條信息過來:20萬。
時遙對著炎炎烈日歎了口氣,深刻理解了何乃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悶頭發了兩個字:地址。
手機屏幕亮了一下,赫然出現了一行字:錦繡花園10棟301。
錦繡花園這個小區時遙是知道的。
這是距離津南最近的一個居民住宅區,走路過去隻需二十分鍾,也是津南高中組織義工活的重要地點——時遙高中以來的絕大部分撿塑料瓶、攙扶老人活都發生在這裏。
單就小區本而言,錦繡花園有點陳舊,缺專業業打理,但優點是靠近學區,同時保留有濃鬱的生活氣息。樓下賣煎餅果子煎餅油條的依然健在,清早拐個彎就能吃上一頓熱乎早飯,傍晚還有竹筒粽子桂花糕的小推車。所以在租房市場中很有人氣。
沒想到葉添把房子租在了這裏。
這地方距離學校很近,但離他上班的律所近麽?
這念頭在時遙腦子裏出現了一下,隨即一閃而過,時遙沒有細想,便拿著手機回教室了。
時遙沒看黃曆,這一天興許是不宜學習。
回到教室之後剛做了兩道大題,困意便席卷而來,一覺直通下午第一節課。這門課剛上了十五分鍾,又逢教室的電燈電扇投影儀一齊歇菜。°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三十八度高溫下,班主任老邱堅持講了五分鍾的習題,終於也支撐不住,著滿頭的汗水讓學生去後勤問況。
沒過一會兒,被派出去打探消息的育委員形矯健地跑了回來,眉飛舞地對老邱報喜:“變故障了。”
一個教室有七十多名正於青春期的小崽兒,各個都是恒溫熱源,在這間無風的教室,不一會兒就把室溫度往上又抬了幾度。許多人都拿著書本扇子手扇風,還有幾個戲份比較足的宣稱已經到呼吸困難、頭暈眼花。
夏天中暑本就多發,隔壁高中去年因為學生中暑意外死亡在本市晚報頭版掛了整整一周,校領導生怕津南步該校後塵,立即安排各年級老師下發通知。聲明急放假,從這天下午休息到周一上課,學生一律不得留校。
此消息一出,急於放假的學生們彈冠相慶,甚至能聽見不班級發出鼓掌喝彩聲。
時遙一點也笑不出來:竭力推的保姆工作,要提前一天到來了。
張妍在旁邊歡天喜地樂了半晌,收拾好了東西才發覺時遙麵有菜,後知後覺地問:“小遙,你是不是中暑了?”
“沒有。”
“哦,沒有就好。”張妍滿麵紅,不知道是熱的還是高興的:“那你要不要去我家住?”
時遙搖搖頭:“我還有事,就不過去了。”
周五有張妍喜歡的綜藝,難得放假早,見時遙無礙,便匆匆和告別回家了。
沒有電扇,教室熱得像口蒸鍋,其他學生也不願久留,紛紛頂著滿腦袋熱汗走出了校門。人一波波地散去,如同退的海,往日喧囂的校園忽然沉寂了下來。
保安開始逐班清人。時遙見待不下去了,拿出手機向葉添發了一個信息:你家現在有人嗎?
幾乎剛發送出去,手機就嗡嗡地震起來。
這次不是短信,是電話,猶豫了兩秒,才點開了接通。
“喂?”時遙覺自己的聲音有點發。
電話那頭的背景音有些嘈雜,時遙聽見有接電話和談聲,像是來自辦公場所。
“中午不是還跟我推,怎麽這會兒又急著想上崗了?”那邊葉添的聲音傳了過來,是和高中男生完全不一樣的聲線,有點低沉,比他本人說話的時候稍顯冷淡,充滿著年男人的磁。
大概是手機質量不好,時遙覺得臉頰和耳側都被這塊金屬板燙的都有點發熱,沒說原因,隻問道:“你在上班?”
“是啊,賺錢還債。”葉添好像對其他人說了句什麽,又接著問:“你剛還沒回答我,是不是學校裏有什麽事?”
上來就猜中了一半,時遙隻好老老實實待:“學校變故障,停電了。”
“你有地方去嗎?”
時遙了把汗:“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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