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眾。初中時住在他家樓下，爸爸是他的班主任。這麼接近的聯繫，他幾乎沒有和講過話。在學校會時常聽到的消息，通常主持人慷慨激揚念著稿子，上臺來領獎的卻是淡漠到看不出緒，連致辭都是匆匆帶過。和小學一樣，初中時的葉司予仍然不算太好過，或許是因為口吃，或許是因為之前的矛盾，又或許是他天生的格，融不了集環境，是被排除在外的另類。

也是這樣的人。

但和他不一樣，的境遇有一半是自己主選擇的結果。就像現在。明明不用將自己的努力公之於眾，明明可以圓點與其他人打一片，明明也可以裝著說“我這次考得不太好呢”……卻迎頭選擇了最難走最容易被嘲笑的路。

一塊鋒利的石頭。

這就是葉司予對的印象。

*

“數學題本來說是種學吧。結構的學。”說，“如果不能做到思路清晰，答案簡練的話，也就隻是將問題複雜化而已。”

遲昭很會一口氣說這麼長的句子。

臨近放學，夏天的傍晚，六點鐘還沒有完全黑下來，教研樓對著教學樓，整棟亮著燈，自習時間有人在其中走，一眼就看得到。

葉司予懶洋洋靠在椅背上，著外麵：“隻要答案正確不就可以了嗎？過程簡練還是複雜又不會影響分數。”

“但這種思考方式還是會影響解題思路。”遲昭看著筆記本上抄下來的標準答案，仍舊對老師教給的方法耿耿於懷。

葉司予將自己的過程推給：“那你看我的。”

遲昭瞄了一眼：“太簡單也不行。”

“你不是就要這種嗎？”

“簡練又不是簡單。”遲昭用筆在他的解答步驟後麵畫了個小小的×，“你分沒我高就是因為你總是省略必要步驟。”

“真嚴格。”

“理科和文科不一樣。”遲昭道，“文科是參考答案，而理科是標準答案。多一步一步，都不可以。”

是那種事不關己的八卦送到門口都不會多看一眼的人，卻對這種問題固執己見到難以理解的地步。葉司予輕輕笑了下，合起自己習題集，隨手扔進書包：“直接能想到結果，幹嗎要在意過程。”

遲昭搖了下頭，不理他了。

滿教室都在討論小老頭留下的作業，隻有他們這組最安靜。遲昭低頭寫題，他收拾好東西看著窗外，隻等著下課鈴響起。

*

新一次的競賽班隨堂驗，遲昭最後一道大題失誤嚴重，從連著五次第一降至中遊位，葉司予取代為了第一名。

小老頭在課前讓人將卷子發下去，學姐在發到他們這組時微微停頓一下，才笑容滿麵地對著葉司予說了聲恭喜。

葉司予沒接話，學姐估計覺得有點尷尬，將試卷遞給他就匆匆離開。葉司予向後靠在椅背上，表麵是在看試卷，餘卻在打量著邊的人。

沒有反應。

從拿到試卷開始就沒有說話，隻是低頭重新解著錯題。周遭卻不怎麼安靜，偶爾有刺耳的言論沒留意傳過來，隻言片語，在討論著的失利。打著關心旗號的“誒不會吧”“怎麼可能”一驚一乍的說辭，背後是幸災樂禍的傲慢。

“我要是有人家的毅力，清北也能挑著選。”

不知道誰這麼說了句。

連葉司予都覺得有點過分了。他稍稍蹙了眉，抬眼看向側伏案寫字的生，後者卻無於衷，專注著紙上的等式，像是沒有聽到這些。

不過這麼要強，多會有點打擊吧。

葉司予掃了眼在外麵的試卷，很快看出最後一道大題從最開始的思路就出了錯，南轅北轍。

葉司予沒開口指出這一點，這不像他的作風。陷瓶頸的遲昭同樣也沒問，那也不是的作風。

到了上課時間，小老頭讓把上節課的測驗訂正一邊，半個小時後講解。葉司予都是小錯誤，很快訂正完。他無所事事起來，托著臉漫不經心看起遲昭的試卷。還在和那道題戰鬥，思路來來回回在舊的框架打轉。

葉司予有點忍不住了，手點了點的卷麵：“這裡。”

遲昭順著看過去。

“ABDE四點共圓，你的輔助線畫錯了。”

這麼一句話，就把遲昭從自己離題萬丈的牛角尖中拽了回來。

盯著看了會兒，思路被點通，輕輕笑起來：“這樣啊。”

遲昭是個很會笑的人。葉司予看一眼，視線回到自己的卷子上。

其實還好看的。

*

有關遲昭的爭議很多。

在初高中階段，同之間的惡意總是生比男生更為明顯。舒詩瑤和遲昭作為高二尖子班最被關注的兩個人，絕大部分同級的生都不太喜歡們。前者是因為覺得太裝，後者是因為覺得太不裝。

直過頭的遲昭不喜歡寒暄，不擅長委婉，從來都是有一講一的類型。這樣的人鋒芒畢，在群中向來不討喜。同班的學生對評價不高，認為傲慢，班主任對的認可同也不如第二名的顧雲川，覺得不會做人的年級第一引來嫉妒是遲早的事。

遲昭和顧雲川葉司予不一樣，通常學生們都把後兩者視為天賦派，輕輕鬆鬆就能獲得高分。遲昭不是這樣的。的努力顯而易見。短視者總是對努力勤極盡鄙視，而又對天生得來的盲目追崇。這種好學生的鄙視鏈潛移默化存在著，仿佛企圖心本就是一種罪過。

但遲昭是個目標明確的人，外界的言語紛擾很難撼決心半分。不介意被人嘲笑高分低能，不介意拿與凡事遊刃有餘的萬年第二作比較，也不介意被捧殺背後的惡意。

不排斥自己溢於言表的好勝心。

這與葉司予最早認識的沒什麼改變。

換個角度想，能做到幾年如一日，除卻毅力，還需要堅的外殼。能把反對的不好的聲音統統關在外麵，也是一種能力。

葉司予靠在後桌上，臨近放學，多教室糟糟一片。他看向窗外，窗格反，映出的卻是邊人乾淨的側臉。

和為一周限定兩次的同桌，開始是好奇，繼而是置事外的觀察，最後……

最後是什麼呢？

*

“你初中也是二十五中的？”開了水龍頭，雙手捧著水往臉上潑，說話的聲音有些含糊不清。

葉司予嗯了一聲，洗過臉，擰開一瓶礦泉水。

一起打球的男生抬起臉來，甩了甩手上的水：“那你認不認識高二一班的遲昭？”

葉司予停下作。

“高二那個年級第一。”男生道，“我有一哥們想追，嘿，那格真難搞。”

葉司予沒說話，繼續喝水。

“你和認識不？要認識幫忙給說說。”

葉司予喝完最後一口，漫不經心回他：“認識。”△思△兔△在△線△閱△讀△

男生看向他，還等著他回復後半句，葉司予卻把空瓶子丟進垃圾桶，拎起書包先走了。

寧航也說他最近有些怪。

男生的關係其實不如生之間親，話題翻來覆去也就那些，無非是籃球，遊戲，還有生。葉司予不喜歡討論這些，偶爾和隔壁班的一起打打籃球，休息時會聽到他們議論，哪個班的生漂亮，哪個班生好看。其他無所謂，每每在提到遲昭時，他就容易變得不耐煩。這樣的反應放在他上很不正常，寧航問他是不是喜歡人家，葉司予說不是。

他不覺得自己喜歡，但有些東西確實潛移默化地改變了。比如穿著一樣的校服走在人群中，他一眼就能認出的背影；比如月考放榜時，他總會習慣地先看高二那欄；比如為了能在討論的時候多聽講兩句，競賽課上會的題故意裝不懂。他對的小作也爛於心，知道做題遇到麻煩時會用筆末端輕磕著下，走路強迫癥式地倒向左邊，遇到討厭的事並非完全無於衷，而是會小幅度地輕輕蹙眉。

這就算喜歡嗎？

大概不是。

*

學校裡謠言紛紛。

來附中上學前葉司予早就想過會有這麼一天。事實上他固執地重返舊地，不是真的為了附中優秀的教育資源，而是堵著一口氣。像做夢夢到被鬼追，一味地逃跑沒有用，隻有冷靜下來回頭去看，看清了就不害怕了。

小學那幾年於他來說就是這樣的一場夢。即便搬了家，迫依舊如影隨形。他曾一度以為離開了就能得到解，但初中三年他過得並不好，尤其唯一沒放棄他的人也離開了。有段時間他總是做夢，夢到自己在主席上，學生們在臺下冷漠地看著他，他手足無措，不知道為什麼會站在這裡。

甯航說遲昭像他。很多人都說他們格相似。葉司予清楚不是這樣。

遲昭是天使然，過分有主見，這不是外界加給的。

而葉司予隻是絕了而已。他不是不在乎，隻是早就不抱希。真正的樂觀是悲觀主義。因為對人不抱希，所以不再害怕被人指責批判。這從本質上來說是完全不同的。

有關他世的傳言愈演愈烈，葉司予就越懶得開口說話。和小學時人人得而誅之的大義凜然不一樣，年紀大了難以相信非黑即白的一套論斷，大部分人隻是當做茶餘飯後的閒談，無論背後怎麼說，轉頭卻是笑臉相迎。長大學會的不僅僅是做人的道理，還有做人的虛偽。

當然也不是一點改變都沒有。

比如帶著探究的打量，比如言又止的試探，比如自以為是的安。沒人相信在傳聞中心的當事人真的一點都不在意，他們寧願相信他的無於衷是對自己的保護，甚至有人表白時，會在字條最後加一句不介意他的事，希他也不要介意。

葉司予像旁觀者看著這一切，覺得可笑。但也有些可悲。小時候困擾著他的東西，原來是這樣的。

那段日子就連唯一與他關係不錯的寧航都有些小心翼翼，生怕無心之言會到他傷疤，隻有遲昭完全地安之若素。不知道是沒聽到那些不好的言論，還是本就覺得這種事無所謂。總之照常與他同桌與他討論題目，意見相左時會蹙著眉，批評他的解題過程不夠簡練又或者太簡練。

一切一如往常，沒有什麼不同，沒有什麼改變。

*

競賽結束後，不去上輔導班，他們之間的聯繫斷了。

是會有不習慣。

尤其在每個週二與週四的下午。

高二一班的教室在一樓，每次打完球回去，他都會下意識地往窗前一眼，但一次也沒有見到過。

課間高一在左高二在右，一班與一班之間，隔著數不清的班級和隊伍。散場後他總是從右邊走，也許是希能夠裝作不經意地遇到。然而也看見過一回。穿著藍白校服，形瘦削，獨自往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