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譽牆風吹日曬,李深的照片裝在明相框裏,眉清目秀。他和第一名的相框融為一，灰塵停在上麵的痕跡,延往同一方向。

這個相框裏的人,三年沒有更換了。

這一次公布了績,同學們炸了鍋。

李深失去了年級第一。第一名落在了鄺力的頭上。

肖奕媛看完了班級名次表,又打聽到李深的分數,還是不敢相信。直到站在榮譽牆,喃喃說：“李深的數學分數第一次這麽低吧？”

李深排在年級第四，留言還是一個字：“哦。”

陳烏夏：“嗯……”其實,李深的低分也是塵莫及的分數了。

肖奕媛：“你數學和英語進步很大。”

陳烏夏：“嗯。”

從剛才到現在,陳烏夏來來去去就是這個“嗯”，區別隻是不同的音調而已。肖奕媛問：“你怎麽了？”

“沒什麽。”陳烏夏臉發白。李深是因為給補課才退步了嗎？

陳烏夏在榮譽牆前，看李深的照片。

李深倚在欄桿,看著樓下的陳烏夏。

鄺力陪著李深在走廊吹風，他開玩笑地說：“李深，你是不是知道我要過生日了,給我送一份生日大禮？”

李深隨口說：“是。”

“真的假的？”問完了，鄺力知道肯定是假的,他又問：“到底怎麽回事？”

李深：“我數學了白卷。”

“等等。”鄺力以為聽錯了，細想一下,應該真的聽錯了。“你數學不是122分嗎？”

李深：“122分對我來說就是了白卷。”

“天氣開始熱了,聽你的冷笑話特別降溫。”鄺力往鏡片吹一口氣,問：“你上次數學是滿分,這次做了兩道大題？”

李深：“嗯。”

“委屈你了。”鄺力說：“我更擔心數學老師的反應。”

李深：“沒事。下次不會給你送禮了。”

“真的是因為我才考這麽低分？”鄺力順著李深的視線向下，見到了陳烏夏。

李深收回了目。“不然你以為？”

“你為了陳師兄都好過為了我。”鄺力兩手撐著欄桿，“說實話，你膽子太大了。離高考一個多月了，你玩這一出，家長和老師會嚇死的。”

李深：“偶爾玩玩，隻此一例。”

陳烏夏離開榮譽牆，上了樓梯。

鄺力轉頭看李深，說：“我以為，你是好奇陳烏夏屢戰屢敗的原因，想臨其境驗一把。”

李深：“我這次不失敗，失策。”

“高考別嚇我就行。”鄺力說：“對了，你想報考的大學是陳師兄那間吧？”

“嗯。”

“恭喜。”鄺力笑了：“高考之後，你倆的緋聞又有新素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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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師辦公室也正議論這事。

數學老師來回走了幾圈，說：“考試那天，我就覺得他狀態不對。他眼裏啊，有緒。可這來得不是時候，幾年沒讓老師心過，打仗前一天，突然了陣腳。”

班主任靜靜地聽著，一邊撚著盆栽的小綠葉。

數學老師回頭，一隻手背疊在另一隻手掌，“你怎麽看？”

班主任說：“先冷靜一下吧。其他科沒問題，隻是數學吧，可能遇到了難題。”

數學老師吹胡子瞪眼，“這兩題一點也不難。”

班主任放開了盆栽綠葉，說：“我和李深好好談談。”

“不，我來談。”數學老師說：“既然其他科目沒問題，就由我來吧。”

班主任笑一笑：“好。”

數學老師的模樣不如班主任親切，但是麵對高材生時，再嚴厲的老師也有的目。

李深的眼裏不像數學老師所言，有什麽小緒。無波無瀾，他把所有都收斂了。

其他老師很安靜，更顯數學老師聲音的洪亮。他說：“我剛才在課堂上沒有明說，但你這分數很蹊蹺啊。兩道大題全是空白，這不像你的作風，是不是遇到了什麽問題？”

“抱歉，老師。”李深比數學老師平靜，說：“前一天休息不好，考場上打了個盹。回過神來，思路斷了，而且不夠時間了。”

數學老師拿著一支筆，在紙上畫著圓圈，“監考那天，我覺得你有什麽不對勁。”

李深低下頭，“讓老師擔心了。”

數學老師：“學校對你寄予厚，但也要勞逸結合，一定要注意休息。”

李深：“謝謝老師。”

這時，數學老師和班主任換了一個眼，數學老師嚴肅起來了，說：“李深，我知道你樂於助人，寒假結束也沒有退出互助小組。陳烏夏在你的幫助下，績有了顯著的提高。但是，顧此失彼是大忌。”33小說網

“嗯。”李深看著自己的鞋。要是把鞋帶換一個會更Sharp。

數學老師：“你績穩坐第一，陳烏夏進步很大。老師不多過問。但是，眼下這況，老師不得不提醒你，想想之前辛苦的十二年，一切值得嗎？”

“老師，對不起。”李深抬了頭：“以後再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了。”

“加油。”數學老師指指牆上的倒計時，“隻有一個月了，其他的同學寒假早退了互助小組。你和陳烏夏還是退了吧。”

李深：“哦。”

數學老師看著李深。

李深迎著老師的目，“老師，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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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烏夏看著李深進了教師辦公室，再看著他回來教室。觀察他的臉。

他沒什麽變化。任憑周圍同學打量。

自己想象了半天，擔心他會一蹶不振。看來是慮多了。

也對，從第一名退步到第四名，都沒掉出前五，努力努力就能重奪第一吧。

上完了課，陳烏夏收拾著作業，打算過來補課。

李深說：“老師取消了互助小組。”

“哦。”陳烏夏的失寫在了臉上。

“沒關係。我可以教你的，都全教了。”李深說：“我會給你整理一些必考題型，你死記背都要背出來。如果記不住，我再教你速記的方法。”

“謝謝你。”相信，他是真心希可以上大學。“李深，我一定不辜負你的期。”

“嗯。”

“我先走了。”老師肯定也覺得是連累他退步，不能再打擾他了。

“陳烏夏。”

停住了，轉看他。

李深：“高考以後，我們再談談。”

“好。”先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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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門口的另一條岔路，從上個月開始就在修路。施工堆積了材料，路麵坑窪，好多水幾天都排不了。

修路前，這裏行人多。現在人煙稀，偶爾有機車駛過。若不是眼利的司機，發現不了地上的一個個水坑。

李深想靜一靜，走了這條路。

因為安靜，前麵的聲音越來越清晰。

“丁晴啊，肖哥找你，你跑什麽啊？跑到這坑坑窪窪的地方，我的鞋子滿是泥水，你賠得起嗎？”

男人這麽尖的聲音，李深曾經聽過。他停在了樹下。

幾道暗淡人影，在另一棵樹下。一人跌在地上，兩個男的站著看。

那個丁晴的孩哭著說：“肖哥，我不拍/照啊。”

肖興飛：“嘖嘖嘖，別說那麽難聽，那寫真。”

另一個男人笑了一下。“你讀初中的時候，不是有宿舍五連拍嗎？”

丁晴還在哭：“那些是被拍的，我花錢贖回來了。”

“你贖回前早就滿天飛了。”四周無人，肖興飛說話肆無忌憚：“是肖哥我出麵給你擺平的。”

另一個男人：“人不能忘恩負義啊。”

肖興飛頓了下，說：“丁晴，你進工作室的時候，肖哥是不是給你說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恨不能錄音頻給你別耳朵上了。你這是工作。工作質你一開始就知道，當初不肯，不就是心存僥幸嘛。行，你剛進這行楚楚可憐，宅男吃這套。日子久了他們會膩啊。現在付費會員減到兩位數了，你是不是得加把勁？”

丁晴：“肖哥，當初我答應的是泳裝……”

“哦，泳裝。可你比基尼的銷量也不好啊。我們工作室吃啊。”說到這裏，肖興飛罵了起來，“媽的，不知是不是有人搞我。過完這個春節，幹什麽都不順，真他媽流年不利！”

李深知道這事。寒假，陳立洲回校的前一天，兩人在樓下遇見了，他說：“那什麽工作室，我給他使絆子了。其他的，你給我看著烏夏。”

“肖哥……”丁晴的哭泣聲低了下去。“我不想幹了。”

“當我工作室是什麽？說不幹就不幹？你來當老板啊？”肖興飛猥瑣地笑了一下，“要是你當老板娘呢，我還能酌酌。”

另一個男人的賊笑跟著響起。

“哪？”肖興飛緩了口氣：“我是不是給了你另一條退路？”

丁晴除了哭，不說話了。

另一個男的：“肖哥，不如今晚就拍一出狼傳說吧？我給你拍。”

肖興飛說：“丁晴，我們這懲罰不聽話的員工多的是辦法。”

丁晴猛地爬了起來，大聲呼救：“救命啊！救命啊！”

“喊什麽喊？”肖興飛了一掌，“哭什麽哭？肖哥是憐香惜玉的人。你做錯了事，就不要怪肖哥心狠。”肖興飛左右轉了轉脖子，當是熱，這才看見另一邊的李深。

剛換上的路燈柱，有兩個還沒裝燈。

肖興飛沒看清李深的臉，說：“看什麽看？沒見過吵架啊。”他拉起丁晴就要走。

丁晴喊著：“不是。”

肖興飛湊耳邊提醒說：“你是不是忘了，你和我在同一條船上。真喊警察過來，你要陪我坐牢的。”

李深走過去了。

肖興飛用手機照過了，認出了李深，他獰笑：“是你。真是冤家路窄啊。”

李深看一眼丁晴。

丁晴忽然掙出來，跑到了李深邊，“快跑！”

“嗯。”李深放下了書包，說：“你跑吧。”

旁邊堆了些廢棄雜。李深上前，踩到了一塊浸水的木板，發出沉悶的聲響。他問：“幾個人？”

肖興飛說：“人不多，但我練過的。”他解開外套，手臂壯，十分壯碩。在此之前，他喝了幾杯白酒，這時借著酒氣，狠勁上來了。他掏出了一把匕首。

丁晴勸說：“快跑吧。”

“跑？”肖興飛冷聲說：“你想走也走不了了。上次我錯失西瓜頭小人，工作室沒業績，也有你的責任啊。”

西瓜頭小人，說的正是陳烏夏。李深甩了甩手。

丁晴轉頭就跑。跑出了這條路，行人越來越多，停下來。這才回想肖興飛的話。前幾個月，肖興飛脅迫了一個孩，當時，丁晴是幫兇。因此，丁晴不願報警。

回去那條路。到了樹下，聽到慘聲傳來。肖興飛和另一個男人往另一邊跑了，一瘸一拐的。

年不不慢，好像剛才的見義勇為不是他所為。

丁晴上前，一記深鞠躬：“謝謝你。”

他拿起書包，“不用謝。”

“你……”丁晴猶豫地問：“今晚的事，可以不報警嗎？”擔心一旦進了警局，也被拉下水。

李深：“哦。”

丁晴跟著李深走，說：“他們有團夥的，我擔心你會被報複。”

“你不擔心自己？”

“我也擔心啊……”丁晴愣住了，傻傻地發問：“是不是報警比較好？”

李深：“隨你。”被拍/照的又不是他。

丁晴又問：“你是這裏的學生嗎？”

李深不回答，拐過路口，到了通燈前。

丁晴這時才看清他，他的氣質比夜更深濃。似乎在哪裏見過他……

綠燈亮了。攔在他麵前，說：“我丁晴，晴天的晴。”

“別跟著我。”他說完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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