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宋螢聲音減弱,剛才的確是裝作不認識他。
陸紹修沒說什麽,這裏到底不是說話的地方,宋螢回到原位坐下,杜盛安很快也醉熏熏地回來了。
他一言不發,酒桌上沒人再灌他酒。
至於宋螢,有了剛才和陸紹修的那一出,那些人察言觀,不清和陸紹修的關係,更是不敢靠近。
總來說,接下來的酒局風平浪靜,後半段幾乎是在聊公事,也沒人再主給陸紹修敬酒。
酒席散了。
宋螢扶著杜盛安往外走,聽見後紛遝的腳步聲,其中就有陸紹修的,也不知道自己怎麽能在混中分辨出來。
山莊酒店門口停著一溜豪車,後那些老總打完招呼各自上車,聽上去還有下一趟活。
“你還去嗎?”宋螢問杜盛安。
他臉不太好,回頭朝後看:“陸總去嗎?”
宋螢不解:“他去不去跟你有什麽關係,你今天真的很不正常。”
杜盛安卻固執地說:“他去不去當然和我有關係,我今天必須和他說上話。”
難得看他這麽認真,果然他今天執意來飯局是有目的的,剛才和陸紹修敬酒恐怕也不是為了好玩。
“你是為了這個項目的事?”據所知,集團有涉及房地產的業務,未來十年集團的重點發展項目。
而這一塊,杜董事長是給杜盛霖在管理,也正是因為這個舉,讓集團部紛紛站隊杜盛霖。
杜盛安想幹嘛?
談下這個項目,讓他老爹對他刮目相看?
四周寂靜到有些荒蕪,杜盛安在臺階上坐下,出煙點上,一貫囂張的模樣此刻顯得有些落寞。
“連你也覺得我自不量力嗎?”
宋螢猶豫著要不要說實話,努力上進是好事,可也沒有一步登天的呀。
桂樹旁路燈昏黃,一道高大人影緩緩經過,陸紹修在某個老板的陪同下步下臺階,正在說些什麽。
他手抄兜,信步而下,沒看他們一眼,杜盛安突然像打了的,搖搖晃晃衝到陸紹修麵前,語氣急躁:“陸總,我有事想跟您談。”
旁邊的人不樂意了:“小杜公子,你沒看見我正在和陸總說話嗎?怎麽你還沒走?不用去找那些個模朋友嗎?”
杜盛安瞪他一眼:“黃總是因為想追的人被我追上了,無能狂怒嗎?”
“……”
氣氛劍拔弩張,宋螢準備拉走自家老板,倒是陸紹修先開口:“就這樣吧,黃總明天來我公司談,和我書約時間。”
黃總被點到,見好就收,寒暄幾句摟著伴匆匆離開。
陸紹修無視杜盛安的存在,大步走到車邊。
“陸總!”杜盛安跑下臺階,著氣說,“幾分鍾的時間也不可以嗎?”
陸紹修麵無表地推諉:“陸某和貴公司似乎沒有業務上的往來。”
杜盛安眼裏滿是,著急地說:“我看出來陸總有意城南綜合的項目,杜盛霖和你接過,是談合作對不對?陸總對我的家事可能不了解,那小子隻是老頭兒的私生子,權比不上我,老頭不過臨時用他,你跟他談不如跟我談……”
“荒唐,”陸紹修低頭失笑,毫不掩飾臉上的譏諷,“杜家的家事我不興趣,更不想摻合,這些話我隻當沒聽過。”
“有句話莫欺年窮,陸總也是子承父業,聽說你也有兄弟,應該能會我的難,沒想到你也是這種勢利小人……”
宋螢聽他越扯越遠,眼見陸紹修沉下臉,忙去拉杜盛安。
他一甩手,湊近陸紹修跟前還要再爭,忽然臉大變,捂住,眼看要吐出來,陸紹修退後一步,嫌惡地揮揮手,杜盛安跌在地上。
陸紹修看一眼宋螢:“還不帶他滾?”
這是連場麵都懶得顧了。
宋螢一麵扶著杜盛安起離開,一麵心想,這下好了,陸紹修本就是有潔癖的,上學時白白鞋,總是一塵不染,幸好剛才沒吐他上,不然算是徹底得罪了他。
沒走太遠,杜盛安吐在路邊草叢,酒氣熏天,宋螢掩著鼻子給他遞紙遞水,忙得都快出汗。
“你可消停會兒吧,別去招他,惹他幹什麽?”
杜小公子坐在地上,表茫然,臉蒼白,不複平時吊兒郎當的神氣。
宋螢不習慣看他這樣,忍不住扯了扯他,“起來吧,送你回家,或者去哪個朋友那裏?”
“宋書是不是也瞧不起我?你也覺得那家夥比我好?”他低聲自言自語。
宋螢說不出安的話,任何安的話現在都很蒼白無力。
“以前我媽在的時候,老頭不是這樣的,”杜盛安出小孩子一樣的眼神,“我也不是這樣的……”
宋螢微微一怔,想到自己,聲音帶了幾分怨氣:“是這樣的。”
有了新的,更溫存,更善解人意,不管是妻子還是孩子,都可以替代。
接下來,他又絮絮叨叨說了好多,漸漸睡著了,宋螢鬆了口氣,打電話司機幫忙扶他上車。
回到酒店門口,沒想到陸紹修還沒走,他抵在車門低頭煙,像是夜幕中寂靜俊的雕塑。
宋螢當沒看見,低頭走路。
“宋螢!”他出聲喊,語氣帶著不耐煩。
不想理會,心煩意地,那人的眼神卻盯住不放,冷著張臉慢慢走過去,不和他對視:“陸總,我替我老板向您道歉,剛才是他喝醉了。”
“又給我甩臉子,”陸紹修扔下煙,指著車後座,“進去,送你回家。”
“我坐我老板的車可以了……”
“不是對我很大意見嗎?上車,給你時間慢慢說。”陸紹修生得高大,語氣強勢,幾乎擋住半邊車門,令退無可退,隻好上車。
車裏氣味幽冷,後座寬敞,宋螢著左邊車門,與男人隔開距離。
剛出發,陸紹修連著接了兩個電話,都是公事,他語氣不善,連連責問對方,說了些重話,宋螢聽著,總覺得他是在遷怒。
有時上位者說話,是不必考慮下邊人的緒,被罵哭也隻有著。
再一想,在杜盛安邊工作,前途雖然渺茫了點,倒是從來沒過這種氣,就連今天這樣的酒局,都是第一次跟著來。
正想著,他那頭已經掛了電話,一雙冷眼覷著:“你怎麽來這種地方?”
宋螢一愣:“哪種地方?是杜總帶我來的,有什麽問題嗎?”
他冷哼一聲:“來這裏的,要麽能喝,要麽上道,宋書屬於哪一種?姓杜的邊沒人了?腦子不清醒,還妄想跟我談生意。”
宋螢被人當麵這樣說,也覺得臉上無,剛才杜盛安被推倒那一幕猶在眼前,氣不順,忍不住反駁:“是沒有您陸總能幹,可再看不慣,那也不能把人往地上推吧?你也太不講道理了。”
“我不講道理?”陸紹修煩躁地扯開領帶,往座上一扔,語氣比平時更沉,“他有多大能耐值得我跟他講道理?什麽都沒有就敢來跟我涉,是你給他的勇氣嗎?”
說話間飄出淡淡酒意,剛才陸紹修也喝了不,難怪語氣比平時急躁。
他氣勢迫人,宋螢忍住不和他頂。
沉默半晌,車子繞過三條街,眼看快到了,陸紹修看著,一張俏白的臉冷若冰霜,半天維持著姿勢也不,忽然好笑。
他放緩語氣,慢慢地說:“以後不要再來這種場合,不是你該來的。”
宋螢本來打定主意不理他,還是忍不住:“你能來,我怎麽不能來?”
“我跟你怎麽一樣?”
“是不一樣,您是高高在上的陸總,到哪兒都是第一名,家大業大,眼高於頂,當然跟我們不一樣……您怎麽會知道第二有多憋屈,何不食糜。”
聲音低下去,鼻尖發酸,想到很多很多事,心裏覺得委屈。
這男人永遠都是意氣風發居高臨下地,不管走到哪裏都是人追捧的對象,站著說話不腰疼。
“停車,我要下車。”宋螢知道自己說多錯多,不想在他麵前哭出來,陸紹修不理,隻好對司機說,司機一臉為難。
陸紹修不聲地湊近,看眼圈發紅,不開心地抿著,不自覺說了句:“你也就會跟我橫。”
宋螢不說話,也不看他。
男人近在咫尺,一抬眼就看見他結上有顆褐小痣,隨著呼吸滾,可惜此刻無心欣賞。
氣氛僵持,眼看已開到樓下,陸紹修冷眼瞧油鹽不進的樣子,說不出話,待車停穩,果斷替拉開車門,冷冷道:“下去。”
下就下。
宋螢拎著包就走,車門也不給關上,步伐匆匆,煙黑擺被風吹,背影瘦削伶仃。
陸紹修心裏好氣又好笑,重重地將門關上,“開車。”
司機依言行事,剛開出去幾米,陸紹修讓停下,拉下車窗,看到那黑的窗戶亮起來,沉默片刻,這才吩咐出發。
接下來一個禮拜,宋螢每天都忙到焦頭爛額。
公司有幾位管理層離職,每天都有人事變,副總一來就大幹戈,撤了一個部門,合並兩個部門,擺明了新上任三把火。
自從那晚之後,杜盛安仿佛了天大打擊,再也沒來過公司,直接領著小友到國外度假,放浪形骸。
宋螢無奈,心想,要是讓那人知道,肯定一臉不屑地評價,爛泥扶不上牆。
再一想,管他想什麽,不是一個世界的人,話不投機半句多。
這個禮拜,仍舊每天發一張校的照片給徐特助,半句廢話都沒有。
胡特助說:“我在休病假,不如你直接發給陸總,你有他電話。”
宋螢公事公辦:那麻煩胡特助給個陸總現任助理的號碼,我發給他。
胡特助人在病中,殘誌堅,每天堅持給陸紹修轉發照片,覺自己像個夾饃,格外艱難。
這天他照例轉發照片,陸紹修破天荒回了句:有說什麽嗎?
胡特助是個妙人,靈機一,打電話過去,把那天在醫院聽到的一則趣聞講給陸紹修聽。
說完,電話那頭低笑一聲,淡淡問了句:“真來看我了?”
“千真萬確。”
“還說是我書?”
“宋小姐是這樣說的。”
半晌,陸紹修語氣輕鬆道:“當我書也不錯。”
掛了電話,胡特助突然覺自己的地位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戰。
宋螢不知道這件事。
照常下班,回家,剛拆開一份螺螄煮上,電話響了。
是個本地陌生號碼,宋螢猶豫了下,接上:“哪位?”
“是我。”
宋螢手抖了一下,差點把手機扔進去煮了,忙跑到臺,臉被廚房熱氣熏紅,“陸總換了電話?”
他說:“借司機電話打的,怕你不接。”
“我哪有那麽稚。”宋螢耳朵,忍不住彎起角。
陸紹修今天的語氣格外溫,甚至有些的遷就。
“既然不生氣了,那我能上來嗎?”
宋螢驚訝,墊起腳往下看,果真看到他那輛豪到閃瞎眼的座駕,男人依靠車門,冠楚楚。
目不自覺追隨著他。
陸紹修正好抬頭看,宋螢慌張地回來,心跳失了節奏。
說:“我正在做飯。”
陸紹修:“正好我還沒吃,有我的一份嗎?”
他聲音帶著笑意,連著遞了幾個臺階,宋螢暗自歎口氣,說:“那別嫌棄我手藝。”
“不會,我沒那麽挑,等著我。”說完,他掛電話。
幾分鍾後,螺螄煮好,宋螢沒來得及撈起來,門鈴響了,趕忙去開門。
陸紹修手裏提著隻禮盒,麵上淡笑,剛要開口,忽然變了臉。
他掩住口鼻,語氣嚴肅:“宋書,你家廁所炸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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