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風惡

作者：一度君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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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傷

第一章：舊傷

部落村莊被屠的時候，香香躲在草叢裏。男人們拿起武戰鬥，族長帶著老婦孺遷到別的地方。沒有被帶走，是被賣到這裏的，至今也不懂胡語。

戰爭簡單而暴，男人們被剝皮，在木樁上。雙手捂著，瑟瑟發抖。邊的草葉也跟著抖。

一柄長戟猛地撥開草叢，尖一聲，起就想跑。那士兵似乎呆住了，在跑出幾步之後，才猛撲過來：“人！人！”

他興地呼喊，香香被撲倒在地。士兵在上嗅來嗅去，雙手。掙紮，哭喊，士兵更加興。

正撕扯間，上的士兵像個破麻袋一樣被踹到一邊，香香驚恐地攏起裳，看見另一張臉。臉的主人正居高臨下地打量，眼裏也閃著意味不明的。

蹬著雙往後蹭，想盡量離他遠些。男人頭咽了咽，罵小兵：“混帳小子，發現好東西不孝敬長，居然想私吞？！”

那小兵連滾帶爬地站起來，討好地道：“隊長，我這不是真想抓住獻給您嘛……”

男人丟掉長戟，在香香驚恐的目中步步近。突然，有人按住他的肩，他正要罵人，轉頭一看，啞了：“周將軍！”

來的是個白黑甲的高大男人，他看了一眼草叢裏的人，也了個差不多的表。香香嚇得連哭都忘記了。周將軍過來，一手扯住香香的肩膀，將往肩上一扛，離開村莊。

一路打馬回營，引起無數目行注目禮。

接連打了幾個月的仗，人真是個稀罕。不經過那種境況，就不能理解什麽母豬也能變貂嬋。就昨天晚上，他的副將還在期期艾艾地問——將軍，聽說您的馬是母的？

香香被姓周的將軍拖下馬，直接帶回了營房。床榻簡陋，在床角，周將軍正在卸甲，外麵有人闖進來：“周卓，聽說你帶了人回來？”

周卓頓時大怒：“老子帶個人怎麽誰都知道？韓續你趕給老子滾出去！”

進來的是另一個將領，較白，有點文氣。他聞言隻是笑：“誰讓你天化日就這麽抱回來，也不知道遮一遮？”周卓怒氣衝衝：“你先出去，老子先發現的，當然得先來！”

韓續按住他的肩，周卓大怒：“老子服都一半了，你沒看見？！”

韓續看了眼床上的人，雪白的、水汪汪的大眼睛，兒小小的，雖然了不小的驚嚇，仍能看出七八分姿。他低聲說：“先問過王爺。”

周卓有些發傻，然後笑：“王爺？別開玩笑了，給王爺？他煮著吃嗎？晉城佳麗如雲，他找過人嗎？”他拍拍麵前好友的肩膀，“省省吧，他對人，就沒有需要！”

韓續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知道王爺為什麽會這樣嗎？”

周卓莫名其妙：“為什麽？他不是一直就這樣嗎？”

韓續沉默，然後說：“不，他以前不這樣。”

“嘎？”周卓莫名其妙，“他還有過正常的時候？”

韓續說：“八年前，王爺有過一個妾，藍釉。王爺很喜歡，行軍打仗都帶著。有一次，我們被西靖圍困在墨城，援軍遲遲不至。西靖兵力是我軍五倍之多。眼看孤城難守，大家都已經崩潰。王爺……用他的小妾犒軍。”

周卓怔住，隨後慢慢瞪大眼睛，結結地說：“從……從來也沒聽人提起過。那王爺的小妾呢？”

韓續說：“絕地反擊的一戰，兵士勇拚殺，終於苦守到援軍到來。就在我們裏外夾擊，大破西靖敵軍的時候，藍釉投白狼河自盡，都沒有找到。寒冬臘月的天，王爺親自下河搜尋，足足兩月，人不見人，死不見。從那以後，王爺就再也沒有過人。”

周卓沉默了，韓續近乎請求地說：“先留著，說不定……他能眼呢？”

周卓開始穿服：“你話都說這樣了，我還能如何？”他看了一眼床角抖抖索索的人，嘀咕了一聲：“他應該看不上吧……”又想了想，“希你有這福分。”

慕容厲直到晚上才回營，麵如鋼似鐵般冷：“戰況！”

周卓立刻報上傷亡及殲敵數量，慕容厲進到大帳，帶起一子疾風：“馬上來人擬詔，急報陛下！”

參軍應了一聲，趕準備筆墨。周卓看了韓續一眼，示意——快說。韓續有些發怵，很誠懇地以眼神回應周卓——我不敢說。周卓怒目——瞧你他媽那點膽子！

韓續立刻回——你有種你說！周卓萎了——我也不敢說。

兩個人小朋友換字條一樣眉來眼去，慕容厲冷笑：“本王把眼睛給你們挖出來，是不是能看得清楚些？”

兩個人一冷汗，韓續趕道：“王……王爺，今兒個兄弟們抓獲了個人。想問您要不要嚐個鮮。”他一邊說一邊呲牙，我真是越來越佩服自己了。

果然話未完，慕容厲一大腳就過來了：“滾！”

兩個人出了大帳，周卓既憂且喜，捅捅韓續：“這下子人是我的了。”

韓續哼了一聲，想了半天，說：“留一口給我。”

周卓嘿嘿笑，迫不及待地進了自己營帳。東胡、屠何、孤竹都是一幫難追的東西，狐貍一樣東躲西藏。這深山野嶺幾個月，大家都素得不行。

香香已經被嚇傻了，他們會剝人皮，被剝了皮的人淋淋地扔在地上，還會搐唞。周卓過去，的下。抖得像隻小白兔。

他笑笑：“不要害怕，我不想弄壞你，一會兒還給我兄弟送過去。”

香香的大眼睛裏蓄滿了淚，輕聲說：“軍爺，您放了我吧。我不是屠何部的人。我是他們搶來的，我也是燕人。”

周卓將袍丟在地上，出壯的上：“我知道，擱平時不至於。不過這荒山野嶺的，說什麽也要嚐嚐味。你乖乖聽話，等回去之後，送你回家。”

香香一個勁兒地搖頭，他撲上來，帶著微微的汗味。尖，哭喊，掙紮。周卓的營帳，離慕容厲本就不遠，慕容厲正在看參軍擬好的奏折，那聲音就直往耳朵裏鑽。

他心中煩躁，起出來，走到周卓營帳前，掀開帳簾。周卓覺得耳後有風，頓時怒從心起，正要罵人，待看清來人，差點就跪了：“王、王……王爺！”您這是什麽好！

慕容厲在看床角正用雙手護住口的人，白白、小小的一團。一雙眼睛倒是生得好，又大又圓，看人的時候裏麵簡直像是要溢出水來。

慕容厲注視著，多年以前，那個人，是不是也這樣驚懼、唞？

多年不願及的往事，突然撕開，傷口已化膿。他迎著那道淒哀的目，說：“送到我帳中去。”

一天之，換過太多個地方。香香在營帳一角的桌下，嚇破膽的孩子，隻知道發抖。旁邊就是慕容厲的兵，卻從未想過拿在手裏。甚至連逃跑都不敢。

慕容厲慢慢走到麵前，問：“你很害怕？”

額頭全是汗，臉上淚痕閃亮，不敢點頭，也不敢搖頭。那眼淚那樣多，晉湖決堤一樣。慕容厲揮袖，熄了燭火，上前抱住。

的子是的，完全沒有半分力氣的那種。到細上的傷痕，他的呼吸漸漸火熱，低聲問：“有多害怕？”

不說話，頭一聲一聲地哽咽。

慕容厲往死裏折騰了一夜，第二天醒來的時候，他覺得自己真是太久沒有過人了。邊的人還睡著，睡夢中也是哭泣的。長發鋪了一枕，烏黑發亮。他手，輕輕的發。

藍釉……

突然又想起這個名字，心裏像是被刺了一刀。他慢慢咬牙，強忍心痛。這麽多年了，日日夜夜、月月年年，無論何時，這個名字都是他心上的傷口。

那年的白狼河，他許王妃之位，笑著應允，卻在他大勝之後，縱投白狼河。※思※兔※網※

從此以後，傷口終不癒，疼痛永遠持續。

慕容厲穿好服，又看了一眼床上的人。那不是他的藍釉。藍釉笑，活潑。藍釉從不流淚，即使是傷了、痛了，也總是微笑著。

藍釉膽子也大，會拿起武，保護自己。當然不是藍釉，這世上再也沒有藍釉了。

他掀簾出去。

太已經升得老高，周卓已經帶著兵士繼續尋找屠何殘部。韓續在清點戰利品。慕容厲剛一出來，就有士兵端上淨水。

這裏離水源很近，但他不喜歡靠近白狼河。那是他的地。

士兵們都懂。

這裏是大燕邊境，和東胡相。不知何時聚集了一波外族人，整日擾大燕百姓。今年鬧得更厲害了，竟然屠殺邊村，燒殺搶掠。

燕王震怒，將慕容厲這惡人聽到也要抖三抖的惡魔派了過來。下令務必要將之驅趕殆盡。

慕容厲窩著火，這夥子流匪四逃躥出沒，十分難以捕捉。他好不容易查到他們群居的部落村莊，鐵蹄般輾過，不留一個活口。

四十幾個部落村子，男丁全部被殺，老也早已逃出了伊廬山。

他意猶未盡，還在四搜尋。

香香醒來的時候，邊已經空無一人。昨夜的裳早已經被撕碎布，鞋子逃跑時丟了一隻，周卓扛回來的時候，丟了另一隻。沒法起床。在被子裏，一直也無人問津。

從外麵進來，帶著一自由與忐忑。見架上掛著件黑的袍子，拿來裹在上。那明顯不是為準備的服，太寬大也太長了。

帳中實在是安靜得可怕。掀起簾帳，發現外麵日頭已偏西。肚子裏咕咕地響，昨天就沒吃什麽東西，現在肚子都到了後背。

想出去，試探地邁出門口。麵前站了個白淨的男人，認得他，韓續。昨天跟周卓說話的男人。

韓續遞了個碟子過來，裏麵放著兩張餅，一塊烤。香香接過來，袍子太長，角拖到地上。趕用另一隻手提住下擺。

韓續坐在旁邊，看吃飯。驚恐不安地，咬一口又看看他。好像他隨時會撲上去打一頓一樣。

韓續問：“他們經常打你？”

遲疑，最後還是點點頭。

韓續給倒水：“以後，你就好好跟著王爺，這裏不會有人打你。”

大眼睛一閃一閃，眼看又要流淚：“周……說，會送我回家去。”

韓續微怔，然後笑：“你聽懂我在說什麽嗎？他是大燕國的巽王慕容厲！任你哪家小姐，跟著他還能委屈了你？”

微微咬牙，兢兢地堅持：“我……我想回家去……”

韓續還要再說話，突然看見目哆嗦地盯著自己背後，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