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循去扶皇帝的手臂:“您醉了。”
皇帝材高大,斜斜的倚在足足比他矮了一個頭還要多的邵循上,看得太后心驚膽戰,不免擔憂道:“快、快來人去攙著皇帝——貴妃還有孕在呢。”
陪侍在側的何晉榮帶著幾個宮人,連忙上前想去從邵循手中把皇帝接過來,但是皇帝卻的拉著邵循,不許離開。
旁人沒奈何,只得去扶他另一邊的手臂,這才沒被推開。
皇帝著額頭,至看上去確實是醉得狠了,他轉看向太后:“……母后,朕……有些頭痛,恐怕不能相陪了。”
他說話雖仍有條理,但是明顯比平常要慢半拍,太后怕他真醉的厲害了,明天要不舒服。
這熱鬧了一晚上,看了看外面都要外頭寅時了,太后便點頭道:“這也差不多到時候了,咱們也不興強留著守夜……只是貴妃現在子貴,你該離遠一些才是。”
皇帝上答應得快,但是手裡毫不放鬆,讓太后覺得很是無奈,只得溫聲向邵循叮囑道:“你陪著皇帝,多勸著些,不要輕縱了他。”
邵循道:“娘娘放心罷。”
皇帝喝醉之後似乎添了那麼一點點任,等邵循剛一說完,就手中用力,想要拉走,跟旁人都不肯有半分的寒暄。
這時被鄧妃拘在座位上的趙若楨有些著急:“伯母,我有話對父皇說。”
鄧妃眼看著皇帝帶著人已經從側門中離開了,輕輕撒了趙若楨的手,上道:“你子重,有什麼話改日再說也是一樣的。”
可是要是真的那麼容易被說服,也就不是趙若楨了。
二公主就在兩人旁不遠,看著趙若楨被人攙扶著向門外走去,又看太后正跟一個王妃在說話,一時沒顧上這邊,就下意識皺了皺眉:“鄧妃娘娘,大姐姐這是要去哪裡?”
鄧妃低頭抿了一口酒,“可能是去更了,有孕的人,都是這病……”
趙若桐眉心一跳,但轉念一想,有陛下在邵循邊,那就什麼也不必擔心,至於其他人……
管們去死。
那邊邵循被皇帝拉著走到殿門口輦前,還沒來得及說話,就當著眾多侍從宮人的面被抱了個滿懷。
邵循被皇帝實實的抱在懷裡,冬天的冷氣似乎都被他的臂膀阻隔在外,淡淡的酒香從他懷中傳出,讓這個今晚滴酒未沾的人都似乎有些醉了邵循貪這樣的暖意,但是卻不習慣在這麼多人面前親,就算他們低下頭像是擺設一樣也不。
了,想掙開皇帝的懷抱,但是皇帝卻沒放開,他在耳邊唸叨:“今天要陪著朕一起乘轎輦。”
邵循沒想到過了這麼久他還能想起這一茬,費力的轉了轉頭,見殿一時半會兒似乎還沒有人退席,便道:“您先放開我……我答應就是了。”
皇帝這才鬆開手,為賀新年,宮中四都掛上了緻的大大小小的紅燈籠,即使在夜裡也顯得昏暗,邵循清楚的看見了男人眼中太過明顯的欣然愉悅。
他可能真的喝多了,邵循想,不然緒不可能如此外。
這樣的皇帝讓邵循覺得跟往常不同,有種很微妙的新鮮。
等兩個人並肩坐上輦,轎夫們剛要抬起來,就听到恪敬公主帶著息的聲音傳來:“父皇,父皇稍等……”
邵循吃了一驚,示意宮人稍等,接著看向皇帝。
皇帝半閉著眼睛,此時慢慢睜開:“是恪敬?”
邵循點頭:“我們要不要下去?”
皇帝搖了搖頭。
邵循便將一面的簾子起。
只見趙若楨在宮人的攙扶下,用手撐著腰費力的走了過來,原本眼含期待的看向這邊,但是卻先看到了邵循。
的眼神驟然冷了下來。
但是今晚的目的不在邵循,因此勉強住了看著父親跟和差不多年紀的人共乘一輦的憤怒,轉而盡量平靜地看向微閉著眼似乎在養神的皇帝。
“父皇,兒有話想跟您說。”
皇帝睜開眼,微微側頭看著趙若楨,“……你說。”
趙若楨愣了一下,寒風吹來,讓不自覺的打了個哆嗦,用手去攏了攏狐裘大的襟,的肚子已經足月了,渾圓碩大,這樣厚的服也掩蓋不住,現在瑟瑟發抖的站在風口上,沒有了平時的張揚跋扈,看上去很是有幾分可憐。
“今晚是除夕夜,”趙若楨吸了一下鼻子:“兒求父皇,能不能、能不能去咸寧宮一趟,跟、跟我們說說話。”
話裡的“我們”自然是指本人、皇帝還有皇后一家三口。
這位恪敬公主平時天不怕地不怕,有了太后撐腰,似乎可以服后宮中的所有庶母和弟妹,而且對他們的敵意甚至不屑於掩飾,但是在皇帝面前,又是這樣的弱勢,大著肚子在寒風中苦苦哀求,就是希的父親能給這個面子,去跟皇后放下心結談,期待著他能夠原諒的母親,從此冰釋前嫌。
說實話,恪敬公主自己都知道要讓夫妻關係破鏡重圓,幾乎是不可能做到的事,但是那種執念仍然支撐著放下尊嚴和麵子,當著邵循的面去哀求皇帝,希至可以多緩和一下父母的關係,不求使之多麼親,至面子上過得去就好。
皇帝看著個大肚子,被人扶著也站不太穩,艱難地站在地上,微微嘆息道:“你即將生產,就好生歇息,不必多思多慮,反而傷。”
他的話說的還算溫和,但仍然掩飾不住其中的拒絕意味,趙若楨心中悲愴——沒想到這樣的境下,皇帝都不願意給這一個面子。
明明那是他的的髮妻,明明自己是他的長,究竟有什麼仇怨讓他記恨至今,這麼多年都不能釋懷。
就因為母后當年一念之差犯下的錯麼,這錯誤的代價未免太沉重了。
趙若楨看著邵循穩穩噹噹的坐在皇帝邊,坐在屬於自己母親的位子上,想到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如今這樣狼狽,心裡指不定怎麼嘲笑鄙夷,就從心底里泛出深切憤怒和怨恨來。
公主幾乎克制不住想要質問皇帝——是因為麼?就是因為人在懷,就這樣置結髮妻子於不顧,連即將臨盆的兒苦聲哀求都可以視若無睹。
但是皇帝今晚發的火讓趙若楨尚有恐懼留存在心裡,的這種怨恨不滿,不僅不敢說出口,甚至都不敢表現出來,只能盡力克制自己的脾氣,不去看邵循。
“父皇,只是去說幾句話……我和母后已經許久不曾跟您說說話了……用不了多久……”
這樣低聲下氣、不顧尊嚴的恪敬公主是以往趙循從未見過的,看上去也確實可憐,只是……
邵循下意識的攥了皇帝的袖。
彷彿察覺到了的不安,皇帝不聲的去握住了的手。
邵循怔了怔,沒有轉頭去看他,只是的反握住那隻帶來安全的手掌,心裡翻騰的緒終於平靜了下來。
趙若楨帶著微弱的期待,看著皇帝:“就今天這一次……”
皇帝的視線落在兒的臉上,片刻之後移開:“夜深天冷,今晚你不要回府了,就在寧壽宮留下陪陪太后吧。”
說著握著邵循的手,重新闔上眼睛,敲了敲扶手示意起轎。
趙若楨沒想到皇帝說走就走,連一點念頭都不給人留下,不由焦急的揚聲道:“父皇……父皇!我不走,您要是不答應我就站在這裡等您!”
皇帝彷彿是有鐵石心腸,他不為所,垂下眼吩咐道:“將公主送去寧壽宮。”
當即便有宮人應是,頗有技巧的開趙若楨邊的侍,在不傷到的況下將攙扶著控制在了手中。
趙若楨現在力氣都使不出來,掙扎了幾下一點用都沒有,眼看著轎輦已經抬走,忍不住想要下死力氣掙扎。
剛了沒兩下,就覺腹中發出一陣痛,捂著肚子了一聲,停了一會兒才恢復了過來。
此時抬起頭,眼前卻哪裡還有駕的影子?
直到回了甘殿,皇帝也沒提起方才的事。
他不提,邵循也不想提,兩人便默契的當這事已經過去了。
皇帝方才在大殿上顯得有些醉,但是到了這裡,除了眼神稍顯倦怠,倒是看不出和平日里有什麼不同了進了室,邵循幫皇帝將披風下來,又去解他前的扣,剛解了兩顆,就被他攥住了手。
邵循剛剛疑的抬起頭,就被人牢牢地抱在了懷裡:“不許。”
忍不住笑了:“你這到底是真醉還是假醉啊。”
皇帝低頭用力在耳畔親了一下:“你說呢?”
邵循偏過頭去吻了吻他的角,眼睛彎起來:“我瞧您是裝醉。”
皇帝去吻的眼、鼻尖,最後落到上,兩人極其親的換著每一寸氣息,直到皇帝的呼吸難以抑制的沉重了起來,他這才抬起頭長嘆了一聲,放開了。
邵循忍不住笑著咬了咬殷紅的,繼續幫他換服,卻又被制止了。
“陛下?”
皇帝了溫熱的側臉,道:“你也累了,何晉榮進來伺候吧……朕今晚去榻上睡一晚,你好好休息。”
“嗯?”邵循不解,摟著他的腰不撒手:“做什麼不睡在床上?”
皇帝搖搖頭,語氣貌似平靜:“朕今晚酒意到底有些上頭,可能不如以往節制,萬一再被你招惹兩下,若是分寸把握不到傷你就不好了。”
他說話的語氣非常正常,以至於這一番……的話讓邵循乍一聽都沒反應過來是什麼意思,甚至還下意識的點了兩下頭,過了片刻才愕然明白過來,皇帝方才用鎮靜自若的口吻說出了什麼樣的話。
邵循當時就懵了一下,反應過來之後又又惱,將已經替他解下來的腰帶丟回到他上,啐道:“呸,誰招惹你了。”
皇帝忍不住揚聲笑了,接著再次吻了吻的發頂,又手了尚且沒有起伏的小腹,這才施施然去了外間,留下邵循臉紅的都要滴出來,直到被伺候著梳洗完還沒有平復。
這天皇帝果然睡在了外間,但是其實也只跟邵循隔了一道隔扇而已。
邵循難得獨占一張大床,卻反而睡不著覺了。
明明已經暖好的被褥極其,湯婆子裹了細緻的絨布放在腳後,被子裡暖洋洋的,一點也不冷,總覺得缺了什麼似的,翻來覆去睡不著。
過了好半天,邵循煩躁的睜開眼,經不住有些委屈的開口:“陛下……您是不是睡著了?”
“還沒有……”皇帝聽了的話,立即翻起來,披著裳一邊趕到床前俯下查看,關切地問道:“怎麼了,那裡不舒服?”
邵循半撐起子摟住了他的脖子,好半天才支支吾吾道:“我……我睡不著。”
皇帝護著的脊背將環在懷裡,聞言一愣,接著無奈道:“是誰說不招惹朕的?”
“我沒招惹您,”邵循好半天睡不著,聞言更是委屈,語氣經不住帶了嗔怪和撒的意味:“誰要您做什麼了。”
皇帝好笑,像小貓一樣了的後頸,接著掀開被子上了床,摟著邵循遮住了的眼睛:“好了,朕陪著你,快些睡。”
邵循這才滿意了。
說是睡不著的孩子不過片刻就沉沉睡去,反倒是本來有些醉意的皇帝徹底沒了睡意,只能無奈的摟著懷中的寶貝,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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