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哪里不好？

皇帝只覺得這小姑娘沒有一不可,分明都好。

可又是什麼讓本該是一個天之驕的認為自己不討人喜歡呢？

邵循搖了搖頭，徹底將緒平復了下來，本來就是家里的事,拿來跟皇帝說才是昏了頭。

“不提這些了，”悄悄抬了抬眼,試探道：“我……可以走了麼？”

皇帝承諾不會的海口都夸出去了,自然不會有不同意的理由。

見到他點頭，邵循心中悄悄松了一口氣,立即就要出去。

“等一下。”

邵循停在原地,緩緩回過頭來。

能看出心里的忐忑,皇帝經不住好笑道：“小花貓,你就這樣出去麼？”

邵循愣了一下,這才想起自己剛剛哭過,臉上可能……不怎麼好看。

其實不記得的是,在昏睡過去之前,比方才哭的還要兇一些,所以現在臉上比想的還要狼狽一點。

也幸好平時就不怎麼搽脂，不然就更尷尬了。

邵循有些不好意思，拿出帕子來在臉上拭了兩下，但是覺沒有什麼用。

皇帝觀察了半天，走過來向,出一只手。

邵循微頓，接著有些猶豫的將帕子放在了他的手上。

皇帝四看了看，走到桌前將桌上的茶壺拿起來，倒了些茶水在邵循的手帕上浸，接著坐到桌前：“過來。”

邵循的步伐又緩又慢，磨磨蹭蹭的來到皇帝前,被皇帝按著坐在凳子上。

他一只手著的下，讓的臉向著有的地方，另一只手用手帕仔仔細細的替將臉干凈。

他專心而認真，手指一下下的著的臉，卻似乎并不含什麼綺念，但是邵循看著他的眼睛，竟覺得這一刻比剛才他的擁抱、他的親吻更能讓強烈的知到他的。

——他的喜之。

皇帝的手法不太練，顯得有些笨拙，但是他仍舊一不茍的將邵循的臉的干干凈凈，等結束后，他一端詳，這才停了手，抬頭想說什麼，正對上了邵循的目。

一眨不眨的看著他，被發現了也沒有躲開，反倒是皇帝有一瞬間的心悸，不自覺地移開了視線，接著又忍不住移回去。

“……干凈了。”

“……謝謝陛下。”邵循回道。

站起來：“我該走了。”

皇帝拉住了纖細的手指，像是在挽留，中卻沒有說出挽留的話，只是道：“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不想做什麼就不做，朕不強求你，其他人當然更不可以。”

邵循低下頭。

兩人的手握在一起，邵循的手猶如白瓷，無瑕卻十分纖細瘦小，皇帝近年來也不常在外活，早些年在沙場上曬出來的古銅早就消退干凈了，只是比邵循的手稍深一點，但形狀大小上卻與孩子的有著鮮明的對比。

他的手指也很長，但是不像邵循這樣十指像是削蔥一般纖纖弱弱，而是骨節分明，上面有著能清楚分辨的繭子，手掌也大，可以輕易的將邵循的手包裹的嚴嚴實實。

這是一雙男子的手，但是卻給邵循一種極其安穩的覺，讓不會想要立即出，而是下意識地留這樣的覺。

這樣想著，邵循的手指不自覺的彎了彎，像是要回握似的，皇帝立即察覺了這個微弱的幾乎可以忽視的作，他的心剛剛微了一下，邵循就將手了回去。

“……朕派人送你。”

“謝謝您的好意，不過……不必了。”向他最后屈膝行禮：“……臣告退。”

皇帝沒有出聲，就這麼靜靜地看著退了出去，許久之后，將手握拳，重重的呼出來了一口氣。

*

邵循推門出去，一眼就見道康李守在門邊，目炯炯的看著格外有神。

一看見邵循他就更有神了，雖然沒聽見什麼靜，但是他還是滿懷希的問道：“姑娘累了吧，可要奴婢準備轎輦？還是陛下有什麼吩咐？”

邵循一聽就知道他在想什麼，剛才滿心的復雜登時消散的無影無蹤，勾了勾角，但是卻很有點皮笑不笑的覺：“多謝康掛心，只是不知道方才守在門口的宮人去了哪里？”

康李打量著行自如，似乎也沒有疲憊的姿態，心里有些納悶，別有深意的回答道：“您放心就是，該說的不該說的們都懂。”

邵循“哦”了一聲，也沒多說什麼，更別提要什麼轎輦，徑直離開了。

康李被在原地，真是丈二的和尚不著頭腦，心想這邵家的丫頭未免也太傲慢了，爹對著自己還得客客氣氣的呢，難不這新娘進了房，人就扔過墻了？

邵循本想去找二公主，但是到了寧壽宮門口卻被太后邊的伍嬤嬤攔了下來。

“姑娘，幾位公主并六皇子都有點醉，被太后留在宮中歇息了。”

邵循有些意外，卻仍道：“那勞煩嬤嬤帶我去二公主所在的房間吧，我就要出宮了，怎麼也要向公主道別吧。”

伍嬤嬤從剛才就一直在觀察著這位將來似乎有大造化的小姐，看的作似乎和以往并無不同，還因為睡了一覺，神不萎靡，反倒更好了些，心里其實就有了點數，再一聽到現在還有心思跟朋友道別，就對自己剛才的判斷更加確定了。

這兩人應該真的沒有事。

確定了這一點，伍嬤嬤的態度反倒更加謹慎恭敬了——這皇帝有了意思，兩人獨了這麼長的時間還沒有發生什麼，要麼就是這子魅力不夠大——這當然不可能。

要麼就是備珍，以至于皇帝由于珍惜而不想唐突，克制了自己的/。

而這，恰恰是最難得的。

伍嬤嬤為難道：“方才公主就執意要尋姑娘，可是……奴婢只能跟說您喝醉了，嚷著要回家，所以將您送回去了。”

邵循心想，這下好了，怎麼覺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都知道的差不多了。

這嬤嬤明顯是知的，是太后的心腹，肯定不可能瞞著主子。

而二公主也并非遲鈍的人，現在喝了點酒，所以才被糊弄過去，等一旦清醒，未必察覺不到問題。

邵循這樣一想，自己的尷尬到頭都痛了。

皇帝，是阿桐的父親呀！

伍嬤嬤察言觀，不想再讓難堪，便善解人意的不再提這一茬，了兩個宮，特地吩咐們送邵循出宮。

*

太后坐在羅漢床上，正讓小宮把切好的水果遞過來。

一邊叉了一小塊蘋果，一邊想著皇帝什麼時候能出來，就在這時，就有通報聲傳來：

“娘娘，陛下來了。”

太后揮手小宮端了盤子走開，“他進來吧。”

等皇帝進來請了安坐定后，太后先不說話，而是打量了他半晌。

皇帝笑道：“母后在看什麼？”

太后哼了一聲：“看這鐵樹如何開花啊。”

皇帝挑了挑眉，沒有說話。

太后就看不慣他這什麼話都只在心里琢磨的樣子。

自己的兒子自己了解，旁人見了這樣子都以為是皇帝穩重，或是不愿意將事說出口讓旁人擔憂，但是太后很清楚，他這是很傲慢的一種表現，看著溫和，不多言語，其實心里指不定覺得旁人不配聽他的心事，而他也不屑于跟其他人傾訴而已。

現在倒是很好奇一件事，皇帝跟那個小姑娘在一起的時候，是不是也這幅德行？

太后問道：“你的心思一向難猜，不過總該有個章程才是，那丫頭你想給個什麼位分？”

皇帝抬了抬眼皮：“八字還沒一撇呢，談什麼位分。”

太后往后一仰，嘆道：“你呀。”

皇帝道：“母后不必掛心這個，兒子有分寸，不會招人非議的。”

太后平時再看不過皇帝的子，到底也是個母親，對兒子的擔憂也不比任何一個當娘的：

“哪個掛心什麼非議不非議的，外頭的那些個人比婦人還碎，要是凡事都顧及他們說什麼，那就只能頭腦什麼也不做才襯了他們的意了……我是擔心你邊沒個知冷知熱的人，那丫頭你喜歡，我也覺得不錯，那就早些把人召進宮來，也好過見你這天天惦記，吃不到里。”

這話是純粹站在皇帝母親的份上說出來的，雖然給的建議皇帝并不認可，但是其中的關切還是讓他心中略略一暖。

他的聲音緩和了下來：“母后，朕這里一切都好，反倒是您，年紀大了該多保養才是，前些日子這不是腰痛又犯了，太醫院的人只治標不治本，聽說金寺有位大師醫高超，專治這樣的陳年舊疾，改天請他進宮替您瞧瞧。”

太后聽了自然覺得欣，不過還是推卻道：”都是幾十年的老病了，要說治本才是不可能。不值當的興師眾。”

母子兩個人之間氣氛難得的親融洽，伍嬤嬤送邵循回來本來要通報都沒敢打擾，只是帶著高興看著兩人聊天。

這時卻又宮人進來稟報：“娘娘，公主回來了。”

在寧壽宮，不加前綴直接被稱為公主的只有趙若楨。

太后皺眉道：“不是剛剛回府嗎？怎麼又回來了？”

那宮人有些踟躕：“……聽說是、是和駙馬鬧了別扭，一氣之下這才回宮的。”

太后一聽眉都要豎起來了，用力一拍桌子：“豈有此理！”

皇帝問道：“公主子可還好？”

“公主子倒很好，”宮人回答：“只是有些生氣，像是哭了的樣子，眼睛都紅了，現正在偏殿里，不肯見人呢。”

太后心疼的不行，立即就要去看恪敬公主：“真是反了，藺群這個小子，我這還在呢，就敢欺負楨兒，來人！給我把他拿進宮來！”

皇帝怕氣壞了子，便勸道：“母后先別急，藺群不是輕狂的人，先去問問恪敬是怎麼回事……”

“不是他還能是楨兒不？”太后余怒難消，“他進宮來跪在寧壽宮門口，看看到底是誰的錯。”

說著也顧不上別的，那宮人扶著，徑直去了偏殿看恪敬公主。

伍氏留下來，看著皇帝的臉，小心翼翼道：“陛下……喝杯茶吧……”

皇帝看了門外片刻，接著溫聲道：“嬤嬤不必忙了，前朝還有政事沒理，朕先回去了，你替朕向母后致歉吧。”

說著他向伍氏點了點頭，出去了。

伍氏看著皇帝的背影，張了好幾次，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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