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4

下午五點半,訓練結束，朵棉摘下耳機往椅背上一靠，終於鬆了口氣。大山和森森各自關了電腦,湊過去,低嗓子問朵棉說：“你和川哥是吃了飯再出去還是怎麽著？要不要等你們一起啊？”

朵棉聳聳肩,拿疑的目看向旁邊。

靳川臉上沒任何表,冷淡道：“吃你們的。”

聞言，大山和森森點了下頭,沒再多問,勾肩搭背,邊聊邊推開訓練室的門出去了。

偌大的屋子裏瞬間隻剩靳川和朵棉兩個人。

幾秒鍾的安靜後，朵棉清了清嗓子，試探開口：“那個,晚上去哪兒？”

“回趟家。”靳川應了句。說完,起,兩手扯住黑T恤的下擺，往頭頂一拽，把隊服給了下來。隨手一團拎著,去帽間換服。

大大方方著半由他觀賞。

朵棉臉微紅,視線左右飛幾秒,然後，還是不自覺地看了過去。

靳川的材,並不是那種誇張突兀的型,但,毫不影響視覺上的力量。偏深，質致，每一寸線條都修勁流暢，有種很張揚的生命力。

以前追過一段時間的韓劇，沉迷花男無法自拔，甚至幻想，自己的未來伴有白皙致的皮，細直的大長，和飄逸的發，清冷出塵，皎如明月。

靳川的出現，狠狠擊碎這一幻想，順帶，把的審也顛覆了。

第一次發現了一個詞，野。

就在朵棉思緒翻飛的時候，靳川已經換完服回來了。他穿了件襯，領口位置的紐扣往下敞開兩顆，出小片皮，古銅的，結實有力。

朵棉皺了下眉，有點無語地提醒：“現在是冬天。”屋裏有暖氣都不說了，外麵寒冬臘月，他就穿這樣？

“出去再加。”他淡聲說，右手輕輕了下的臉，“走了。”

朵棉於是幫他把外套拿上，一手抱著，另一隻手自然而然牽住他，好奇地問：“為什麽忽然要回家？”

靳川微微了下的指尖，“外婆讓我帶你回去吃飯。”

“……”短短幾秒，朵棉整個人都是一愣。

之前聽他說“回家”，還以為隻是單純回他在J市的房子……外婆？外婆回去吃飯？這是什麽神進展？

須臾的震驚過後，朵棉瞪眼，口而出：“見家長？”

靳川勾角，“算吧。”

“為什麽這麽突然？”有點慌，磕磕地說：“要回去吃飯你怎麽也不提前告訴我？我什麽都沒準備……”

“外婆今天才給我打的電話。”靳川看一眼，“你要準備什麽。”

“至得換新服，再化個妝。”朵棉憂心忡忡地捂住臉。最近訓練的力度太強，已經至兩個月都沒打理過自己，怎麽能頂著這副尊容去見外婆？

靳川扣住往外走，“不用了。”

掙了下，沒掙開，急道：“怎麽不用？我要化妝，我要的，我要給外婆留個好印象。”

“你不化妝也夠漂亮了。”

“誰信，你就喜歡哄我。”朵棉癟，“快鬆開。”

他擰眉，手指用力把扣得更，有點兒不耐煩了：“我說不用就不用。”

“……”怔住。

靳川淡淡地說：“我看上的就是最好的。”

向來如此。

*

靳川在J市的房子是一年前買的，公寓質，麵積不大，位置在四環到五環之間，遠是遠了些，但通便利，開車順著出城大道一條路下去，不堵車的話，五十分鍾就能到。

晚上六點多，太順著西邊垂下去，正撞上下班高峰期，靳川和朵棉去附近的超市買了些水果和營養品，一路堵堵塞塞，七點半左右才到小區門口。

靳川把車開進地下停車場，兩人直接坐電梯上樓。

“幾樓幾號？”

“1602。”靳川摁亮16這個數字鍵。微側目，看見那姑娘正對著電梯的鏡麵牆理服，理頭發，臉紅紅的，一副忐忑不安的小模樣。

他挑了下眉，“張？”

“……不張才不正常吧。”朵棉癟應了句。拿出隨攜帶的口紅抹在上，對著鏡子抿勻，然後轉過去麵朝他，指指自己，嘟，含混不清地問：“我口紅塗好了麽？”

靳川低頭啄了下，“嗯。”

臉更紅，瞪眼作勢要打他，然而手剛舉起來就被他一把住。他低笑著撚纖細的指，問：“冷不冷？”

朵棉彎，搖搖頭。

“叮”一聲，電梯停了，門打開。兩人走出電梯，在1602門號前站定。靳川拿出鑰匙打開房門。

聽見響，正在廚房裏忙活的老人探出頭來，一咧，笑出滿臉褶子紋，“可算回來了，我還說給你打電話。”

“下班高峰，堵得很。”靳川邊換鞋邊隨口道，說完，大手放在朵棉背上輕輕一推，把半攬在懷裏往前帶，跟老人介紹：“外婆，這是朵棉。上回你完手還來看過你。”

朵棉張得心跳都掉一拍，清清嗓子，彎角，換上平生最真誠的笑容：“外婆好。”

“小朵是吧？”外婆穿著圍從廚房裏出來了，視線打量打量朵棉，半秒後，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好好好。多漂亮一小姑娘，比照片還好看。都了吧？洗手準備吃飯。”

“嗯。”朵棉點頭，洗完手放下包，回廚房幫忙。

沒多久，飯菜上桌，外婆笑盈盈的，招呼兩個孩子過來吃飯。

看著一桌子的菜，朵棉又是又是心疼，道：“真是太辛苦你了外婆。你心髒完手不能這麽累的……”說完側目看了眼靳川，低聲，語氣略微不滿，“你怎麽也不勸勸。”

靳川沒說話，低著眸，兀自吃他的飯。

外婆怕朵棉誤會，忙擺手，說“做做飯而已，不累的。你別怪小川。他之前要請個人來照顧我，是我堅決不同意。”說著，外婆出一個不好意思的笑，“我們鄉下人從小就幹活，閑不住。”

朵棉皺眉，遲疑幾秒才低聲說：“本來回家看您是件好事，結果這麽麻煩您……我多過意不去啊。”

外婆笑瞇了一雙眼睛，“好好好，下次咱們出去吃。來，小朵，嚐嚐這個合不合胃口。”

“嗯。”朵棉笑著點頭。

飯桌上氣氛融洽。

朵棉原本還很張，但沒過幾分鍾，張的緒就完全沒了。假想中的“見家長標準你問我答”場景沒有發生，外婆為人淳樸，幾乎沒怎麽問朵棉的家庭況，隻簡單叮囑，天氣冷了，要多穿服不要著涼。

吃完飯，外婆站起來收拾碗筷，朵棉見了，連忙搶著幹。外婆不肯，連連讓去客廳裏看電視。

一來二去僵持不下。

最後，靳川趁這空擋，把碗收進廚房洗了。

朵棉有些驚訝地看著廚房裏那道影。靳川人本就高大，洗碗池的高度又偏矮，這副係著圍彎腰洗碗的樣子，怎麽看都有點好笑。

小聲問外婆，“他會做家務呀？”

“會。洗做飯劈柴燒火，都會。”外婆慈祥的臉上浮起一複雜的神，“他小時候過得……不太容易。”

聞言，朵棉心裏驀的一，笑笑說：“現在都好了。”

外婆也點頭，“嗯。都好了。”

兩人正說著話，門鈴忽然響了——叮咚，叮咚。

朵棉有點驚訝地看向外婆，問：“都這麽晚了，今天有客人要來麽？”

“不知道。”外婆搖搖頭，也很狐疑，“我去瞅瞅，沒準是樓上的陳媽來借東西。”邊說邊緩慢走過去開門。

“誰呀？”外婆握住門把，皺眉問了句。

門外沒人答話。

外婆皺眉，小心翼翼把門打開了一點，過隙往外頭張——走廊上的燈不算明亮，昏沉沉的線中，兩個形魁梧的壯漢杵在門外，穿黑西裝，麵無表。

外婆起先一愣，然後錯愕地瞪大了眼睛。

“怎麽了外婆？”朵棉也跟著走過來，“是誰呀……”等看見門外那陣仗，話音戛然而止。也愣了。

短短兩秒，回過神後皺眉，條件反要把門關上。然而一使力，另一反作用力卻從門的另一側傳來，力大無比。

“別急著關門。”

突的，一個低潤醇厚的嗓音響起，字裏行間都出一長居上位者的貴氣。那中年男人說：“我並沒有惡意。”

外婆咬牙切齒，不說話，年邁的軀憤怒到發抖。

朵棉約猜到什麽，咽了口唾沫，強自鎮定地說：“請問你找誰？”

對方答：“靳川。”

聽完這話，朵棉心瞬間涼了半截。果然，最擔心的終於還是來了。抿了抿，眸一寸寸沉下去，冷冷地說：“對不起，這裏沒有你要找的人。”說完就又要關門。

“誰。”背後傳來冷冷淡淡一個字。

“……”朵棉作驟然一僵，回過頭。靳川已經從廚房出來了。他隨手摘了手套丟到一邊，麵無表，朝大門方向走過來。

閉上眼睛，咬咬，鬆開門把，扶著外婆一道側讓開。

靳川走到了門口。

一室俱靜，空氣都似有數秒鍾的凝固。

片刻，一陣腳步聲從不遠靠近。朵棉抬眸，看見一個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走上前來。年紀在四十幾歲，保養得當的緣故，那張臉上的皺紋不多，氣度雍容，樣貌英俊，五和靳川甚至有五分相似。

朵棉眸微微一閃，腦子裏浮現出一個名字：張青山。

靳川的臉如舊冷淡。張青山的出現，甚至沒有令他的表有一一毫的變化。但朵棉卻能很明顯地察覺到，他心差到極點。

往日他心不好，充其量就是像下午那樣，造抑的低氣。

但此時，方圓十裏皆冰凍三尺，寸草不生。

約預到今晚有什麽事要發生。

不知過了多久。

張青山先開口，打破了這攤死寂。他看著靳川，說：“你還是不肯去看你？”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靳川聽完這話後，竟一扯，笑了。他角勾起的弧度帶著最標誌的嘲弄和譏諷，風輕雲淡地問：“死了沒？”

話音落地，張青山的麵頓時黑如鍋底。

“看來沒有。”靳川挑挑眉，語氣裏甚至有一憾的味道。

“……”張青山深吸一口氣吐出來，竭力克製怒火，片刻才道：“我再說一次，你況不好，想見你。跟我去醫院。”

靳川冷嗤，眸如冰，反手就要關門。

“聽說你和你隊裏那些隊友，關係都還不錯。”張青山冷不丁道。

靳川作頓住，瞇了下眼睛。

“不認生父，不盡孝道，這些事如果我讓那些全都報道出去，你覺得自己還能混麽？”張青山笑，上前兩步，“我知道那個記者嚇不住你，也知道你不會為了保住自己的前途對我服。那你想過你那些隊友麽？不怕連累他們？”

“……”朵棉擰眉。

“聽說在我們國家，能當上一名‘職業電競選手’很不容易，犧牲很多，付出也很多。”張青山繼續，“我不妨告訴你，以張家的財力和影響力，那些孩子既沒背景又沒後臺，我要毀掉他們，可太容易了。”

靳川垂著眸，沒有說話。

朵棉用力咬牙，兩手握拳，需要用盡全力才能忍住罵人的衝——為達目的用上這種手段，一個人怎麽能無恥到這種地步？

聲，“你太卑鄙了，你竟然威脅我們？”

張青山：“我是一個商人，我沒有威脅誰，隻是在談一筆生意。”

“畜生！你這個畜生！”外婆氣得老淚縱橫，破口大罵道：“你們張家把我們靳家害得不夠麽？小蘭死了快十一年了，你心裏沒有一丁點的愧疚麽！你這個畜生，良心被狗吃了！”

聽見“靳小蘭”這個名字，張青山的眸有一瞬閃，但旋即便冷漠如初。他說：“老太太，正是因為我和我母親對你兒心懷愧疚，才會找上門認靳川這個兒子。如果靳川能認祖歸宗，認我這個父親，他就能名正言順地繼承張家所有財產。這是多人求之不來的事。小蘭如果在天有靈，也會希……”